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裂縫之中,一目連也不例外。
而當他來到這個世界裡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和晴明分開了。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處破敗的神社,神社裡幾乎沒有什麼完好之處了,但是入目的景象卻讓一目連有些熟悉。等到他走出神社,看到神社之外倒塌在地的石板上寫著的“風神神社”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這是他曾經作為風神、還沒有徹底墮落為妖怪之時的神社。
原來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久到他連自己曾經的神社都已經忘記了是什麼模樣。
所以說,他這是回到了過去嗎……
從眼前的狀況醒過神來,一目連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自己此時身上竟然還有屬於神明的神性。
妖怪的妖氣在浸染著屬於神明的部分,想必很快也會徹底失去神性的吧。
一目連對這件事並不在意。他更在意的,不如說是那位陰陽師。
安倍晴明。
聯絡起來現在的狀況,再想到這個名字,一目連的心中突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切。
傳言中,那位被背叛的陰陽師最後似乎是被群妖啃食殆盡的……
他遇到的那位笑容雲淡風輕的青年,真的就是傳言中的那位陰陽師嗎?
但是就算他在這裡絞盡腦汁地想也是沒用任何作用的,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情,一目連簡單地收拾了一下破敗的神社,然後踏上了去尋找晴明的步伐。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可是會一直守在那位的身邊的。將他從無盡的痛苦中拯救出來的,溫柔的晴明吶。
雖然腦海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想法,不過實際上只是過了短短一瞬。
有著冰藍色、目光如同刀鋒一般的眼睛的禍津神用著防備的目光看著他,道:“你為何來阻攔我?”
“作為曾經的神明,我可不能對你屠殺人類之事視而不見。”一目連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面帶笑容地說道。他本來是打算去找晴明的,但是在路上因為各種各樣的事件耽誤了不少時間,這次在周圍的村落聽聞屠村的惡鬼的名字,便趕了過來,沒想到竟然是禍津神夜鬥。
“更何況,想必未來的你,也是對這段時間而深惡痛絕的吧。”一目連放低了音量。若不是對禍津□□分產生了牴觸心理,夜鬥也不會去接那些委託——雖然不過是一些不起眼的瑣事,但的確是在為人類做出了幫助。
“夜鬥,不要被這個奇怪的傢伙的話給動搖了。”緋擋在了夜斗的身前,“難道說,你想要辜負父親大人的期望嗎?”
“……”夜鬥沉默了片刻,眼底明顯的帶上了猶豫的色彩。
他不想違背父親的命令,畢竟那是這麼多年來他存在的唯一的目的,但是在經歷了珠音之死之後,他也是第一次對自己身為禍津神的意義產生了困惑。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而生的?他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斬殺人類、滿足人類的惡念嗎?這是神明應該去做的事情嗎?
各種各樣的疑問充斥在他的腦海裡,一向習慣了接受父親的命令的夜鬥,明顯陷入了糾結之中。
***
尋找一目連和般若的事情發展得正如安澤想象的那般並不順利,幾番探索之後,他們還是沒有發現那兩人的身影。
神隱事件似乎也暫時告一段落,至少安澤這幾日並沒有聽說哪裡的村民莫名失蹤了的情況。
“晴明,這樣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尋找一目連和般若的下落真的可以嗎?”夜叉皺著眉說道,“本大爺受夠了這種漫無目的的尋找了!”
眾式神聚集在庭院裡稍作休息,幾日連續不斷的尋找讓他們也有些疲憊了。
“這樣下去的確不是辦法。”安澤無奈地笑了笑,“如果實在不行的話……”
“還不到放棄的時候,晴明,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麼容易放棄的傢伙了?”博雅雙手環胸地靠在庭院裡的櫻花樹下,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當然不是。”安澤笑了。雖然源博雅的語氣聽起來並不友善,但是安澤也知道他實際上是在關心自己,要不然也不會成天跟在他的身邊來幫忙了。“既然這樣的話,我們稍作休息,便再去尋找一下他們的蹤跡吧。”
“好吧,既然晴明你都這麼說了。”夜叉聳了聳肩,沒有拒絕安澤的要求。
“山兔還很有精神哦!還可以繼續尋找一目連大人去救螢草的!”山兔坐在山蛙的頭頂上說道。她雖然還是難掩平日裡活潑多動的性格,但是這種時候,她也知道不能隨便給安澤添亂。
“嗯,山兔最可靠了。”安澤毫不吝嗇地誇獎道。
幾人又說了幾句話,這才一一散開。
幾乎所有人的身影都已經離開了,安澤獨自一人坐在外廊的地板上,突然覺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寂寞之感籠上心頭。而他這種情緒還沒有來得及發酵徹底,只見一個身影迎著陽光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情緒很是低落呢,晴明。”書生打扮的青年用紙扇遮擋著唇部的位置,他看到安澤將視線投向自己的方向,眼底的笑意變得越發明顯了起來,就連額頭上形狀漂亮的妖紋也變得生動非常。
“妖狐……”
“要喝一杯嗎?喝點酒的話,可以讓心情變得舒緩地多喲。”妖狐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掏出來一個酒壺和一對酒杯放到了安澤的面前,邀請道。
安澤稍微猶豫了一下,在這種時候是不是不太好?不過他的心情的確是有些沉悶,還是點了點頭。“好。”
妖狐動作優雅地講酒具擺在了安澤的面前。他的舉止文雅,做起來可以說是賞心悅目,若不是身後蓬鬆的大尾巴的話,簡直和人類沒有什麼區別。
安澤似乎也被面前的景象給感染了,心情平靜了許多。他有些神遊天外地捏起了一隻白玉酒杯,無意識地轉動著。
修長白皙的手指被白玉的色澤映襯著更顯剔透,妖狐不自覺地稍微走了一下神,這才給他倒了一杯酒。
“你怎麼突然想起來請我喝酒了?”安澤並沒有著急喝,有些好奇地向妖狐問道。
“因為你愁眉緊鎖的樣子實在看起來太礙眼了,晴明。”妖狐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倒了一杯,回答道。
“真的有這麼明顯麼。”安澤無奈地苦笑了一聲。他倒是覺得自己的心態調整地很不錯了。
“你覺得呢?”妖狐不答反問,他淺淺地嚐了一口杯中的酒液,“雖然改善了很多,但是還是有些擔憂的吧。你難道對我們的實力有什麼懷疑嗎?”
妖狐用著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面前的陰陽師,說道。
安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舉杯將杯子中的酒液一飲而盡,“想來想去,現在也並不是適合飲酒的時候,妖狐,若是可以順利回來的話,我們再一起在這庭院裡品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