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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從空中向下看，北境大裂谷就像一株蜿蜒的藤蔓，縱貫荒原南北。

無數細小的枝葉從藤蔓上伸展而出，朝四周延伸，把這片荒原分割成無數大大小小的高陵、丘壑。走到這裡，已經幾乎看不到人類文明世界的痕跡，撲面而來的全是荒寂、強悍的氣息。

楊守走在路上，仰起下巴，仔細聞聞乾燥的空氣，表情中露出一絲享受——不是喜歡乾澀的沙風，而是懷念這沙風勾起的回憶。

熬夜，開荒，被人惡意pk，一起組隊去報仇，刷出好裝備半夜起來出去吃燒烤慶祝，喝的酩酊大醉……當年在獸人王國拼搏多年，回頭想想最讓人懷念的，還是那些朋友們啊~

亡靈的襲擊已經過去兩天，亡靈們似乎被人類軍隊表現出的戰鬥力嚇壞了，再沒有出現。

楊守巴不得出現這種情況，這兩天終於有時間閒下來，好好梳理一下記憶。

越往北，裂谷中的道路越崎嶇，躺在車上還不如自己走路來的舒服。好在現在楊守體力充沛，遠非幾天前可比，這種程度的徒步趕路，只是小意思。

偏偏丹尼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只要有時間，一定會拉著楊守問東問西，弄得楊守都有點後悔，前幾天幹嘛要給丹尼講什麼獸人王國曆史。

“楊哥，你說這次運送補給，為什麼不走東邊的水路呢，又快又舒服，還不會這麼累。”丹尼跟在楊守旁邊，像個好奇寶寶一樣。

這片荒原上，除了大裂谷，東邊還有一條怒水河，是南北交通的兩條樞紐。這條大河起自北邊的至高山，南經鋼之帝國、精靈祖地、人類三國聯盟等國家，一直流入大海，是神蹟大陸上最長的河流。

“這個季節正是怒水河的枯水期，大型貨船下水很容易拖底的，”

楊守挺喜歡這個性格靦腆的小兵，笑著說道：“說起這個，其實一百多年前，大裂谷這裡也是一條水路。那時雨水充沛，大草原一望無邊，峽谷裡全是清澈的水流，閉著眼都能從水裡撈魚，拿著棍子隨便往草叢裡掄一下，都能打中一頭肥碩的齧齒獸。”

“哇……”

丹尼異常驚訝，很快腦補出了那讓人無限嚮往的畫面，忍不住嚥了口唾沫，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來：“可是可是，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以後有機會跟你講，”

楊守哈哈一笑，然後指了指身旁巨大的貨車，解釋道：“繼續剛才的話題，如果我們走怒水河，還要經過獸人王國鯨魚一族的領地，那些水裡的大傢伙對鋼之帝國恨之入骨，見到我們的軍艦還不發瘋？我們是運送補給的，不是開戰。”

丹尼有點疑惑地撓撓頭，問道：“為什麼啊，我們和獸人王國不是一直有和平條約麼？”

“哈，這個嘛，你可以問問簡副官。”楊守打了個哈哈，衝旁邊的女副官努了努嘴。

簡一直步行跟在楊守身後，低著頭，認真聽著楊守說話。

這幾天楊守和丹尼聊天，簡雖然沒參與，但全部聽在耳朵裡，忍不住對楊守學識的淵博程度感到震驚。

好像就沒有他不知道的東西，只要丹尼敢問，楊守就敢答。每天晚上回去，簡跟卡羅琳聊天說起這些，好多事連卡羅琳都不清楚。

幾天下來，不知不覺間，簡對楊守的好奇心越來越濃，見楊守把話題引向自己，她起頭看了楊守一眼。

小兵丹尼每次看到漂亮的簡就會臉紅，這次也不例外，心說楊哥真是的，這個冰山美女怎麼可能接你的話呢？

丹尼剛要把話題轉開，卻意外地聽到簡開口說道：“帝國貴族喜歡吃鯨肉。”

“什麼？”

丹尼怔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然後看到旁邊的楊守做了個殺人、然後吃東西的手勢，這才恍然明白過來，小臉立刻變的煞白：“他他……他們吃魚？不是，你是說……他們殺鯨魚人來吃？”

“大部分是鯨魚人的血親，那些沒能進化成高等人形的鯨，偶爾也會有鯨魚人，”

楊守順手從丹尼腰間摘下水袋，喝了一口，咂了咂嘴道：“鯨肉很珍貴的，一磅鯨肉在黑市上可以賣到10個金幣，你去怒水河上看看就知道了，捕鯨船比比皆是。”

血親就是獸人親生的兄弟姐妹，因為各種原因沒能發育成人形，但仍具有簡單智慧。

“可是！可是……帝國怎麼會放任這種行為呢？”聽到這兒，丹尼一臉的不敢置信。

“哼，因為那些捕鯨船的所有者就是帝國官員。”楊守輕哼一聲道。

聽到這兒，丹尼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人吃人”和“帝國官員”兩句話不停地腦海裡反覆，感覺就像心口堵了塊石頭，難受的厲害。

“那只是一小部分害群之馬而已，帝國陛下從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的。”簡看到這幅情景，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釋道。

不過，也許連她自己也覺得這個解釋很乏力，說話的語氣中少見地帶著不自信。

楊守呲牙一笑，打了個哈哈，對簡的話不置可否。那位皇帝陛下如果真的下了決心，要獸人王國搞好關係，這種駭人聽聞的事怎麼可能發生？

丹尼受到的打擊頗重，一路都沒精打采，在單純的少年心裡，恐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世上還有這種事吧。

楊守看在眼裡，沒有多說。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只有面對，不能逃避啊~

不過畢竟是少年心性，當兩個小時後，枯燥的行軍路上出現第一座文明城市，丹尼的心情很快又好了起來。

“楊哥楊哥，你看，前面到了！”

丹尼興奮的聲音傳過來，興高采烈地指著前面，手舞足蹈，不停地發出各種驚歎詞。

遠處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小城。

石木結構的城牆呈半圓形，坐北朝南，城頭站著頭戴斗笠的衛兵，偏西的日頭照過來，把這座小城籠罩在暖洋洋的日光中，和楊守記憶中的畫面完美重合。

“呼……北境哨站啊~”楊守微微翹起嘴角，喃喃道。

“小姐說，進了北境哨站，我就不能跟著你了，你自己小心點”

簡的聲音適時傳過來，頓了頓，補充道：“別去那些不該去的地方，這是小姐的原話。”

楊守哈哈一笑，促狹地衝丹尼擠了擠眼，把少年弄了個大紅臉。一個多月的軍營生活，耳濡目染中，丹尼自然知道“不該去的地方”是什麼地方。

簡面無表情地看了楊守一眼，牽著馬轉身走開。

楊守咧嘴笑笑，目送對方離開，然後轉頭望向遠處的哨站。

我又回來了！

……

軍隊的到來，讓原本普通的一天，變成了這座小城裡商販們的狂歡日。

連續近一個月的長途跋涉，士兵們都有各自的壓力需要釋放。

買了各種水果，瘋狂地往嘴巴和口袋裡塞的，一頭扎進澡堂子裡不肯出來的，還有被穿著性感的美女請到房間裡，半個小時後神清氣爽地走出來的……

除去在城外守衛物資的幾百名衛兵不算，剩下計程車兵也足夠把這個小城填的滿滿當當的。

“奇怪，怎麼沒看到比爾？”

進了城，楊守在蜂擁而入的人群中找了半天，撓撓下巴道：“這老東西，明明說好了在這兒會合的，該不會偷偷去會老情人了吧。”

比爾來過北境哨站很多次，在這裡有很多熟人，有比爾的幫忙，楊守的計劃會變得簡單很多。

正在這時，城門處開始喧鬧起來，緊跟著門口計程車兵走過來，把街上的行人快速分開，在路中間清出了一片空地。

四個魁梧的豹族戰士首先從城外走了進來，臉上刺著豹族特有的圓環狀紋身，行走間韻律感十足。

這些敏捷的戰士全副武裝，背後揹著一對細長彎刀，他們在獸人軍隊中以祖傳的刀法見長，幾乎每個人都是頂尖的斥候。

緊跟著走進來是身著華麗的儀仗隊，儀仗隊中間，是一個身穿淺綠色長袍的大塊頭。

這傢伙足有三米多高，面板白皙，兩個巨大的耳朵幾乎把腦袋全部遮住，長長的鼻子垂到胸口，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時不時笑著跟周圍的人打招呼。

是象族的長者，而且看對方長袍的顏色，還是個長老。

獸人王國中的長老，大概相當於人類帝國中的伯爵或者侯爵，地位尊崇。

獸人王國中的象族不僅勇猛無匹，還經常湧現出以謀略見長的智者，因此，象族也是獸人王國中首屈一指的豪族。

象人長者被一群武士簇擁著，很快走遠，街上的秩序也恢復了正常。在北境哨站這樣的邊境城市，獸人和人類比鄰而居，和平相處，數百年來一直如此。目前來看，兩國之間緊張的氣氛還沒有影響到這裡。

丹尼頭一次見到獸人，晃著楊守的肩膀興奮道：“哇！那是象人麼？好高啊，他們要是穿上盔甲，豈不是比我們的迅猛龍騎士還厲害？不會的不會的，帝國的騎士武藝那麼高，肯定比他們厲害……”

聽著丹尼絮絮叨叨，楊守笑笑，心說這個象人明顯年紀偏大，背都駝了。壯年的象族勇士還要高出半米，他們衝鋒時的震撼場景，一般人哪能想象得到？

不過……獸人的高層人物，在這個時間來北境崗哨做什麼，難道和那件事有關係？

不會。

楊守搖搖頭，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推測。

如果獸人現在就有所察覺，那當年在遊戲裡，托馬斯絕不可能搶在獸人之前奪到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