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是憐姬娘娘的遺腹子,十三殿下。”
憐姬他是知道的,是他父皇之前十分寵愛的妃子,只可惜早逝。可他怎麼不知道,她還有個孩子?莊恪注視著莊宴,不過以他的容貌,也的確只有那樣的美人才生得出吧。
只是……莊恪眉頭一皺,皇子竟然過得如此落魄,還險遭人侵犯,只能說宮中捧高踩低的確已到極致。
“十四,放開小殿下。”既然是皇子,是他的弟弟,自然不能這麼被自己的侍衛押著。
那侍衛就放了手,行桃立刻撲過去抱住莊宴,“殿下,你怎麼樣了?”
莊宴低著頭,只覺頭頂的視線讓他如坐針氈。同為皇子,這人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自己卻如此落拓可憐……莊宴之前從未因自己的不公待遇而感到悲傷,可現在他遇見了,只覺得無地自容。
莊恪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想到那個他想殺的人。他便俯下.身,朝莊宴伸出手,“你來。”
莊宴抬頭望他,臉上怯弱的神情一閃而過,他掙扎了一下,還是慢慢把手搭上對方的手。
莊恪的手有力而寬厚,他拉住莊宴,一把就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莊宴人起了身,雙腿卻猶軟弱無力,莊恪這才注意到他血肉模糊的雙膝,於是便一彎腰將他抱起。
莊宴猝不及防,忽然想到自己衣服髒汙,便掙扎著要下來,“我、我身上……還請莫要髒了殿下衣物。”他第一次被人抱在懷裡,連話都不會說了。
莊恪道:“無妨。”已經抱著他來到了那人身旁,然後將莊宴輕輕放下。
此時那人已經因為流血過多沒了氣息,血也已經滲進了土地中,但再一次近距離同那人相對,渾身被重重的血腥氣籠罩,莊宴還是狠狠瑟縮了一下,心頭湧起無盡的恐懼,死死拽住莊恪的衣服不放手。
莊恪在他身後,半摟著他,看著屍體上那手法極其粗糙的傷處,慢慢說道:“你這樣,根本就無法殺死他。”他握住莊宴的手,牽引著來到那露出半截的銀釵上,再次握住兇器的感覺,令莊宴止不住地顫抖。他說不出話,只看著莊恪握著他的手,慢慢把銀釵拔了出來。
他看不見莊恪的臉,只聽見他那冷靜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下次如要殺人,便刺這裡,一擊斃命。”說著,牽引著他將釵子對準了頸側,然後突然發力,猛的一下紮了進去。這一下,哪怕是莊宴以為那人的血已經流乾了,也噴出一股細細的血流,濺在莊宴細白的臉上。
他猛地一震,再也無法支撐住自己,軟倒在莊恪懷裡,他臉色青白,只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如糠篩般不住發抖。
他脊背上滿是冷汗,不知哪兒的鳥突然夜啼,把他從呆愣中喚醒,他猛地拿開手,轉頭埋進莊恪胸前,顫抖的聲音虛弱驚懼,“不要了……不要了……”為什麼要再讓他回憶一遍他親手殺人的場景?為什麼要教他這樣的事情?他不要!他再也不想殺人了!
“你叫什麼名字?”那問他的聲音,彷彿很遠。
莊宴無意識地喃喃答道:“……莊宴。”
“宮中便是如此吃人之地,”莊恪抬起少年那張慘白的小臉,無波瀾的神情浮現出一絲動容,“不過你是我弟弟,從今以後,我會保護你,宴兒,不要怕。”
不要怕。不要怕。那人帶著熱度和淡淡薰香的懷抱,在滿地血氣、冰涼夜色中,彷彿是莊宴唯一可投靠的去處,他也只好……放任將自己交給這個只見了一面的太子哥哥。
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莊恪命人處理了那人,悄無聲息的,除了莊宴、行桃、那喚作綠衣的小宮女,還有莊恪主僕二人,便再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了。
而令莊宴感到詭異的是,瑤姬對於自己的情人無故消失,也無動於衷的樣子。
此時,他正每天例行的向瑤姬問安,自從瑤姬那天對他說了那事之後,對他的態度就好了起來,因為他膝蓋受傷,請安時居然免了他的跪,因見他瘦弱,還派人熬了益氣補身的湯藥,讓他每天去問安的時候,喝一碗。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害怕啊= =我說是這麼說,但我也沒把握寫得太虐?畢竟寫慣了甜文= =
對了,徵求一下意見,寶寶們在意……受菊不潔嗎【思考】
第53章 皇子的願望
莊宴的傷處,因太子命人悄悄送來了上好的傷藥,也痊癒得極快。不多時,他就已經能夠正常行走了。
那個他救了的、後來又救了他的小宮女綠衣,因走得與他親近,被瑤姬撥來照顧他了。這也是生平第一次,他有了兩個宮女服侍。
莊恪住在東宮,距離西宮相當有一段距離,但他自那晚以後,亦常來看他,不過都是避人耳目地來,大多是夜裡,給他帶些他宮裡上貢的新奇玩意兒,或是吃食。他因從小是粗養的,寫字、丹青或是下棋,這等王公教養,都不大擅長,莊恪見了,便要皺眉,並很認真地教他,常常是到三更過,莊宴耐不住睏倦,不知不覺睡過去,他才會罷休。
於是七月便很快地過去,迎來八月,宮中便顯著地開始忙碌起來——中秋節馬上就要到了。比起七月十五的中元節,宮中更加重視八月半的中秋,畢竟比起死人,還是操辦活人的饗宴要更上心。
這時太子雖因瑣事纏身來得少了,送來的東西卻與日俱增。這樣的動靜,已經不是莊宴一個小偏院遮掩得住了,這日早間,在瑤姬處問過安,瑤姬果然就問起來了。
“你同太子何時見了面的,母妃怎麼都不知道?”瑤姬一邊把玩著指甲,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莊宴低眉頷首,道:“之前皇兒在西宮中閒逛時,恰巧遇見的。”
“哦?”瑤姬黛眉輕揚,帶著一股諷意,“本宮說過你無事不準出芳萋院,看來你是把本宮的話當耳旁風了。”
見瑤姬已有不虞之色,莊宴便一掀衣襬朝她跪下,叩首,“皇兒知錯,還請母妃責罰。”
瑤姬卻沒有再繼續此事,而是轉而問道:“那太子初見你時,是何反應?”
莊宴規規矩矩作答:“太子初時驚異,待知曉皇兒身份後,便不再追問,想來是太子仁厚,顧念兄弟情誼,因此善待皇兒。”這些話,都是莊恪之前教他說的,他從未如此瞞過謊,此時面上雖仍鎮定,但手心裡已經緊張得出了一層細汗。
“兄弟情誼?”瑤姬抓著這個詞,喃喃地低唸了幾遍,隨即笑出聲來,“可笑。”她注視著莊宴的臉,忽然問道,“今天宴兒的湯藥呢?”
她身側的宮女行了行禮,道:“已經好了。”說完,便走出殿中,不多時,端了一碗泛著熱氣的湯藥上來,走向莊宴。
這湯藥同尋常湯藥不同,看著幽深猩紅,還散發出淡淡的甜意。莊宴本是不願喝的,但瑤姬每日在殿上盯著他喝下去,他不能違逆瑤姬,便只能照辦。他也曾在回了偏院以後,摳著喉嚨將那藥反出來一些,行桃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