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時間,只要棲緋還好好的活著,他們總有一天會把棲緋追回。
在霧氣形成的巨繭之中,棲緋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母體之中,那溫暖包容的幸福感覺,讓她將月塵珠抱得更緊,它像她生命中最後的浮木,讓她沒有在悲傷和憤怒中迷失。
不知何時,周圍的景緻變了,破敗的城牆上,一老者一青年背對著棲緋立在不遠處。
這情景棲緋經歷過幾次,而地點,似乎是遙光的城牆……那兩人的衣物服飾,她應該是再度穿越了時間和空間的洪流,看到了千年之前的景象。
“主上,時間到了,我們該走了。”那老者對青年開口勸道。
那瘦削青年回過身,棲緋看到他的臉孔時幾乎驚撥出聲,竟是楚風,可他此時的形貌幾乎讓棲緋認不出,他的顴骨深深凹陷,寬大的紅衣就像架在骨架上,空空蕩蕩,那單薄的身形彷彿風都可以吹倒一般,而他此時的神情,更是充滿了絕望。
“成叔,你說,她會回來找我麼?”楚風聲音沙啞乾澀得彷彿許久不曾開口。
“主上……”被叫成叔的中年男子面帶不忍,他艱難的答道:“會來的,您認識了她七年,您知道那位大人她一向一言九鼎,一定會來找您的。”只要那一位她還在,還活著。
可即便是他都已聽說,月皇已經隕落,永遠留在了昶山,連屍身都沒能留下。
看著自己從小看到大的青年,看到他脆弱的模樣,他的眼有些溼了 ,扭過頭,擦去眼角的淚。又一次催促道。
“主上,時間到了,我們該走了,再不走,軒轅氏的人就要來了。若是您出了事,那一位即便找來,也會生氣的。”
楚風許久才回過神,應道:“對,我不能惹她生氣。可是,可是我不想離開,我怕走了之後,她找不到我,回到月冉身邊,將我忘得一乾二淨。你知道她有多固執,若是惹她生氣了,再不肯原諒我怎麼辦,我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她。”
他喃喃道:“我不想,也不敢。是我對不起她,我應該告訴她的,哪怕忤逆父親也應該告訴她的,我真的不是為了利用她才陪在她身邊的,我不是因為她是月皇,因為她的身份地位才愛上她的……
我是真的想要保護她,想要和她在一起。哪怕她身邊有別的男人也沒關係,哪怕她只把我當男寵,當奴僕都沒關係,我是真的愛她,是真的。成叔,你說她會原諒我麼?”
老者連連點頭:“月皇一向寬容,只要,只要少主把一切都告訴月皇,她一定會原諒您的。”
楚風笑了,病態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紅暈,他忽然高興起來:
“咳咳,好,成叔,我們回封地,回昶山,我要在那建一座城,比天下任何一處的都繁華的城,像月都一樣美麗的城,到時候棲緋就會開心了,就會回來見我了。”
中年男子鬆了口氣,楚氏如今得到的昶山不過是一座荒山,說是不毛之地也不為過,楚氏如今更是人才凋零,內憂外建一座城談何容易,也許要十年,也許需要百年,也需要楚氏世代努力下去。才能建成少主心中的楚城。
或許不久之後,等少主忙碌起來之後,月皇的影子就會淡去。到時候再仔細勸說,或許,或許少主也會娶妻生子。即便他也不大相信會有那一天。
景色變了,轉眼之間,原來只有一塊牌子的村莊變成了一座城池,楚城,他的主人也從俊美的青年長成壯年,已是第十個年頭。
還是城牆上,只是從遙光變成了楚城。
“成叔,楚城已經建成了,天下已經沒有人不知道有楚城,為什麼棲緋還不來找我呢?”
“主上。”成叔咬了咬牙,已經過了十年,甚至他也沒有想到楚城會在這麼快的時間裡建成,也沒想到月皇在楚風心中依舊如故,他不敢說月皇已崩,卻也不能看著自己視若己出的少主這樣執迷不誤:
“少主, 月皇怕是已經忘記你們之間的約定,既然她已失約,不如,不如少主就不要再等了,楚城有如此多的佳人,您……”
“成叔!”楚風臉色驟然鐵青。
“……主上,是老奴逾越了。”
景色變換,又是一日,還是城牆,還是兩人。
楚風依舊遠遠地眺望著什麼,十年前他在眺望那永遠不可能再見的月都,等待那還未歸來的愛人,如今,他還在等,可是為什麼那人依舊未歸,她是找不到歸家的路了麼?還是……還是不願再見他一面。
“成叔,昨日是我不對,您不要怪我。”他嘆息道:“您看著我長大,與我親近更勝叔父。”
“老奴又怎會怪少主。”他是真的不怪,他懂他的苦又如何去怪呀。
“成叔。”楚風轉過身,似是做了決定:“我要離開了。”
成叔被驚得一跳:“主上,您?”
他微微一笑:“也許她真的忘了我們的約定也說不定,既然如此她不來找我,那就讓我去找她吧,我一定會找到她的,一定會的。”看著驚愕不忍的老者,他安慰地拉住他的衣袖,這個動作,他已經二十幾年不曾做過。
“成叔,就選五弟之子做少城主吧。我會讓他替我為您盡孝……”
老者淚流滿面。
轉眼之間景色再變,熟悉又陌生的庭院,猶若仙境,如夢似幻。
“棲緋。”楚風站在院落正中,身旁是幾壇酒,他喃喃道:“這園子你喜歡麼?我花了三年才建好這和月都那一樣的宅子。”
下一瞬,火折落地,一股火焰沖天而起,將整個院落包裹起來。
他悠然地喝酒,彷彿並非身在火場,而是等待著和人相遇。
棲緋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難道這也是前世發生的事?那個夢是真的,楚風前一世的死竟是……
“棲緋,我說對你一見鍾情是真的。”因為酒,火勢飛快蔓延,仙境化作煉獄。楚風反倒微笑起來,他盤膝坐在地上,喝著劣酒,自言自語:
“我最不喜叫你女皇,每次看你板著臉張開一身的刺,我就想把你抱在懷裡,狠狠撲倒。可惜我一直沒有勇氣。”他露出一臉遺憾的表情:“一直想告訴你,我利用了你,可是我不敢說,怕你一氣之下再不理我,不再信任我,不再對我說那些心事。我想留在你身邊,就算你愛的是月冉也沒關係。”
他釋然地笑著,又喝了一口酒。
“我一直在你身上得到有利楚氏的東西,一邊愧疚著,一邊滿足著你對我的好,這讓我覺得滿足。叔父一直對我說,我揹負這楚氏一族的未來,其實我一直知道,族人只想利用我,想要榨乾我的價值,想要地位,想要權利,而這些我都不想要。”
他對著虛空笑著:
“我小時候就有一個願望,好好活著,賺下一筆一輩子也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