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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籟俱寂的夜裡,小女孩被一個男人抱進櫥櫃。
男人柔聲安慰著渾身顫抖的小女孩:“歲歲,我們玩捉迷藏好嗎?來,把眼睛閉上。記住,要數兩百個數哦,不可以偷看,也不可以發出聲音,知不知道?”
還不等小女孩說些什麼,男人又說道:“好了,爸爸媽媽現在要躲起來了,如果一直找不到爸爸媽媽的話,就抬頭,爸爸媽媽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守護歲歲的。”
說完,他匆忙把櫥櫃的門關上,快步離開。
緊接著畫面突然黑紅一片,她什麼也看不清,只聽見一個陌生男人喪心病狂的大喊:“我要你們全家陪葬!!!”
“爸爸媽媽!!!”
...
女孩大喊了一聲,從噩夢中驚坐而起。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全身都被冷汗浸溼,連劉海都緊緊地貼在額頭上。身體不自覺的還在顫抖著,她強迫自己反覆深呼吸才逐漸從夢魘中平靜下來。
女孩伸手拿起床頭櫃上放著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三點多,她定的鬧鐘還沒有響。
反正現在也睡不著了,她索性掀開被子穿著睡裙赤著腳下了床,點了一盞小夜燈,坐到床旁的毛絨地毯上開始在畫板上畫畫。
城市都還沉睡著,十分寂靜。月亮周身環繞著一抹柔和的光暈,懶懶地掛在樹梢上,它散發著微弱的銀白色的光,透過不規則生長的樹杈,細細碎碎的灑進房間內,在女孩的周身蒙上一層淡淡的光輝。
又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女孩身後的門突然悄悄的開了一道小縫,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似乎沉浸在畫畫中,又或者是對身後的人十分信任,女孩並沒有回頭,連手中的畫筆也沒有一絲停頓。
直到一件米白色的開衫針織外套披到了女孩的身上,她這才停了筆,偏過頭揚著下巴看向那個人。
她的面板比正常人要白上許多,像是常年不見光的吸血鬼一樣,透露著一股子病態。月光灑在她的臉上,又給她增添一抹溫柔感,使原本就白的肌膚顯得更加通透。巴掌大的小臉兒被劉海遮住大半,隱約可見的漆黑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著站在她眼前的男人。
“怎麼也不多穿一點?”男人口吻聽起來像是責備,又夾雜著對女孩的關心,“鞋子也不穿,襪子也不穿,雖然已經是春天了,可是這剛四月初,晚上還是很冷的。”
“我也才起來沒多久。”女孩垂下頭,看著自己小巧圓潤的腳趾輕聲說道,“而且襪子和鞋子穿起來太麻煩了。”
男人無奈的嘆了口氣,又幫她把她身上的衣服裹得緊了緊。
“獎盃和證書我都幫你領回來了,給你放箱子裡明天帶走?”他輕聲詢問道。
“嗯。”女孩點了點頭,她頓了幾秒,蜷起自己的腳趾,又小聲的說道,“阿澤,空調,冷。”
葉澤摸了摸她的頭,又氣又好笑:“現在知道冷了?看來我家歲歲還沒有傻到冷暖不知的地步。等著,我去找遙控器。”
餘初汐抱緊雙腿,把自己蜷縮起來,整個人縮在那件外套裡。
葉澤把西裝外套脫下來搭在自己的胳膊上,單手解開襯衫上的第一顆紐扣,又把領帶鬆了鬆,這才覺得呼吸順暢起來。
他輕嘆了一口氣,果然還是穿不習慣這種正兒八經的衣服。
他一邊找一邊還不忘碎碎念:“明天就要搬家了,還有這麼多東西沒收拾...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唉,你說你自己出去住叫人怎麼放心啊...”
找了好半天,他才終於從書桌上的一堆攤開的書裡找到空調遙控器。
叮。
空調啟動的聲音在靜謐的半夜顯得格外大,它緩緩地吹出一股熱氣,讓女孩原本因為冷而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不少。
葉澤不放心的又問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真打算搬出去?”
餘初汐點點頭,輕輕地用鼻音發了一個嗯音。
見狀,葉澤也不再多說什麼,這丫頭從小就倔,下定決心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他把手機拿出來點了幾下,遞到餘初汐的眼皮子底下,打開了一個影片——
在距地一百億光年的某顆小行星。
一個偌大的會議室內,圓桌的正中央擺放著一顆剔透無比的水晶球。水晶球勻速旋轉著,球內開始出現各種顏色,一束光從球心迸發出來,投出一份影像。
影像裡,一位女主持人正穿著顯身材的禮服,神采奕奕的報道著:“接下來要說的這個人,是天文界的新秀,年紀輕輕就已經獲獎無數,這次更是因為發現了一顆與地球高度類似的行星而獲得兩項大獎。一個是有著國際業餘天文發現最高獎之稱的埃格.威爾遜獎,另一個則是格魯伯基金宇宙學獎。讓我們掌聲有請兩個獎項的獲得者——餘初汐!”
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走上領獎臺。
精壯的身體穿著西裝顯得十分有型,板寸的髮型又給他添了一絲痞氣。一雙丹鳳眼帶了些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老練,一副金屬框眼鏡又完美的遮住他眼裡的銳利,妥妥的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
他接過禮儀小姐給他頒發的獎盃和證書,點頭致謝。拿好獎品,他嘴角噙著一抹公式化的微笑,站在立麥前不緊不慢的說道:“很感謝天文界所有研究者對餘初汐女士的認可,我作為餘初汐女士的助理,代表她本人謝謝大家。”
“能不能大概的介紹一下餘初汐女士這次的發現呢?”女主持人問道。
葉澤頷首,隨即開始解釋:“可以。這次主要是發現了一顆距離地球一百億光年的小行星,和地球高度相似,但屬於不同星系。現已經獲得批准命名為27080-Y•N•S。”
“請問這個名字有什麼寓意嗎?”
葉澤眼底劃過一抹異樣,他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抱歉,畢竟我只是個助理,也沒辦法過問太多。”
“這樣啊。”
他站在一旁,見沒什麼事了,於是鞠了一躬,正準備要下臺,不料又被女主持人攔了下來:“請您等一下,還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您。”
他再次站回到立麥前,等著主持人的問題。
主持人笑道:“其實這個問題是我們很多人都好奇的,據說不論是什麼樣的頒獎典禮,都是由您代為出席參加的,業內關於餘初汐女士的傳聞更是數不勝數,請問方便透露一下為什麼餘初汐女士不親自來嗎?”
葉澤眼底閃過一絲陰霾,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他抿著唇,笑著說道:“說來慚愧,餘初汐女士本人一心沉迷於天文學的研究,而且她有一點社恐,不太喜歡這種人多的公眾場合,所以只好由我這個助理代勞了。”
女主持人也跟著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啊,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想代表廣大的女同胞問一下您本人,請問您有女朋友嗎?”
他被問得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還沒有,不過我現在也還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這樣啊,看來我們女孩子還有機會咯?”
他左眉微挑,臉上的笑容卻給人一種拒人八百里之外的感覺,客氣而疏離:“我可不是個好的擇偶物件,恐怕只會惹女孩子不開心。”
女主持人就當做一個玩笑,哈哈一笑也就讓葉澤下了領獎臺。
畫面播放完畢。
幾個老者圍坐在圓桌前,短暫的沉默之後,隨之而來的便是激烈的討論。
其餘小輩則是垂著頭,安靜的坐在臺下。他們大氣兒都不敢喘,生怕把老者們的怒火引導自己的身上。
“我們洛星什麼時候還輪到地球人起名字了?!”一個佝僂著的老者氣急敗壞的說道,他頭髮豎立著,一生氣還可以看得見微弱的電流火花。
“就是,就是。”另一個瘦弱的老者敲了一下自己隨身攜帶的大鼓,緊接著說道,“雖說我們一直隱匿於宇宙,可好歹也比地球早誕生了好幾百萬年,文明不知道比他們先進了多少!就連我們洛星人的進化他們都比不了,怎麼可以讓他們就這樣隨意決定我們洛星的名字呢?!他們如此的愚昧無知,竟然還給這個起名者頒獎,這簡直是我們洛星的奇恥大辱!!!”
一個胖胖的,看起來憨態可掬的老者看著自己手中不停作響的風鈴,不緊不慢的說道:“要我說,不如派個人過去,和他們進行談判,讓他們撤銷他們的署名。”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我們多次派人去過地球,也有了一定的經驗。”一個一臉嚴肅,正一絲不苟的往盆栽裡澆水的老者贊同道。
“對啊對啊。”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
“可是——”一個癱坐在椅子上的老者吐了個黑色的菸圈,緩慢的丟擲了一個問題,“派誰去呢?”
“這...”
幾個老頭兒一時間都有些發愁。會議室再次陷入沉默的思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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