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對不同種族的歧視,對不同性向的不容忍……甚至健全者對有疾患者的偏見,僅僅只是這些在和平年代,現代生活中,以非暴力的溫和形式出現的不平等現象和不平等觀點,都能時不時的刺痛他,讓他生出憤怒,怨恨,氣餒這樣的情緒。
馬庫斯所經歷的,對比起來,只怕是千萬倍的殘酷和偏執。而同時,獸人是他的母族,女王是他的母親,他可以輕易的倒向下一個□者的位置,統領獸人,奴役矮人;退一步說,即使不去成為北方的王儲,擁有如此之大的傭兵聯合會,征戰幾十年之後,可以坐下來享受安寧無憂的日子,又是何等的有吸引力。
多米尼克曾經回答過他關於馬庫斯和他的傭兵行會的疑問。就像《傭兵傳》那本書中所說一樣,馬庫斯一開始決定成立自己的行會,是由於他覺得傭兵的處境和管理方式實在太糟糕了。這些沒有正規身份的散兵,由於沒有長足的集體訓練和合作默契度,在戰場上時常被僱傭政權當做炮灰部隊。而完成單一任務的傭兵,則時不時的有契約和勞資糾紛,他們往往風餐露宿,辛苦不已,最後卻拿不到理想的報酬。當然,同樣也有坐地起價,把顧客當肥羊的傢伙存在。傭兵之間有時候為了搶生意,還會刀劍相向。
總體來說,大部分的傭兵都處在社會的下層——如果不是沒有錢,缺乏資源,一般人不會選擇這樣出賣苦力,風險高,缺乏安定的生活方式。
馬庫斯的初衷,就是將傭兵這個職業變得更為規範化,讓從事這個職業的人更有尊嚴。他的行會會以較低的價格對新手提供一些培訓,在行會登記並獲取任務的傭兵,在遇到僱主毀約的情況時,可以透過行會維權——當這個行會的勢力開始蔓延到大多數城市的時候,大部分的維權都進行的非常順利。
同時,像其他行會一樣,他作為任務的中介方,會收取一定的報酬。不過,馬庫斯的行會的主要財力收入之一,還是傭兵本身的任務報酬。
一個不僅在思想上堅持原則,還在行動上推行的人,必然會獲得一些自動向他靠攏的同道。加入馬庫斯行會的傭兵越來越多,在經過長時間的反覆磨合之後,依然選擇留在他身邊的人,則成為了他的血兄弟。
血兄弟原本是獸人的一種身份認可,即為了讓部族之間沒有血緣的戰士也如親兄弟一樣互相信賴,成為在戰場上能夠背靠背的忠實戰友,而出現的一種特殊的認證。要讓一名獸人認可你為血兄弟,讓他的部族接納你,要求是相當高的,你必須接受長期的考核,削弱你的個人主義傾向,提升為集體付出的覺悟,掌握好利己和利他的平衡——獸人不需要在戰鬥中會背離自己的同伴,生死一瞬的事情,容不得半點馬虎。
僅從這一點上看,馬庫斯從來沒有拋棄過自己血脈中獸人的文明。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出逃的獸人以及他們的後代,有不少加入了他的傭兵行會——他們本就是天生的戰士,現在又無家可歸。
但這並不意味著獸人在他的行會中就佔有更高的地位,或者更容易成為他的血兄弟。他的原則始終是公平競爭,自由來去。精靈,人類,矮人,地精,獸人,甚至是龍,加入行會都必須按規則辦事,不能惡意以種族,血統,性別,外貌,對他人進行擠壓和歧視,否則這將是一場沒完沒了的惡性迴圈——精靈歧視人類矮人地精獸人,人類歧視精靈矮人地精獸人,獸人歧視精靈矮人地精人類,地精討厭所有人,在龍眼裡他們屁都不是。自然,不喜歡這種種族混合的環境,不喜歡這種公平競爭的守則,可以隨時離開,自由的回到種族歧視的氛圍中去。
一開始,非常的困難。要讓大家彼此消除敵意,顧全大局,平等待人,就必須首先以身作則。在有利益在其中糾纏的情況下,堅持下來尤其的困難,懷有惡意對他進行攻擊的人也從來不會缺,那些種族主義者,不希望傭兵抱團的管理者,上門挑釁,刁難,打壓,甚至暴力襲擊。但他堅持了下來,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最終走到了現在。
從多米尼克的訴說中,雷蒙德幾乎可以看到馬庫斯是怎樣一步步實踐自己的想法,推動自己的理念。這讓他感動,又慚愧不已。
他對馬庫斯的想法,已經逐漸由簡單的事件因果,而變成了“我必須為他做些什麼”。可惜如今他身墜萬丈深淵,恐怕再也沒法替他出一份力。
也罷,那就成為托起英雄的屍骨堆中的一塊小小白骨吧。他疲勞的想著,閉上眼睛,身體早就變得麻木,似乎也在希望快點結束一般。
“現在就放棄的話,有點太可惜了吧。”他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作者有話要說:
☆、黑瞳
雷蒙德一時不確定這究竟是不是幻聽。
“你也可以醒了吧?”那個聲音接著說。
雷蒙德皺起眉頭,然後嘗試著感覺了一下,身體因為冷而麻木,也可能因為長時間姿勢不變而有些僵硬,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劇烈的疼痛和不適感,最重要的是,對於四肢和軀幹他感覺到了明顯的控制和感知……這幾乎可以排除他現在處於瀕死狀態由於大腦缺血而沉浸在幻覺中的情況。
他睜開了眼睛,以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被摔成一包漿。
然後他就變得沒那麼肯定了。
他看到一雙黑眼睛在盯著他看,在極近的距離上,這雙黑眼睛的瞳孔是豎瞳。他想起自己夢境中,被老九稱為他本我象徵的黑眼睛,也一樣是豎瞳。只是,夢境中的眼睛是獨立的,沒有任何承載物,而現在,這雙眼睛長在了一個人的臉上。
這個人有著黑色的頭髮,額前的留海已經有點長了,因為環境潮溼,柔軟又有垂感的樣子。他膚色健康,有兩道英挺整齊的眉毛,一雙眼睛正專注的看著自己,鼻樑高而柔和,唇角正微微翹著。
雷蒙德被這個詭異的現象驚呆了,這個人和自己完全一樣。如果要用戲劇化的方式來描述的話,那現在就是一個他自己蹲在另一個自己的旁邊看著自己——儘管一般來說這種劇情裡,他的視角都應該是從蹲在旁邊的那個自己身上出發,然後發現,躺在地上的自己是屍體之類的……
這又是什麼新花樣?這是被摔進了深層意識?又或者依然是死前夢境?雷蒙德撐著身體坐起來,另一個他配合的讓出了一些空間。他打量起眼前的環境,與他下墜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