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到達末日海峽入口。視線所及，一艘孤單的舢板隨著波濤起伏顛簸。當秋刀魚號靠近，羅爾從船艙裡撲了出來。

“嗨！”他興奮地揮著手。

羅爾之前的破爛水手裝已不見了，凌亂的頭也已剪短，留了個板寸頭，穿了一件被水洗得白的舊衣服，但還算整潔。

“羅爾，穿這麼漂亮，是要去約會麼！”夜靈笑嘻嘻地道。

羅爾撓了撓頭，不理她的取笑，一臉欣然地問阿飛：“阿飛，船上還有一個人的空位嗎？”

阿飛聳了聳肩：“沒有了。”

羅爾張大了嘴，阿飛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神經頓時出現了暫時的短路。

“可大地這些天大量運動，已瘦了一圈，卻又多了一個位置，塞你剛好。”——阿飛的話讓羅爾愕然，船上的眾人出一陣爆笑來。

羅爾隨即也笑了，將一個比他整個人還大的包袱扔到了船上，跟著跳了上來。

“你的全部家當？”夜靈問。

羅爾嘿嘿一笑，“那當然，我是做好去了就不再回來的準備，那些傢伙都說阿飛只是運氣好，沒有死在末日海峽，這次一定不會走好運，我可是不信，乾脆把自己全部身家和性命都堵上，到那邊去過好日子去！”

阿飛微微一笑，讓羅爾到駕駛室裡，跟他一起駕船。能做末日海峽口巡邏員的，必然是雷暴鎮航海術最好的人。羅爾雖然略遜於他，但也是個相當不錯的水手了。

他放響了那張珍藏的cd，《通往天堂的階梯》在峽口飄蕩，被海風撕裂，飄零，散去。但小藍鯨久久沒有出現。

也許遷徙了，阿飛猜想。

他揮揮手，秋刀魚號再一次向末日海峽起衝擊。

船上小半人已走過末日海峽，等大部分人還是第一次。而且秋刀魚號滿載而歸，船身比來時重了不少，駕駛難度大了許多。

不過人手增加，也意味著各項命令能迅得到實施。星野一手持刀，一手抱住了桅杆，隨風左搖右擺地晃動，在暴風雨和巨浪中，將一個又一個的命令傳達下去。若是稍慢了點，便是變異人，他要毫不客氣地揮舞著太刀大聲呵斥。

最搞的是麻夫，這傢伙事到臨頭害怕，擔心被風浪捲走，便讓龍九把他綁在了船艙裡的鋼柱上。但秋刀魚號在末日海峽中顛簸極其厲害，不一刻，他便被折騰得連苦膽液都被吐了出來。

當秋刀魚號平安衝出末日海峽，除了有一個水手不小心被捲入巨浪裡，消失得無影無蹤外，其他人都安然無恙。

他們大聲歡呼著，慶賀自己從海獄裡活著走了出來。但那些與死神親密接觸的經歷，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將給他們帶來揮之不去的噩夢。

只是剛衝出末日海峽不久，一艘雪白的軍艦便遠遠在前方出現。他們現了秋刀魚號，立刻撲了過來。

“怎麼有軍艦在這裡巡邏了！”阿飛大異。他親自掌舵，將秋刀魚號的度提到了極限，迅從軍艦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

待訊號聯絡上餘大頭，老餘在通訊頻道里道：“從昨天開始，殖民政府便有船到了末日海峽口巡邏，宗主國的媒體也在大放厥詞，說應該進軍遺棄世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千萬別被抓住了……什麼，還有小巨人族在船上，那更不能進港了，另外選個地方靠岸吧！”

伶仃島狹長，有著漫長的海岸線。餘大頭查閱一番，了個座標過來。因為有海岸巡邏隊，秋刀魚號到了深夜，才悄悄摸到了座標位置。

這是一個土著村落的漁港。前些年搞伶仃島大開，才把漁港擴建，並修了一條直通漁港的公路。岸邊停靠了十多艘漁船，在波濤中起伏，一些船上燈火輝煌，傳出些人聲。

阿飛並沒有在漁港邊靠岸，而是在浴缸附近兩裡地的一個荒涼海灘邊下錨。餘大頭正在沙灘上等候，一行人直接將裝有變異生物的籠子扛在肩頭，跳下海水，走到岸邊。

餘大頭雖然十年沒有回無盡海，但對這些變異生物還認得，見一次竟然收羅瞭如此多的東西，嘖嘖讚歎。當大地把三個密封的整裝鐵皮桶放在沙灘上後，他也忍不住想看看裡面是什麼玩意兒。

“這箱子可不能開啟！”阿飛阻止了他，“裡面是活屍，你不會想跟他們一起吧。”

“活屍在這裡面，怎麼這麼安靜！”

“他們當然不會安寧，所以我直接用水泥將他們封在了水泥桶裡，只露出個腦袋，當然，它們嘴裡也會塞上一些水泥，免得一路亂叫。”

三輛集裝箱重卡停靠在附近的公路上，眾人將所有東西搬到了車上。秋刀魚號則停在了漁港，羅爾和水手們留下，熟悉它的操作。

重卡一溜煙開到附近小鎮上一個大倉庫裡停下。跳下車，餘大頭扔給阿飛一堆鑰匙，“你們暫時都不要在西霓城現身，聽說隆科多還在滿城找你，倉庫前面那個旅館，是我最後一點老本了，生意不好，原本想變賣掉，現在倒好，你們可以住在裡面，吃的什麼都有！”

他抬頭仰望了一下大地：“他麼，就睡在倉庫好了。”

星野笑嘻嘻地拍了拍他肩膀：“事情快點搞定，本少爺可是很懷念醇酒美人的日子啊！”

“很快的，都是好貨啊，這次咱們大了！”餘大頭笑得裂開了嘴。他左右一望，壓低了聲音，“只是，那幾個水手怎麼辦？”

阿飛和星野一望，頓時明白她的意思。那幾個水手都是在西霓城召的普通人，去遺棄世界一趟，見到了太多不應該見到的。一旦傳出去，那可會給他們惹來巨大的麻煩。

星野眼睛裡閃過一絲寒光，右手食指在脖子處一橫。“只有死人的嘴，才最能保守秘密！”他聲音冰冷得彷彿從冰窖裡刮出來的寒風。

阿飛搖了搖頭，但目光裡也沒有絲毫憐憫，“薪水照，雙倍的，我已讓羅爾注意，別讓他們到處去亂說，等這陣風過去了，再另作安排！”

“沒必要憐憫這麼些個人，他們就跟雜草一樣，在伶仃島一抓一大把，死了也不會有人關心！”星野不以為然。

“能兩次平安透過末日海峽，已是很難得了。”阿飛似笑非笑。

小鎮叫唐河，以前是一批神州人的聚集地，離西霓城有五百多里地。二十年前，這裡還是一片荒蕪，旁邊就是伶仃島上最大的熱帶雨林，兇獸出沒，少有人蹤。但後來在雨林裡的河道中現了金沙，這裡便興起了一股淘金熱，數以萬計的淘金者聞風而來，似乎一夜之間便從荒野上建起了一座繁茂的城鎮。

但餘大頭買下這間旅館和倉庫時，唐河鎮的淘金熱已走過了高峰期。河道里的金沙早就被淘空了，只剩下一條黃紅色的濁流，在叢林中蜿蜒。淘金者們也相繼離去，現在鎮上所剩，也不過千把來人，因為沒有活計，人數還在一天一天地減少。

所以，只要阿飛等人不出來走動，誰也不會關心一家早已沒了生意的旅館，是否還住著什麼人。

但剛從無盡海出來的人們，呼吸到了無輻世界裡的清新空氣，望著外面走來走去的孱弱人們，按捺不住自己的興奮。

“這真像是天堂！”龍九悄悄地對大地說。

大地一個勁兒的點頭，目光直愣愣地盯著面前火堆上烤著一隻剝了皮的野牛，火苗將肉塊表面舔舐得焦黃，出滋滋的聲響，焦香四溢。

這是龍九等人趁夜晚悄悄溜到雨林裡獵回來的，對於習慣了與變異兇獸搏鬥的他們來說，無輻世界裡的熱帶叢林，安全得就像是一個遊樂場。

“就是房子小了點！”大地抱怨。

星野樂呵呵地笑了。只是想，阿飛也是從無輻世界裡出來的，為何卻沒有那種鄉下人進城的感覺。他微微側頭，通往賓館的小門仍然關著，阿飛還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修煉霸氣。

羅爾私下把阿飛叫神的眷顧者。但星野卻知道，阿飛一切的成功，都是根源於自己的勤力。阿飛雖然跟他一樣，也喜歡美酒、雪茄，看見美女也會吹吹口哨，也喜歡柔軟的大床和可口的食物，但只要一有時間，阿飛就在努力的提升自己的能力。

從認識阿飛的那天起，就現阿飛在瘋狂閱讀無輻世界裡的各類書籍。因為嫌影片資料和看起來不夠快，他還專門找已幾乎被淘汰的紙質書籍來閱讀。

無論是在軍營，還是在無盡海里的日子，只要一有空，阿飛就會修習霸氣。就是偶爾坐下來休息的時間，他也不放過。從泰坦公司的船上下來後，阿飛似乎有所體悟，霸氣修習的越勤快了。

“當初投錢到黑骷髏公司，不過是覺得好玩而已，世事難料，走到現在，難道，我的野望，真的就要寄託在這個男人身上麼！”

他回想起以前自己的生活，那就像一部庸俗的文藝片，沒有**，沒有**，連字幕都沒有。

星野面前，火焰搖曳，明暗交替，一如他此時的複雜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