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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光之血與機械飛昇(下)
關於機械飛昇,主流的想法,是意識資料化。
神經元中的電傳導只有‘導通’與‘不導通’,本質上就是0與1,因此,理論上將人類意識資料化,將人腦換成電腦,是可行的——大腦改造,是機械飛昇的標誌。
但這是至今都無法解決的問題,電腦的運算能力是大腦的百千倍,可雙方的複雜程度卻根本不在一個量級。
無法將意識徹底資料化,機械飛昇,就不可行。
老尼爾道:“海德拉生命另闢蹊徑:為什麼一定要先將意識資料化?而不是直接把人腦機械化?”
“人腦機械化?這要怎麼做?用奈米機器人一個神經元一個神經元的替換麼?”童念問。
“人腦裡有上千億個神經元,這得替換到什麼時候,而且我們也沒有奈米到這個級別的技術——你忘了海德拉生命是幹什麼的?”
“這……”
“海德拉生命,想在基因層面上,將人‘機械化’,變得密度更大、傳導性更高、延展性更強,可以直接把神經和電路對接。”
童念愣了愣:“你是說,那種,把人從碳基生命,轉化為矽基,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基生命的設想?”
“對。”
“你們管這玩意兒叫‘生物-義體聯結計劃’?”
零號在一旁聽著,默不作聲。
對人進行基因層面的徹底改造,這已經不是什麼義體與機械飛昇的問題了,這幾乎是要憑空創造出一種‘生命形態’,這是創造生命,是神之領域。
“這只是最美好的設想,大公司總得畫一些大餅來拉人拉經費吧,不吹得高大上怎麼行?”老尼爾道,“這一專案很多年前就成立了,但實際上經費都用在了義體科學的應用和改良上,那些成果你都知道:人造肌腱、仿生面板、骨內陶瓷支架……”
他說的這些成果,全是用在義體深度改造上的技術,義體醫生在工作中要使用到大量這些‘海德拉生物產品’,童念非常熟悉。
從最終的產品看,叫它生物-義體聯結計劃倒是很貼切。
“海德拉生命是以專案部門為單位,員工的薪資與部門績效掛鉤,所以你進入的部門擁有越火爆的產品,收入也就越高,逐利之下,真正的人才會更傾向於去那些有成熟產品的部門,部門也樂於接收——誰會不想要能力出眾的員工呢?”
“那些真正需要攻克難關,長線投資的專案,反而只能招聘到一些高利潤部門淘汰下來的殘渣——比如說我。”
老尼爾頓了頓,又點燃一支菸:“我,就在研發光血的部門,就是梅山上那個實驗室。”
“你應該很清楚,血液,是義體改造中最沒有價值的東西。”
“因為機械義體中,一滴血液都不會有,我們只需要部分神經與機械義體相連,血管從來都是直接截斷重新構築內迴圈——再進一步,也是直接對整個人體進行強化,是基因飛昇的範疇。”
“所以梅山實驗室到底是做什麼的?”童念問。
“躺平、摸魚、混吃等死……”老尼爾說,“無論資金、裝置、還是人員,都根本不足以讓梅山實驗室進行基因轉化的研究,而光血,是實驗室搞出來交差的笑話。”
“我們的確進行了基因調整,讓這種血液具有超導性、可燃性,理想狀態下它可以成為人體新的動力源,又或者是新的動力傳輸介質,再或者是新的資訊傳輸系統——你聽明白了嗎?童念,就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它是一個完全沒有目的,沒有意義的,為了交任務的應付產品,我們就想盡可能,讓它看起來高大上一些,讓它能夠被做成ppt繼續忽悠上面。”
童念沉默了。
超級企業海德拉生命,內部竟然荒唐到了這種地步。
“但是,它也是真真正正,用海德拉最尖端的基因技術造就的產物,我們研發它時的思路,是真的按照專案最初的思路‘徹底改變人類基因’來的,我們根本就沒有想過,把人變成光血後,怎麼逆轉回來——所以,它一定是真真正正的絕症,所有被光血感染的人,都只能使用T39特效藥拖延。”
“基因改造沒有回頭路,想治癒浮光症的唯一辦法,是完成這個專案。”
令人遺憾的現實。
完成這個專案?
呵呵呵,這是在說‘我們得變成神,創造出另一種人類的生命形態’。
“那你在這裡做這些,”童念指了指周圍那些泡在罐子裡的浮光症患者,“又是為了什麼?”
老尼爾喝了一大口酒,笑得很滑稽:“當然,是為了完成這個專案。”
童念也笑了笑:“然後呢?”
“然後把它獻給海德拉,這樣我檔案裡的黑歷史就能被消除,說不定還能混個高管噹噹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童念也哈哈大笑起來,這兩個人就在這個垃圾山裡的毛坯代練工作室裡,在這些裝滿浮光症患者的罐子旁,笑得前仰後合,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
良久,笑聲戛然而止。
“薩克勒又是怎麼回事?”童念問。
“沒怎麼回事,你去南大陸以後,他去了梅山實驗室,這些年已經混成了主管……從浮光症在雪城爆發的那天起,我就知道,這是故意投毒,因為我們不可能把光血基因改造得具有傳染性,不可能把它疾病化,這肯定是薩克勒還在繼續進行光血的研究,他為了實驗資料,製造了這場浮光症的‘大爆發’。”
“我去找過他,想要進行一些技術上的合作,他拒絕了。”
“你要是能早回來幾天,他還活著,我猜他估計會聽你的話。”
“聽,童叔叔的話?”
這個時候,零號開口了。
老尼爾看了他一眼:“嘿嘿,小子,你父親當年可是個風雲人物呢。”
“其實……我認識薩克勒醫生。”零號說。
“你認識他?”
“是的,我參與過他的志願醫療……”
零號頓了頓,打開了一直提在手裡的中介箱子。<!--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