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他慌了。
是一種做賊心虛後,難掩的無措。
而與此同時,納蘭馨則是全然無感,哪怕和我目光對視,也未顯惶恐的姿態。
放在心裡層面來斷,只有心虛的人,才會時刻緊繃著神經,稍有破綻的話題,就會讓他格外在意。
顯然,我不敢說納蘭正德在暗中使詐。
但入陣的事,必定因他而起。
可眼下,都不是追究這些問題的時候……
「走吧,」我當即起身示意:「我們得趕緊離開這,沉雪徹底融化之前,逃離四象陣,至少也得逃至陣口!」
「而是,」
納蘭馨擔憂的看著納蘭文靜:「我們如果真的想離開,剛才就已經走了,可……」
納蘭文靜!?
不錯,眼下近乎抵達山頂,那麼高的積雪。
在極寒之下,別說帶著他,只怕我們三個,自行都費力。
哪怕我剛入大陣,像朱雀借法,一躍也不可能駝人而行。
更何況,出了這個雪屋,納蘭文靜如今的身體,只怕也抵禦不了當下的嚴寒。
這山間的溫度,約莫零下三十多度。
起初入陣,活動著身體還好,如今稍作休息,連我自己也感覺到了不願活動的疲態。
「如果化雪,遠比下雪更冷的話,」
納蘭馨擔憂:「帶著納蘭文靜出去,她如今的身體狀況,肯定撐不過化雪!」
「要不,」
納蘭正德天真的問道:「和南茅龍虎山的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讓我們離開,脫身之後,他們在化雪為屍!?」
「你以為自己是誰?」
我冷不丁的瞪著他:「就憑你腫脹的臉,就覺得自己面大!?」
「我,」納蘭正德瞬間懊惱:「說什麼風涼話?你可別忘了,現在你也在這四象陣裡,化雪?化雪之後,山頂洞口的血魔,可就如同冬眠初醒,屆時,你也別想脫身……」
「喲,」
我不禁回過味來:「感情,你已經在外面踩好了點?」
「既然敢在這裡休息,我能不查周圍的環境嗎?」納蘭正德自以為謹慎。
「可是,」
他的話,卻流露出了破綻……「既然是這樣,那我就好奇了,」我不禁莞爾問他:「血魔還冬眠在洞裡,那又是上門東西,打昏了納蘭文靜?」
「這,」
納蘭正德神色恍然:「我,我哪知道?」
「也許,是原本就封印在陣裡的倖存者?」納蘭馨說起謊話,自己的俏臉,都為之一紅,半晌不敢看我。
「在零下三十度的低溫,」我俯身盯著納蘭馨:「倖存者?躲在四象陣的邊緣守株待兔?沒來由的引出納蘭文靜,然後打昏她?還把她送到山上?」
「也,也許,」納蘭馨美眸急顫:「我說的,是也許……」
「可剛才納蘭文靜還說了,」我提醒她道:「納蘭文靜說,你們是從血魔手裡,把她救下來的,好身手……兩人都能全身而退!」
「我們,」
就在納蘭馨開口難辨的同時,納蘭正德反而越發得勢:「別盯著納蘭馨,有什麼,你衝我來……」
「算了姜承哥,」納蘭文靜美眸急顫,拉著我:「別說了,我,我相信正德哥和馨姐!」
「更何況,眼下也不是追究這些問題的時候。」
她更在意:「我們現在,該想辦法離開這鬼地方……」
「要怎麼離開?」我不禁看著納蘭文靜的身體犯愁,就她眼下的身體狀況,斷不可能跟我們步行下山。
而且,納蘭正德的話,也不是危言聳聽。
雪化的時候,血魔出洞,保不齊不會察覺到我們……
權衡的思緒間,四象陣已經開始變幻。
「快看,」納蘭馨指著屋外提醒:「太陽出來了!」
沒錯,烈日的光芒,已經印照到了整個山間。
從此就可以判斷,納蘭家已經將四象陣,交接給了南茅龍虎山。
而且……
我還能揣測道,南茅勢必已經進入過四象陣內。
發現裡面零下極寒,難以行徑,才決定化雪變溫。
這也得益於四象陣的奧妙,其實所謂四象,就是古人統稱的天之四靈。
也是我們如今常說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四象都是遠古時期便存在的,只是後來,四象融入了五行和方位,以不同顏色代表:東方青色為木,西方白色為金,南方赤色為火,北方黑色為水,中央黃色為土。
另有《淮南子》提到五龍之一的黃龍,也即應龍位居中央,乃四獸之長。所謂天數者,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是故處於堂上之陰而知日月之次序,見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暑。
古人把天空裡的恆星劃分成為「三垣」和「四象」七大星區。所謂的「垣」就是「城牆」的意思……而三垣環,繞著北極星呈三角狀排列。
在「三垣」外圍分佈著「四象」:「東蒼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也就是說,東方的星象如一條龍,西方的星象如一隻虎,南方的星象如一隻大鳥,北方的星象如龜和蛇。由於地球圍繞太陽公轉,天空的星相也隨著季節轉換。每到冬春之交的傍晚,蒼龍顯現;春夏之交,朱雀升起;夏秋之交,白虎露頭;秋冬之交,玄武上升,總稱為「四大神獸」。
他們對應天上的二十八星宿,也因功受封,掌管著人世間的春、夏、秋、冬,輪值四季變化。
四時暖寒,盡在四象掌控之列……
看著烈日竟在短時間內耀眼,陣中極速升溫,變得猶如夏季。
只是烈日當空,積雪融化,以至於陣內的溫差,非但沒有回暖,反而是驟減。
不能在等了,我將心一橫,掏出兩道黃符遞給納蘭馨:「貼上隱身咒,馬上下山,去陣口,自有納蘭家的人接應!」
「那你呢?」納蘭馨擔憂的問起。
「我!?」
我看著納蘭文靜沉眉:「我留下來,等著南茅破陣契機,在帶她離開這!」
「你,」納蘭馨知道:「這個雪屋,距離血魔的洞口只有幾步之遙,你根本不可能帶著納蘭文靜脫身的……」
「放心吧,」
我看出來了:「我和你不一樣,你入陣後,沒有陰仙依仗,受陣內的極寒,陰仙也不敢尾隨……可我不然,我的輕身咒,是向朱雀解法,尤其是在這四象陣內,還有納蘭家和龍虎山布的四靈法相加持,等到積雪融化,我緩過勁來,一躍飛身根本不難!」
「再有隱身符的加持,」我相信:「躲過血魔的耳目,全身而退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你有朱雀加持?」納蘭正德似乎沒有想到,我會有姜家的靠山。
對於他的問題,我都不屑迴應。
而這話,明顯也解開了他心裡的疑惑。
為什麼我能在四象陣中,仗著輕身咒飛身尋人。
而他,也是受制於五仙沒有尾隨,否則,以他激進的性格,早就探尋洞口,欲想趁機對血魔出手。
陣中的極寒,是他沒有預想到的,才以至於落的這般窘迫。
說句稍顯刻薄的話,若是陣中還能掐借
一道輕身咒,他也不至於徒步上山,更不至於,會傻傻的守在雪屋門口。
只怕在我出現之前,他早就萌生了退意,帶著納蘭馨離開這了。
也根本不會去顧納蘭文靜的死活……
不得不說,納蘭正德的內心,其實也有陰暗的一面。
自打我的出現,讓他心裡橫生一結後,他變得在難釋懷。
而那股壓抑的情緒,已經不止於針對我。
也在於,他過激的,急切想要變現自己,證明自己。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當下,納蘭馨不能理解的是:「既然有朱雀加持,為什麼你不借輕身咒,和我們一起離開這?」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
我起初也想了很久,若不是這陣中的景象,我還沒想到:「其實四象,彼此相生相剋的同時,也受環境限制。」
「簡單來說吧……」
我揣測道:「就好比這陣中雪景,是納蘭家借玄武為魘,佈陣後,玄武對應極寒的冬季,玄武主陣,才讓嚴寒加劇,超出了眾人的想象。」
「而水克火,冬夏兩立,玄武剋制朱雀,」
我想:「不乏有此剋制的關係,所以千百年來,納蘭家才位居出馬之首,壓著姜家。朱雀在這極寒之下,借法多有侷限,根本無法完全施展,所以,單身一躍還好,帶著納蘭文靜,我只怕也捉襟見肘,不堪重負!」
我說的這些,自然也是一方面的原因,可更多的……是久留陣中極寒之後,我的身體,也開始僵硬麻木,當下藉著烈酒,才壓制了屍化僵硬的體徵。
倘若等到雪勢融化,四象變幻到了朱雀主陣。
那得益於陣法加持,輕身咒也能施展越發靈活。
當然,到了那個時候……
溫度回暖,我屍化的僵態,也會得以遏制。
可不管我怎麼說。
納蘭馨稍顯遲疑後,依舊篤定的表示:「不,我還是留下來,和你們一起……等到溫差回暖,想必我也能借法加持,沒準還能幫上你們?」
「真的不必,」
我餘光暗示著屋外:「你們留下,只會成為我的負累!」
當然,我暗示的,是納蘭正德……眼下納蘭馨對我有所隱瞞。
他們到底是出於什麼什麼緣由,進了四象陣,我尚未證實。
天知道,等會納蘭正德,會不會作繭自縛,鬧出什麼差池。
這種時候,我不相信任何人……
因為稍有差池,就會禍及自身。
「好吧,」納蘭馨一咬薄唇,轉身帶著納蘭正德離開了。
他們走下山的路上,貼上了隱身符,身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目睹著這一切……
「姜承哥,」
納蘭文靜突然一語戳破:「其實,你在說謊!」<!--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