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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希希雙目無神地盯著純白的天花板,腦子裡也是一片白色,各種記憶還沒有恢復過來,只記得最後和慕容旭相擁的那個夜晚,淚便順著眼角滑落滾入髮絲之中,隨之而來的心痛也在提醒著她,那都是真的。
床邊的季雲空看到祝希希的淚,再想想接到她那晚狼狽的模樣,知道她一定經歷了可怕的事情,便沒有再繼續追問,只是按下呼叫鈴,讓醫生進來給她檢查一番。
就這樣祝希希在醫院裡呆呆地躺了一天,不想說話也不想喝水更不想吃東西,只想讓腦袋放空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只想讓自己的心臟負荷減輕一些。
到了晚上,季雲空眼看著祝希希一整天不吃不喝,不是發呆就是睡覺,忍不住用責備的語氣說:“祝希希,你現在到底是什麼意思?不想活了嗎?要不要我直接動手幫你!好過你現在像行屍走肉一樣!”
祝希希終於緩緩轉動眼球看向滿眼焦急與擔心的季雲空,沒有說話,突然被兇這一下,心裡湧出了很多委屈,淚開始控制不住地下落。
明明她才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刺的那一個,還要被季雲空兇巴巴的對待。
“哎!我……”季雲空看到祝希希直接哭了一下子慌亂起來,他本想著按照祝希希的性格肯定會被激將到,而不是直接哭鼻子啊!
他握著祝希希的手安慰道:“你別哭啊,我就是想讓你振作一點。”
祝希希沒有像在路邊那樣哭得肆無忌憚,只是默默流淚,眼眶裡盛滿的委屈快要溢位來。
“哎……”季雲空無奈嘆了口氣,摸摸祝希希的頭,輕聲安慰說,“這陣子你一定很辛苦吧,想哭就哭出來,沒有人會怪你的。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祝希希閉上眼睛轉過頭去,還是不想讓季雲空看到自己的狼狽與心酸。
“祝希希。”季雲空一邊從保姆送來的保溫桶裡把白粥倒出來,一邊說,“我認為你是堅強的,能讓你哭的事一定很嚴重,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對我說,說不定我能幫上什麼忙。不過在這之前你最好吃一點東西,恢復一下力氣。”
他的語氣有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感,是他在季氏總裁的位置上坐久了養成的習慣,一時間改不掉。
“來。”季雲空把病床上半部分抬高,自認為輕手輕腳地把祝希希扶了起來,可在祝希希看來自己是被季雲空給強行拉起來的。
季雲空把白粥遞過去說:“你自己吃?還是我餵你吃?”
祝希希坐在病床上看著季雲空,甕聲甕氣地說:“對不起,你妹妹的魂魄我沒能幫你留下……”
季月明的魂魄落入了祝喬的手裡,肯定什麼也不剩了。
雖然季雲空早就想到這一點了,可親耳聽祝希希說出來,胸口還是傳來一陣鈍痛,彷彿剛表演完胸口碎大石。
季雲空儘量保持著臉上的表情不崩掉,低頭攪動著冒熱氣的白粥說:“我想到了。”
他努力了這麼久,甚至和季家長輩鬧翻也要把妹妹的魂魄給找回來,到頭來還是這樣的結局無法改變。
祝希希垂下眼眸,整理情緒,抬手擦著淚說:“給我吧,我自己吃。”
既然回來到了正常的生活,她還是要好好活下去的,過往那些就讓他過去,人不能永遠被困在過去,還是要往前走往前看的。
季雲空把白粥遞過去,又開啟裝了小鹹菜的盒子放在小桌板上,儘量用輕鬆的語氣說:“這個是我家阿姨自己做的,味道不錯,你嚐嚐。”
祝希希看著盒子裡黑乎乎的和骰子塊一般大小的鹹菜,剛準備問是什麼,季雲空就說:“是鮑魚乾,有點重口,不過配粥剛好。”
季雲空居然把鮑魚說成小鹹菜,果然他們的貧富差距一直很大,祝希希還以為是蘿蔔呢。
然後兩個人便不再說話,祝希希安靜地吃著,季雲空在旁邊安靜地陪著。
一碗粥下肚,祝希希感覺自己身體恢復了一些力氣,精神也好了很多,對季雲空說:“謝謝。”
“不用客氣。”季雲空接過空碗放在旁邊,又隨手把小鹹菜收起來,試探著問,“等你有精神了,可不可以告訴我月明的魂魄最後怎麼在樣了,還有你這陣子都經歷了什麼?”
自從曾祖父壽宴那晚祝希希和祝喬帶著季月明的魂魄離開後,就再也沒有一絲音訊,季雲空那幾天也不好過。
祝希希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對了,你們季家這幾天應該動盪不小吧?”
提起這個,季雲空低頭掩飾著眼底的情緒說:“還好,壽宴之後不久……祖父就離世了,因為沒有了月明的魂魄,他身上的癌細胞奪走了他的生命。沒過幾天曾祖父也離世了,父親跟著病倒,母親還在國外,季家就剩我一個人維持著。”
他嘴上說得雲淡風輕,祝希希卻聽得皺起了眉頭。
短時間內家裡兩位老人離開,是比較難以平靜接受的事情吧。
不過想想也是,季豐功能活這麼久靠得是祝喬用鬼魂供養,沒有了祝喬,他自然活不長。
而季雲空的祖父應該是知道自己身患絕症命不久矣才要加入永生教,可季月明的魂魄被搶,他肯定也撐不了多久。
沉默片刻,祝希希輕聲說了句:“節哀。”
曾祖父和祖父的離世也許對季雲空不會帶來多大的打擊,但季月明的魂魄沒了,妹妹甦醒的關鍵丟失了,才是對季雲空打擊最大的事吧。
而且一切的源頭都可以歸咎到祝喬和慕容旭的身上去。
“我真的不理解。”季雲空突然隱隱激動地說,“曾祖父居然和那什麼永生教有關係!一直以來都在做著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還下手到月明的身上去!”
祝希希垂眸失落地微微一笑說:“我也不理解,他們為什麼要這樣……”
空氣再次陷入沉默,祝希希心血來潮說:“我們喝一杯吧。”
她以前不懂一醉解千愁,最近是懂了,喝醉真的能短暫忘記煩惱。
“你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季雲空果斷拒絕說,“醫生只讓你吃清淡的。”
“哦。”祝希希的語氣中滿是失落。
也許季雲空感覺自己說話有些生硬了,補了一句:“等你好了,我們再喝一杯。”
這天晚上季雲空就在沙發上窩著,一雙大長腿委屈了一晚上。
祝希希這幾天睡了太久,夜裡絲毫不困,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的月光出神,不知道現在慕容旭怎麼樣了。
沒有了陰陽眼,身邊有沒有危險的鬼魂存在她也不知道。
不過祝希希在心裡反覆讓自己適應這一切,努力忘記慕容旭。
又再醫院裡住了三天,祝希希終於可以出院了,季雲空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去我家吧,我方便照顧你。”
“不用了。”祝希希一邊穿鞋子一邊說,“送我回出租屋吧。”
想想寒假快要開學了,最起碼大學還是要好好上完的。
季雲空沒有過多堅持,聽從祝希希的想法帶她回了出租屋。
許久沒回來,祝希希看著熟悉又陌生的房間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不過最糟糕的是,祝希希好容易把和阿旭有關的記憶埋藏在心底,一回到和他一起生活的地方,那些記憶爭先恐後地在眼前放映。
“東西我放在這裡了。”季雲空環顧四周說,“因為不確定你在哪裡,這裡一直空著,我就按時派人來打掃,冰箱裡的水果都是新鮮的,你喜歡的速食食品也有人定期換新的,可以放心繼續住,房租我也續過了。”
聽見季雲空的聲音,祝希希才從回憶中掙扎出來,偷偷深呼吸後自責愧疚地說:“謝謝你季總,我沒幫你辦成事,你還這樣照顧我,受之有愧。”
“沒什麼愧不愧的。”季雲空勉強一笑說,“我們是朋友,有事可以打招呼。”
“好。”祝希希點了點頭。
季雲空沒有留在這裡,他還有工作要處理,便離開了。
祝希希一個人在出租屋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清,環顧四周彷彿全是阿旭的身影。
她走到沙發上坐下,撫摸著沙發略帶粗糙的面料,回想起第一次醉酒的那個夜晚,那個和阿旭火熱的吻。
她抬頭看向餐桌,又想到阿旭坐在那裡看著她吃泡麵的場景。
還有廚房,臥室,衛生間,哪哪都是阿旭,他早就滲透在祝希希生活的角角落落。
在醫院的那幾天祝希希還以為自己已經把那些記憶埋藏的很好了,可一回到出租屋就全面崩塌。
她起身來到陽臺,坐在吊籃裡頭枕著膝蓋,不敢看房間裡的陳設,儘量讓自己的思緒安靜放空,不至於心痛到呼吸困難。
祝希希一坐坐了一整天,傍晚的時候門鎖突然有被人從外面開啟的動靜傳過來。
她應聲回頭看過去,心裡居然期待著推門而入的人是阿旭,因為這樣的期待還緊張了起來。
但進來的人不可能是阿旭,季雲空看到祝希希眼中的期待一瞬間變成失落時,無奈一笑說:“看樣子你不歡迎我。”<!--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