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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牙深吸了幾口冷氣,這才清醒了許多。

長福挑著燈籠送展老將軍出門,趕巧看到院子裡的一團黑影,呵斥道。“哪個不長眼的,一大早跑院子裡扮鬼?”

展晏初還在發呆,冷不防被嚇了一個激靈,忙怔怔地往遊廊那邊看。

“長福?”展晏初聲音有些啞。

長福這才認出是展晏初,忙抬起胖乎乎的手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呀,原來是少爺。瞧小的這睜眼瞎!把少爺都能給認錯。”

“大霧天的怪不得你。”展晏初訕訕一笑,搓了下凍僵了的手,看向展老將軍,只見他那大氅之下,一身朝服穿戴整齊,心裡沒由來一驚。“爹?”

當下正值年關,百官休沐,爹怎麼這麼早竟要出門,看這身行頭,竟似要進宮面聖了!

展故聽出他有所疑惑,咳了一聲,聲音沉悶地解釋道。“陛下連夜遣人召見,想是有要事商議。”

“什麼?!”展晏初大驚失色,忍不住喊了一聲。

“一驚一乍的成何體統?”展故的表情在霧裡看得不甚清楚,但那語氣卻是十足的嚴厲。

“孩兒知錯。”展晏初忙低頭認錯。

展故的語氣這才緩和了些。“天還沒亮,不睡覺,跑院子裡瞎逛遊什麼?”

展晏初想到之前的噩夢,心裡提心吊膽,只能努力笑笑,心不在焉道。“碰巧醒了就出來透透氣,沒逛遊什麼。孩兒這就回屋睡覺。”說著就往屋裡走。

“站住。”展故呵斥道。

展晏初停下來,轉過身,趁著霧大,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

展故方才呵斥出那句話時用了點氣力,不禁咳嗽了好幾下才緩過來,冷道。“都起來了還要睡回籠覺?練劍去。”

展晏初恭敬地立在原地。“是。”語畢,又試探性地側了側身。“孩兒......回房拿劍。”

“恩。”展故這才跟長福擺手示意他帶路,邊走邊還在嘴裡抱怨道。“自從上次隨陛下遠征凱旋之後,真是越來越散漫了。整日唯唯諾諾,魂不守舍的,哪有一點將軍應有的樣子。”

展晏初走了幾步,才回過身,眼神複雜地看著展故的背影。

展故有著和展晏初極為相似的高大英挺的身姿,但顯然,在那些戰爭中經歷的無數傷痛,和夫人去世的沉重打擊,已經儼然讓這位將軍的身體變得大不如前。

他眸光微黯,憂慮地攥緊了拳頭。

展宴初在院中肆意練劍,想要摒棄心中的煩悶與憂慮,怎奈腦海中卻不斷地浮現出那天的畫面。

那日隨陛下凱旋而歸,原本應該是件可喜可賀的事,可奈何卻在救陛下時發現了他的身體有著那樣不能示人的秘密。

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救了陛下,是立了大功,哪裡會知道,他是闖了大禍!這些日子,他雖然表面如常,但心裡卻沒有一刻是安穩的,時不時,就會想起令玦發怒時那雙冰冷嗜血的眼眸。

令玦是個公認的暴君。他弒兄奪位,冷傲暴虐,手中的劍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所謂人命,於他不過螻蟻。他又如何會放過自己?

展宴初一直練到日上三竿,長福實在看不下去了,上來勸他歇息,才只好收劍回房。

展宴初將劍放到劍閣上,這才意識到自己早已肌肉痠痛,汗溼重衫,就命長福兌好幾桶溫水送到澡房。他將衣服迫不及待地脫下扔到架子上,抬起桶裡的水當頭就要澆下。

長福見了,連忙勸道。“大冷天的,少爺還衝澡吶進浴桶裡洗吧!”

“不了。”展宴初舉起木桶。“我練了一身的汗,熱得緊!”

帶著熱氣的水流如瀑布般順著他烏黑的長髮衝下,漫過他古銅色的肌膚。他舉著木桶,脊背寬闊挺直,四肢修長健壯,活像只充滿力量隨時可能爆發的豹子。

長福忍不住羨慕地嘆道。“少爺長得可真結實,小的要是能像少爺這樣威風就好了,京城裡的姑娘們一定整天圍著我轉悠!”

展宴初抹了把臉上的水,笑了。“哪有那麼誇張?說起來,你要那麼多姑娘圍著你轉做什麼?娶一個溫柔賢惠的姑娘,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不是比什麼都強。”

“少爺還真是不懂情趣啊。”長福無奈地搖搖頭,又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原來少爺喜歡溫柔賢惠的姑娘,難怪不喜歡錶小姐。”

“誰說我不喜歡了?”展宴初笑笑,認真道。“只是,我同表妹從小一起長大,在我心裡,一直把她當妹妹看的。”

長福嘆了口氣。“少爺不中意表小姐,又中意誰呢?十八九歲的年紀也該定下了吧!上次少爺隨陛下遠征立了大功,在京城裡也一時名聲大噪,那些大臣看出少爺前途無量,紛紛替自家千金請了媒婆,私下裡纏著我問少爺呢。”

展宴初聽到前途無量這四個字,不禁苦笑了下。他又何嘗不想受到新皇重用,建功立業,揚名立萬呢?可如今,卻只能奢求,這位性情古怪的君王放他全家上下一條生路。

他又提起一桶水當頭澆了下去,才問道。“長福,陛下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才召見爹的?”

“還能有什麼事?”長福聳聳肩。“大概又是一次妥協吧。”

“妥協?”展宴初有些詫異。

“陛下登基六年,一直未有子嗣。朝中一眾大臣這些年也在不斷上書,請求陛下采取種種措施。自上次陛下遠征遇險後,這些大臣上奏愈發頻繁,言辭也越來越犀利。陛下時常氣得大發雷霆,然後又不得不在蒲老公公的勸誡下與大臣們妥協。少爺您就放心吧,這次想來也不例外,老爺晚點就回來了。”

展宴初心下平靜了些,又暗暗抱有了一絲僥倖。也許令玦這位“暴君”並非如傳言那般兇惡,不過是脾氣差了些。令玦當時在那樣盛怒之下都沒有殺自己,或許就是念及自己救他一命,才網開一面。雖然令玦繼位之後,就大肆推行酷刑,用了極其殘忍的手段對付了當年反對他的人,被傳為暴君,可他卻似乎也並非蠻不講理的庸君。令玦在位的這幾年裡,天晉已經顯現出了空前的盛況。這一點,天晉的子民都是有目共睹的。

他換了身乾淨衣裳,心情也稍稍愉悅了些,讓下人傳了膳食來,坐在房中正要動筷,外面突然有丫鬟急急的跑了進來。“少爺!少爺......”

長福斥道。“做什麼呢?這樣冒冒失失的!少爺不訓你們,管家我還在這兒呢!”

那丫鬟連忙認錯。“奴婢知錯。”

“長福,好了。”展宴初放下筷子,又對那丫鬟輕聲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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