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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秦蘇細聽,腦子裡甚至還沒轉過彎來,那隻巨獸再度長鳴一聲,但凡聽到的人,心靈頓時受到震懾。
巨獸,或者說是鯤,開始向著天空的某一處撞擊而去。
整個世界都因此發生了震動,並非比喻,而是確確實實的描述。
秦蘇身形頓時不穩,差點栽倒在地,身旁的小青要是沒有他及時拉住,恐怕也得摔個狗啃泥。
不一會兒,這種震顫停止了。
人們只要抬頭,便輕易可見那宏偉、不可測量的天空出現了一道裂縫,是被鯤給生生地撞開的。
漆黑的夜幕被殘忍撕開一道口子,接著,像是流血一般,濃郁的金光從中射出,放射出無比耀眼的光芒,連白晝都將幾乎在這種明亮中震顫。
伴隨著的,是誦唸經文的聲音,以及各種機器運轉時的齒輪聲、摩擦聲、電火花聲。
如同心有靈犀一般,無論是不是佛教信眾,皆一瞬間知曉——那是天界的入口,通往佛祖的居所。
這一刻,被某位存在強行給撕裂開了!
在那一天,在那個極為特殊的日子,從界域吹來的風止住了,所有寺廟的“祈禱機”都出現了卡頓,始終向外傳播的高頻的訊號都被影響著,出現了巨大的紊亂。
連大雁塔塔頂上終年不休的聖器“佛蓮”都停止了運轉,藍白色的閃電陷入了寂靜。
一隻只散佈大地的蝴蝶、蜻蜓、甲蟲等不起眼的小蟲,噴出純淨的藍色與白色,在一陣炫目的光彩之中,化作灰燼,悄無聲息地灑落在大地上。
意外地,秦蘇和小青站的十分靠近,身體被邊緣的濃郁月華海洋籠罩其中,只不過,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
這幅景象分外美麗,小青都為之目眩神迷,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接住那些灑落的乳白色月華。
當這些月華穿透而過時,又覺得格外遺憾,心裡空落落的。
秦蘇很快就回過神來,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黑色的眼眸發亮,嘴角勾起,不等小青反應過來,一把拉住她就往山下跑。
順著崎嶇的山路往下,長滿了外形像葵的條草,開著紅色的花朵,結著黃色的果實,果實外形像嬰兒的小舌頭。
“如此景象……浮雲觀,是浮雲觀……在那裡,一定就在那裡……”
“哈哈哈,找到了……”
他激動的聲音打破了夜晚的寂靜,驚起了不少鳥獸與昆蟲。
秦蘇所指的方向,最靠近月華海洋和金光的中心,其所在之處,也即是——太華山。
……
此刻的太華山之上,新建起不久、還泛有木香的浮雲觀靜靜矗立在這場盛大景象的中央,顯得異常神聖。
月華綻放在牆上,彷彿烏黑的樹枝上盛開的奇異蘭花。
此時山頂靜悄悄的,因為,依著南華真人的意思,已經讓僅存的一脈弟子都搬進了蓬萊島上。
有了真人給的令牌,不必再冒險穿過危險的界域,直接就能全部降臨,很快就開闢出了一塊適宜居住的領地。
畢竟,穿梭界域的經驗並不是每一次都行得通,那裡的“混沌”時常可能會發生變化,出現各種詭異的狀況,致使所有探索成員喪生,這種情況在記錄中不是沒有。
不過,此時的山頂依舊有三人親眼見證了這一幕。
兩男一女,分別是浮雲道長,以及他的徒弟常生和常月。
常月的年紀長於常生,穿著寬鬆的綠色道袍,難掩其窈窕的身姿,戴有一頂手藝粗陋的木冠,一根木簪子規整地將滿頭烏黑的髮絲束起,打扮和觀中乾道一般無二。
此時,她看著天空中從月亮上倒下的“銀河”,以及被撕開的夜幕,表現得頗為沉穩,雖然訝異,但不至於失了儀態。
反倒是常生,此時面上無法維持一貫的表情,長大嘴巴不知說什麼,眼角餘光頻頻左右張望,當夜幕被撕裂開之時,更是眼睛大睜,連連倒退幾步,差點沒直接坐在草地上。
“成何體統。”浮雲道長低聲呵斥一聲。
不過,他也知道,這是正常人應該有的反應,於是也沒有過於苛責。
只是,兩相對比之下,對常月就更加滿意了。
他嘆一口氣,不由得感慨:
“這便是‘神仙’之境的偉力,沒想到,我有生之年,竟也能見到,如此只有典籍中才描寫有的神話景象。”
“師父,我們到底應該怎樣稱呼那位南華真人,若只稱呼‘真人’,是不是不夠尊敬?”
常月低頭開口問。
除了浮雲道長,還沒人見過這位南華真人,連他們兩人,也只是從自家師父的口中聽了隻言片語,所以,對於這些事不好拿捏,他們畢竟輩分比之浮雲道長更低。
“若是按輩分算,真人至少也是‘德’字輩的,說不準還要往前推一些,喊祖師爺都不一定夠,而且,我們的這些標準和規則對他老人家也不一定合適……所以,既然真人都這麼說了,我們就暫且這麼稱呼即可。”浮雲道長搖搖頭,如此說道。
當金光向下放射出,伴隨著機械和金屬的轟鳴的聲音,即便這一幕幕均發生在萬米高空中,但依舊讓現場的三人耳膜生疼。
旋即,裂縫內裡傳來誦經聲讓三人明瞭:
那裡通往的是天界。
常生努力睜大眼睛,甚至傻傻地踮起腳,想要看清裡面究竟有什麼,但終究只是徒勞無功。
浮雲道長這時突然有了擔憂,心裡沒底,怕南華真人遭遇不測。
畢竟,他要面對的,是唯一的佛祖,高居天界,有關祂的神話傳說可是數不勝數。
何況,天界終究是祂的領域,有主場優勢。
至於常月,眼眸中只有一點輕微的波瀾,不能看出在想些什麼。
當巨獸——鯤的最後一聲長鳴傳來,為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畫上了一個句點,“海底深淵”中濃郁的大片的陰影就悄然消失在金光和機械的聲音中,像是送行的奏鳴。
神女傾倒下的、來自九天之上的清酒的“醇香”終於散盡,化作神聖的酩酊,瀰漫開、噴湧出,人間也因此有了一波波的悲與歡的交替。
黑色的幕布被彌補。
這場夜,重新歸於完好。
歸於應該有的模樣。
有了波動的,被影響的,只有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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