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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峰手持金色魔劍,朝著韓夜與重樓漸漸緊逼,那孤傲狂放的眼神彷彿要吞噬掉眼前的一切。
重樓雖說武器被毀、雙臂被傷,卻也不改鬥志,果敢地再次衝向凌峰,掌心凝聚赤色魔光直攻其胸膛,凌峰蔑然一哼,單掌就去接重樓的赤光,迎著激盪碰撞的靈氣若無其事地站在那裡,孰強孰弱,一眼明瞭。
韓夜在一旁觀戰,如何不心急如焚,卻苦於短時間內無法突破胸口金印以上前助陣,他蹙著清眉心道:“重樓出手前對我說的那番話,分明是叫我潛心衝破封印,他則為我爭取時間,可是,雲夢在那傢伙手裡,我早已心亂如麻,如今也沒了燕兒從旁指引,此戰凶多吉少,或者說根本無望!如果她二人就在我身邊,就算是盤古極元復甦,我也不懼!!”
沒錯,韓夜是戰勝了盤古極元,但他靠的是鐵三角心意相通,靠的是六界眾生千千萬萬要活下來的信念,而現在完全不同,司徒雲夢為凌峰所俘,魔劍又到了凌峰手裡,韓夜便只能赤手空拳與他相鬥,可自己除了玄天七劍訣、蜀山劍法,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絕技呢?
韓夜正費盡心力衝撞胸口的金魔封印,不遠處,凌峰卻迎著重樓的赤光緩緩向前逼近,孤傲地道:“哼哼!重樓,你已是強弩之末,可悲的是卻還幻想著能贏本尊?這不是螳臂擋車、自尋死路嗎?”
孤注一擲的重樓奮力施展赤光,那耀眼的光芒將周圍百里都染得通紅,他怒不可遏地道:“你這小人!以往比武不勝,今日暗施偷襲!不配做本座對手!今日不把你碎屍萬段,便不叫重樓!”
重樓的竭力一擊,在凌峰看來是那麼地羸弱無力,凌峰一手握著劍,另一手掌心震出一道金光,並道:“死到臨頭還嘴硬,給本尊消失吧!”
凌峰的金光煌盛無比,遠強於重樓的赤光,眼看著就要蓋過赤光轟向重樓,但重樓卻視死如歸,一步也不退卻,重樓想的是,寧可死!不受辱!
韓夜在一旁看著,短短一瞬卻想了很多,這魔尊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如今也有山窮水盡之時,回顧自己一路經歷,重樓雖行事極端,卻總歸不是大奸自私的惡人,誰正誰邪、誰好誰壞,他韓未央又豈能不明白?
“若無他,我和雲夢早已殞命神木林,他是我們的恩人!所以……要救他!不惜一切代價救他!!”韓夜心底閃過這絲念頭,竟然硬生生衝開了胸前金印,飛身過去用肩一把撞開重樓,又因為自己擁有不敗之身,瞬間閃到十丈之外,雙雙避開了凌峰的金光,金光射到遠方,令五百里混沌閃閃發亮。
重樓望著韓夜,勃然大怒:“誰讓你幫手?信不信本座連你一起殺!”
韓夜露出他特有的笑容,道:“我剛才不小心撞了你一下,沒打擾你和凌峰決鬥吧?”
見重樓不說話,韓夜喝了口酒,看向凌峰,道:“凌峰,無論如何,你和重樓都是我與內子的恩人,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如果我們輸給你,你可以拿我們祭劍!但在這絕地之內,我們並不是你的絆腳石,而是墊腳石!難道你得了這把至終魔劍,不想多試煉試煉,便去挑戰神界?”
凌峰手持魔劍,興奮地道:“好!你說得不無道理。既然你倆已非本尊對手,與其輕易殺死,不如你就勸勸重樓,和他兩個一起上,本尊也能多試試招!”
既然凌峰暫停出招,韓夜也就能和重樓多說兩句,他問重樓:“你既然不想讓我幫手,為何剛才又要我衝突封印?難道你想的是……!”
凌峰哈哈大笑道:“他想讓你逃啊!逃出絕地,勤練武功,為他報仇!”
重樓沒有說話,但這個時候不說話,就等於是默認了。
“為什麼!”韓夜怒道:“你是魔界第一高手——魔尊重樓啊!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重樓將一對赤月之眸望向韓夜,道:“今日一戰,你對得起我,謝謝。”
凌峰英雄惜英雄,對韓夜道:“我和重樓相識千年,我之前比武詐敗、今日暗施偷襲,他自然是瞧不上我了,但他瞧得上你啊,劍魔。”
重樓看也不看凌峰,只對韓夜道:“你救了六界,依然信守承諾,正當光明與我決鬥,屢次突破極限,與你一戰,本座十分開心……你不該死。”
韓夜驚呆了,本來以為重樓擄走自己愛妻逼迫比武,甚至有些厭惡,但方才種種經歷,他突然理解了重樓,在重樓心裡,尊重每一個願意全力與之一戰的對手,眼見這局勢無法收拾,重樓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韓夜遠離紛爭。
但韓夜卻只會握緊拳頭,渾身顫抖,沉聲道:“懂了。你是覺得,與我一戰,如果能讓我安然離去,便再無遺憾!”
重樓默然不語。
“可你還是有遺憾啊!!”韓夜看著重樓,指向凌峰,喝道:“你想殺了他!!!”
凌峰自負地望著二人,以手扶額,哈哈大笑。
重樓依然沒有說話。
韓夜飛到重樓跟前,表情鄭重嚴肅地道:“重樓,我問你三個問題,如果你尊重我,請如實回答!”
重樓坦然道:“說吧。”
“第一!你想不想殺了凌峰?”韓夜問道。
“想。”重樓迴應道。
“第二!凌峰配不配和你堂堂正正決鬥?!”韓夜又問。
“不配!”重樓刀眉微微一收道。
“第三!!我有沒有資格與你聯手!!!”韓夜再問。
“有!”重樓怒道。
“凌峰是個小人!沒資格和你單打獨鬥!”韓夜生氣地道:“你明明想殺他,為何不與我聯手!!!”
重樓被韓夜一番話說得心頭波瀾微動,韓夜接著道:“那天在神木林你想要殺我和雲夢,我確實畏懼你,不理解你,只能與你周旋!後來你不止一次幫我救我,漸漸地,我開始在想,如果我是你我會怎麼做……”
“我韓未央只是一介凡人、非親非故,憑什麼你應該幫我?”韓夜反問自己,指著重樓道:“如果是為了一年之約!我滿足你!如果彼此相聚你能開心舒服,我滿足你!你幫過我、救過我,就是我韓夜的——朋友!!”
“如果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他不開心!”韓夜胸膛起伏,大怒道:“你是憋屈地死在小人手裡更開心?還是和我聯手殺了他更開心?難道分不清楚嗎?!”
重樓終於被韓夜說動,道:“想要聯手,直說便是。廢話連篇!”
“朋友?”重樓朝韓夜伸出手,想起很多自己的往事。
“朋友!”韓夜堅定地點了點頭,和重樓握了握手。
凌峰見二人終於聯手,點頭道:“你們當然應該聯手,否則我擁有六界第一的寶劍,卻不能盡數施展威力,有點浪費啊……不過,兩隻跳蚤即便加在一起,難道就能飛龍上天嗎?”
說罷,凌峰單掌發力,又發出一道盛大金光,直轟韓夜與重樓,重樓刀眉一收,推開一旁的韓夜,自己也就勢朝著反方向避開。
“自己小心著點,別那麼沒用。”重樓飛離韓夜時說道。
“我有不敗之身,不勞你操心。”韓夜回敬重樓,繼而將玄天七劍訣的絕技施展開來,周身七把光劍環繞。
“躲到哪裡都得死!”凌峰狂妄地說著,一手握劍,一手放在身前下方狠狠一攥,喝道:“鬥魂驚四海!”
凌峰體內湧出源源不絕的金光鬥氣,與絕地混沌混為一團,片刻工夫,方圓十里便都成了他的殺陣,韓夜與重樓也被囊括在其中!
“重樓!”韓夜雙手護於身前,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被鬥氣吸引過去,對重樓大聲道:“這招我用得多了,只要不進入此陣中心就沒事,趕緊逆向逃出去!”
重樓不大瞭解這招的破解之法,正想著如何破招,聽韓夜這麼一說,立馬化為一道赤光,朝十里之外飛去,待到脫離危險後,他又擔心韓夜出陣有些困難,隨手一揚,數百丈外的韓夜旋即化為紅光閃現在身邊。
韓夜疑惑地望著重樓,重樓卻道:“龍喚鳳返也沒那麼高深,本座會使也不稀奇!你如此清楚魔劍招式,若是死了本座就難以取勝,不必謝我。”
韓夜淡淡一笑,心道:“救就救吧,偏偏還那麼多話掩飾。”
這時,兩人都感覺到凌峰的強大靈氣在漸漸往這邊靠近,重樓對韓夜道:“我們速速分開,呈掎角之勢,這樣他頂多只能出招攻擊一個。”
“正有此意。”韓夜與重樓都是身經百戰之人,即便第一次正式合作,也算得心應手,很快便分開到兩端。
隨後凌峰即化作金光閃到這裡,他互看左右的韓夜重樓,仰頭大笑道:“改變戰術了嗎?好得很!”
“群龍轟天!”
凌峰依舊用單掌釋放魔劍技,掌心轟出無數道赤龍轟天,群龍如爆竹開花一般衝向韓夜與重樓,韓夜、重樓沉著應對,憑著不敗之身和敏捷身法穿梭在光龍之中,未受什麼傷害。
但凌峰此招不過是為了封鎖二人的躲避路線,他考慮到重樓可能對他威脅更大,便趁重樓潛心躲避群龍轟天之際,猝然改換招式,雙手握劍迅速凝聚靈力。
韓夜把凌峰的手勢看得一清二楚,衝遠處重樓喝道:“龍喚!”
重樓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手底聚起一股紅光,但韓夜卻另有打算,他搶先一步把手朝著重樓一張,道:“幻天錯影!”
話音剛出,重樓已經被韓夜替換了位置,這時,凌峰的劍斬已經出手,一道劍氣破乾坤朝著韓夜橫掃過來,進而又幻化為十數道,這招顯然本是要斬重樓的。
電光火石之間,重樓也正因為韓夜先前說了那番話,人還沒反應過來,手卻動了,紅光閃過,韓夜已經空移到自己身邊,如此一來,兩個人都避過了凌峰的劍斬。
重樓一陣興奮,心嘆韓夜應變能力之強,問道:“你知道他要斬的人是我?”
“他用的都是魔劍技,只要起手,我便知他如何打算。”韓夜說道:“但我擔心你沒時間反應,就先說讓你召我,這樣一換一召,變幻極短,他的劍斬也就只能斬空了。”
“哼,兩隻青蠅!”凌峰目光裡露出些許厭惡,他自負地道:“在本尊面前玩跳梁把戲,找死!”
說罷,凌峰一手握劍一手出拳,朝著韓夜與重樓一揮,喝道:“百虎煞!”
到了凌峰手裡,惡虎之首平添百倍,向著前方二人猛撲過去,重樓不敢硬拼,一邊閃避一邊對韓夜道:“我倆這樣只躲不攻,卻近他身不得,終歸無法逆轉劣勢,你有何良策?”
韓夜邊躲邊觀察凌峰的出招,眉頭一皺,計上心頭,便大聲對重樓道:“重樓,不管是群龍轟天、百虎煞還是劍氣破乾坤,我們都可以避開!不必理會!但如果他用瞬間覆蓋千里的絕技,我們就要當心了!”
重樓略感奇怪,韓夜說這話如同是廢話,反而是在提醒凌峰?而凌峰卻心領會神,釋放完萬千猛虎之首,又雙手握劍,朝著二人當頭一劈,使出天魔劍光破,雖說出招迅猛,卻仍沒能斬到重樓與韓夜,只把他倆身後的絕地斬成陰陽兩半。
趁著凌峰收劍,重樓便朝其打出一招魔宗降臨,萬千噬天魔魂撲向凌峰,而另一邊的韓夜也沒閒著,同時向凌峰揮出一道破天刃氣,橫掃而去。
凌峰狂傲地哈哈大笑,雙拳一握,周身便凝成一個極強的金光護罩,魔魂與刃氣轟在上面愣是隻激起一股股波紋。
“總做些無謂之舉!”凌峰不屑地說著,在手中凝聚魔光,道:“罷了,玩也玩夠了,全都去死吧!”
言畢,凌峰把閃著金光的魔劍朝天一擲,韓夜知道這種手勢必然是旋光吞日月,便衝重樓喝道:“來了!上!”
重樓不假思索,與韓夜一前一後猛衝過去,趁凌峰還沒完全將旋光吞日月施展出來,重樓以赤光之勢一掌直拍他胸口,韓夜則化作白芒一拳直攻他背心。
凌峰還沒緩過神來,重樓與韓夜已經拳打腳踢攻了他幾百套路數,只打得他身軀狂震、魂靈激盪!
在兩位魔界絕頂高手的前後夾擊猛攻下,凌峰漸漸承受不住,嘴角流出血來,但令人意外的是,他中了無數招竟還能狂冷大笑,很快靈氣迴流,身軀如金剛般堅硬無比。
重樓與韓夜唯恐凌峰有機會反擊,一前一後將掌拍在凌峰身軀之上,赤色魔氣與白色神光如陰陽兩儀般衝擊著凌峰的身軀,令他大感難受!
“凌峰!你到底還是中計了!”韓夜自信地笑道:“你自恃有了魔劍便目中無人,唯一能瞬間打到千里之外的功夫,只有旋光吞日月!這招看似炫麗,卻是所有魔劍技裡最不實用的,因為只要一抬手擲劍,你整個身軀便暴露在我等攻擊之下!”
重樓也道:“事到如今,還不死心?”
重樓韓夜此番佔得先機,而凌峰將靈氣注入飛旋的魔劍之上,一時之間又收回不得,看起來勝負既定,可凌峰偏偏不願認輸,他怒喝道:“沒人能夠阻止我!沒人!!我所作所為,只是為了要和她永遠在一起!擋、我、者、死!!”
凌峰有著極強的意志,即便身體被重樓與韓夜牢牢鎮住,他卻仍能握緊拳頭,對天怒吼道:“魔擋殺魔!神擋殺神!魔道秘技,第二真身!”
形勢急轉直下,凌峰將體內靈氣逆行,黃袍化為龍紋金甲,金眸熠熠生輝,連淺藍的頭髮都化為延綿無盡的深藍,整個人都煥然一新、彷如新生!
“喝!”凌峰大喝一聲,周身釋放金光衝擊,輕而易舉便震開了重樓與韓夜。
重樓被這一震可傷得不輕,擦了擦嘴角的血。
韓夜也不好受,捂著胸口,汗如雨下。
凌峰收回空中的魔劍,魔劍上的玄光也盡歸體內,他孤冷地看著韓夜,道:“了不起,倒會些小聰明,然後呢?”說著,凌峰一手握劍,一手按著額頭,肆意狂笑:“哼哼,哈哈哈哈!”
凌峰的狂笑令人毛骨悚然,重樓雙手環於身前,對韓夜沉聲道:“這下不妙,第二真身令他功力又增一倍,加上魔劍的六界之力,恐怕真的已六界無敵了。”
凌峰朝著精疲力竭的重樓與韓夜一握拳頭,傲然道:“現在,才是我展現真正實力的時候!二位在死前能領教六界之主的可怕,可算不枉此生了!”
韓夜感受著凌峰那足比自己強數十倍的靈氣,卻依然沒有覺得絕望,他另有打算……
當莫名的危機即將重襲六界時,天下眾生卻渾然不知。
蜀山首峰太極殿裡,頭髮花白的守正端坐在太上老君的神像之下,如今的他也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只將手微微抬起,朝向身前水綠道衣的清麗女子道:“小師侄,以你今日造化,這掌門之位讓給你也無妨,師叔也就安心去清律堂當個戒律長老罷了。”
“小玉不敢。”韓玉虔誠拜揖,道:“做師叔,便一輩子是小玉的師叔,而況小玉生性愚鈍,師叔卻是德高望重,如今師父與其他師叔皆已殉道,師叔若不出面,還有誰能主持大局?”
此刻,韓玉身旁還有一人,那便是神界射手星辰,他拽了拽韓玉的衣襬道:“不是還有韓哥嗎?他是守正的親傳弟子,也能主持大局啊!等他和蘭香完婚以後,他坐鎮蜀山,蘭香坐鎮裡蜀山,天下太平啊!”
韓玉秀眉一皺,衝星辰小聲道:“這個時候你就別鬧了!我哥和嫂嫂長相廝守便好,還有什麼必要各擔重責?師叔在訓我話呢!你別插嘴!”
星辰輕聲道:“喂!你來太極殿找老道士,可不是聽他訓話的!把該說的早早說了吧!堵在心裡難受!”
“我知道,不用你管。”韓玉撇嘴拉了拉衣襬,又在蒲團上跪直了身子,見守正若有所思,連忙睜大清眸豎掌施禮道:“師叔,我朋友是神界之人,素來不失禮數,還請勿怪。”
“非也,星辰乃神界貴客,師叔豈會怨怪?”守正擺了擺手,肅然望著韓玉,乃至於站起身,上前撫摸了一下韓玉的頭,而後雙手負於其後嘆道:“唉,該留的總也留不住,師叔其實也知道你今日是來辭行的。”
“蜀山於我有莫大的恩情!恩重如山!小玉不做忘恩負義之事!”韓玉面朝守正深深一拜,低頭道:“只是小玉這段時間幫師叔整頓蜀山、安撫弟子、送還五靈珠,時常想起我哥、想起嫂嫂,還有燕兒姐,實在是思緒紛亂、凡心未了,這樣又如何潛心修道呢?所以,小玉只想相伴他們左右,不過蜀山一旦有難,小玉也必來相幫!”
守正聽著聽著,頗為理解,頷首道:“你的意思老夫明白了,其實你又何必如此鬱結呢?大可做個雲遊弟子,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道,只在心中即可,哪裡不能悟道?”
韓玉一聽,喜上眉梢,連連拜道:“多謝師叔成全!”
“小師侄言重了。”守正面容威嚴地道:“這些天我見你廢寢忘食要整頓蜀山,便知你有去意,鳥兒關在籠中,便少了歌唱,美玉埋入泥土,便少了光華,何況裡蜀山現在雖與我們交好,但始終少個蜀山嫡傳弟子守在那裡、以防突變,不對嗎?”
“師叔所言甚是!”韓玉喜不自禁,朝守正連磕三個頭,烏髮與翠綠的絲帶在身後飛舞。
於是,韓玉正式拜別了守正,出了太極殿,走到首峰廣場,她回看大殿,本是掛念蜀山眾弟子,卻見星辰就在身後,便蹙著清秀之眉問道:“你怎麼還跟著我啊?”
星辰撓了撓頭道:“那……我不是也跟你說了嗎?是你哥哥和你嫂嫂叫我照顧你的。”
韓玉很是不解,閉上秀目,轉過身去,緊握腰間碧雲劍道:“既然是我兄嫂託你照顧,那我現在跟你直說了吧,你不必照顧我,我好得很,去吧,回神界去。”
星辰一臉困惑,雙手一攤,問道:“為什麼?”
韓玉望著藍天與時聚時散的捲雲,輕輕看了一眼身後的星辰,道:“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什麼情況也分得明白。我並非瑤光,可我知道,在你眼裡我不過就是她的影子,這樣騙自己,你難道不累嗎?”
韓玉很期望星辰能在這時說上兩句話,但星辰卻傻傻站在那裡,良久沒有開口,韓玉睜著清麗的眸子苦笑了笑,便緩緩離開了星辰的視線。
星辰呆呆望著韓玉的麗影,想起很多往事,他微低著頭,淚水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只是口中喃喃道:“事到如今……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
韓玉其實心裡也很苦,但她答應過瑤光,要連同她那一份去照顧大家,她也明白,一旦薛燕恢復肉身,如果薛燕想自由自在去做自己的事,那麼她就該留下來照顧夢姐姐,一想到星辰在勉強著自己,內心善良的她便只能做下如此決斷。
“韓玉!”星辰鼓起勇氣,抬頭衝韓玉的背影道:“你說得對!我是曾經仰慕瑤光,可那天在神界,她轉世重生,我筋疲力盡倒在她懷裡,卻沒聞到你身上的味道,突然有那麼一會兒,我感覺,其實我真正喜歡的人並不是她,是你!!”
韓玉停下了腳步,身軀震在那裡,但還沒有回頭。
“從前我不懂人間情感,瑤光走了以後,我拼命地找、拼命地找,覺得總有一天我會在人間找到她。”星辰懷念地道:“直到那天在蜀山之下,我正睡著覺,你突然從天上掉了下來,掉到了我懷裡……後來我吹著笛子,你在我旁邊輕輕入睡,我覺得我們倆在一起挺舒服的,可以一直呆到天荒地老。”
韓玉微微睜大了清眸,卻依然沒有回頭。
星辰嘆道:“在神界再次遇到你的時候,你已經被瑤光附身了,那時我卻把她認錯了,認為她就是你,可我明明追尋了她那麼久啊,為什麼不記得她的感覺了呢?後來我才明白了,因為自從遇見了你,找不找她已經不重要了,從那以後,我只記得真實的你,而瑤光,只是我過去追逐的一個夢想,那麼飄渺、那麼虛幻,靠太近了反而會破滅……你不一樣,靠得越近,越真實!”
韓玉聽得忘乎所以,雙手自然地垂了下來,深長地呼著氣。
“我沒有騙自己!是你在騙自己!我有一次跟你說過你是瑤光的影子嗎?”星辰指著韓玉,勇往直前道:“我今天跟你說了這麼多,你都不肯和我說說你的感受,你到底喜不喜歡我?韓玉!”
韓玉深吸一口氣,道:“那天我在蜀山下聽著笛聲睡著了,旁邊只有一個陌生的你,如果我不喜歡,我會睡得著嗎?”說著說著,臉也紅了。
“哈哈?哈哈哈!”星辰驚喜萬分,差點就撲過來抱韓玉,被韓玉一把甩開了,他興奮得手足無措,連忙道:“你怎麼不早說啊!早說我就不糾結啦!”
“你怎麼不早說啊?早說我就不糾結啦!”韓玉抹了抹眼角的淚,整了整水綠道衣,對身後的星辰道:“吶!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告訴你,就算我嫁給你,哥哥還是我哥哥,夢姐姐和燕兒姐也還是我姐姐,別耽誤我照顧他們!”
“當然!當然!大舅子、大舅嫂那也是我親人啊!你家的事不就是我家的事?”星辰笑逐顏開,拿起玉笛,輕輕吹奏了起來,並隨著韓玉一道,與笛聲漸行漸遠。
“謝謝你,突然從天上掉下來,掉進了我心裡,我會一直珍惜的。”星辰靜靜想道。
惜緣
恩怨倦,笛聲遠,
舊恨新仇過雲煙,
但惜緣,不羨仙,
千山萬水共纏綿。
韓玉仰望青空,陽光正暖,她滿懷期待地心道:“哥,小玉馬上就回來了,你和夢姐姐的喜酒什麼時候才能喝到啊?”
韓玉憧憬著未來,卻還不知她哥哥已身陷危難之中。
“腥風!”凌峰野心勃勃地把手一揚,登時,絕地百里內滿是濃烈的血腥之氣,一陣陣如利刀般的血氣紛紛刮向重樓與韓夜,重樓與韓夜除了奮力抵禦、連連退卻,再想不出什麼辦法破解。
“血海!哈哈哈哈!”凌峰痴狂地笑著,把劍一揮,鋪天蓋地、如同海嘯一般的巨大血浪便朝韓夜和重樓撲去,二人被這血海一陣陣撲打,靈氣衰竭,眼看支撐不住。
“哼哼哼!什麼天道?什麼天命!”凌峰單手朝天一舉,狂妄地喝道:“本尊就是天命!本尊要逆天改命!”
重樓固然清醒,但他漸漸覺得實力差距太大,獲勝艱難,而韓夜卻在心裡喊道:“蚩尤!上次六界有難,你躲在絕地不出去,我不怪你!那次的事,也算是我和內子、燕兒替你做了!今天凌峰在你地盤撒野,你還任由他發瘋?!”
正當韓夜腦中一片轟鳴之時,有一個聲音卻對他說:“糊塗!用冥天暗魂靠過去,鎮天英魄一式,破他血海!”
韓夜在重重血浪之中睜開眼睛,看了看重樓和凌峰,他們顯然都聽不到這個聲音,但經這個聲音點醒,韓夜卻是心中清明,便施展冥天暗魂,使自己變為飄渺虛無,如此,凌峰的萬重巨浪便對自己毫無作用。
韓夜疾飛到凌峰身前,怒而打出一招鎮天英魄,凌峰正當施放絕招之際,猝不及防,被英魄震得往後一仰,血海隨之得破!
重樓從血浪中脫身,微微喘氣,對韓夜此舉可以說是刮目相看,心道:“方才凌峰用遠強於我等的靈力壓制,我身為魔尊之首尚且自保不能,他竟能在此情況下冷靜想出破解之法?”
韓夜自然不會說有蚩尤暗中指點,他手指凌峰,道:“凌峰,你的這些魔劍和霸刀的招式,我用得多了,早也瞭然於心,敢不敢不用魔劍技?”
凌峰先是一愣,繼而傲然笑道:“你說的不無道理,也無怪乎你能屢屢破我絕技,畢竟你也熟悉這些招式,罷了,我便用自己的招式……”說著,凌峰朝重樓、韓夜豎起五指,道:“只消五招,金光訣五閃,送你們去見盤古之殤!”
凌峰究竟強到何種程度,重樓與韓夜心裡都沒底,所以他們也只能看著凌峰,不做言語。
“金光一閃分天地!”凌峰孤傲地雙手握劍,朝著韓夜與重樓一式橫斬,韓夜與重樓驚歎此招極快,若遲躲半步,只怕早就一刀兩斷了,而這招效果與天地元靈斬倒也類似,一條萬里金線橫向延展,繼而將上下分為兩半!
莫說是韓夜,連魔尊重樓額前都落下了一絲冷汗,但凌峰可不給他們機會驚歎神技,又雙手握劍縱向一劈,道:“金光二閃斷乾坤!”
韓夜、重樓左右閃開,說時遲那時快,兩人中間已經裂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那口子朝著上下方向無限延伸,其中更是發出一股吸力,似乎要把重樓與韓夜都吸進去。
重樓與韓夜竭盡全力要離開魔劍砍開的界域,幾乎耗光靈力才勉強脫險,韓夜驚魂甫定,又聽那聲音在耳邊道:“你聽不到嗎?那把劍在凌峰手中哭泣啊!”
韓夜被一語點醒,去看凌峰手中魔劍,似乎真能從上面感受到一股哀痛。
“哼,看你們躲得了幾招!”凌峰高傲冷漠地說著,雙手做出抱珠之狀,讓魔劍浮於上下掌心,然後他便從其中提煉出太陽與月亮,繼而雙掌朝前一推,把日月退至左右兩旁,喝道:“金光三閃絕日月!”
熾熱的太陽與冰冷的月亮雙雙發出強大的壓力,將韓夜與重樓擠壓在中心,二人與凌峰苦戰多時,此刻哪裡還有什麼靈力抵抗,被寒冰凍魄、烈火灼身,著實痛苦不堪。
“在本尊的無上靈力之下崩潰吧!哈哈哈哈!”喪心病狂的凌峰放聲大笑,繼而眼中寒光驟閃,他朝著身前的太陽與月亮斜向一斬,狂吼道:“金光四閃誅神魔!”
太陽與月亮應聲而斷,登時便爆發出無窮無盡的烈焰與寒冰,萬里絕地一片混亂,重樓與韓夜完全處在在冰火交轟之中,連意識都漸漸淡薄,縱然身為魔界絕頂強者的他們,也經不住凌峰那無邊無際的暴轟狂擊。
“如果我還是煉神還虛的狀態就好了,未必輸給他。”韓夜神志模糊地望著屹立冰火之中的凌峰,那凌峰就像一個誓要摧毀六界的混沌魔皇。
這時,先前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道:“不,劍魔!無便是有,有便是無!當你認為自己不是煉神還虛境界的時候,恰好就說明,你一直都在這個境界啊!你明明就有十足把握贏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幫助,還在猶豫什麼?”
遠古的聲音在心底迴盪,冥冥之中,韓夜猛然睜開了醒悟的雙眼!<!--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