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已如落湯雞一般，背心和短褲都緊緊地貼在了身上，既彆扭又難受。

“子陽……”我輕輕喚了他一聲，頗有些難為情的樣子。他回過頭望著我，似有不解，還衝我笑著做了一個萌態十足的鬼臉。

忽地一大股涼水傾盆而下，我措不及防，一時間如同墜入千年冰河，鼻子裡也鑽入了許多水，雖說是百般不適，濃濃的暑意卻瞬間又減了幾分。

等我稍稍緩過神來，便故作生氣地瞪了他一眼，將溼了的背心和短褲一一脫了下來，將浸在上面的水擰乾了搭在水龍頭上。回頭一看他那一臉得意的模樣，心內偷偷一樂，等我那盆裡的水也徐徐接滿，便也趁其不備如數奉還於了他。

他雖是早已料到的，卻也沒能躲得開來，他用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涼水，微微地笑著，那臉龐看上去竟比往日更加俊美了幾分。

他將那盆置於一旁，便笑著跑過來抓我，我哪裡會肯乖乖就範，便繞著四壁跑著想盡力避開。怎奈身子沒有他的那般靈活，不消片刻便繳械投降了。

雖是又被他略作小懲，接連澆了幾盆，但心裡邊泛起的卻是陣陣暖意，之前燥熱難耐的感覺早已是蕩然無存了。

“這麼晚了，還有誰在哪裡胡鬧？”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忽然從黑暗中傳了過來，我被唬了一跳，第一時間想著的便是去拿自己的褲頭，豈料腳下一個不慎，不知踩到了什麼東西，差點摔個人仰馬翻，好在子陽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了我。

昏暗的燈光下，有一張冰冷的臉孔從黑暗中顯現出來，一條條皺紋如溝壑般鐫刻其上，那令人窒息的眼神看得我後背隱隱發涼。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傳說中大名鼎鼎的輔導辦主任馮乾坤。

看眼下的情形，那馮主任心下頓時便猜到了八jiu分，於是望著我們兩個冷笑道：“沒聽說這黃河斷流已近半月了嗎？你們兩個這半夜三更的不睡覺，只管在這裡胡鬧做什麼？明天下課後到我辦公室裡來一趟。”

因有郭魯強這樣的前車之鑑，我早已嚇得面色蒼白，身體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連臨時擋在前面隱私部位的臉盆都差點掉在了地上。

“馮主任，其實，我們也是第一次……”我極力想逃避眼前的“罪責”，可還未等我話說到一半，卻被子陽生生地打斷了。我驚得回頭一看，卻見他恭恭敬敬向那馮主任行了個禮說道：“馮主任，我們知道錯了，請您責罰我們吧，我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那馮主任聞聽卻愣了一下，那原本僵冷的臉色也漸漸地緩和了下來，他望了子陽許久，最後留下一句“下不為例”便轉身下樓去了。

說來也怪，那馮主任雖利用一次課間操的時間說起過諸如不準沖涼等有關紀律方面的一些話，但對那晚的經歷卻隻字不提，於是這件事情便這樣不了了之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草莓

因無意中得知，子陽是愛吃草莓的，於是便私下裡向郭魯強偷偷打聽了一下附近哪裡有賣，他雖說有些好奇，卻也沒有當面問了出來。

趁著禮拜天休息的時候，我就按照他所指的方向，在學校附近找到了一個規模不大的農貿市場。雖說臨近城郊，卻也沒料到那裡的衛生狀況卻已是差到了極點，竟比我們農村趕廟會的時候還不如。裡面的攤位算不上太多，但因疏於管理幾乎到處都在亂擺亂放，各式各樣的垃圾隨處可見，隔著老遠的就能聞到一股子菜葉腐臭的氣味。

離門口不遠的地方有個十幾平米的小屋，裡面有一個像是門衛的老頭正趴在桌子上面打嗑睡，從裡面大搖大擺地溜出來幾個學生模樣的男孩，手裡面拎著個黑色的塑膠袋子，也不知道里面裝了些什麼東西。我因一門心思要找尋草莓，所以也沒太去在意這些。

進口處的東面便有一間賣水果的攤子，各色水果碼在一起，遠遠的望去，五彩繽紛，甚是好看。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於過放在最前面處的那盆紅紅的草莓，紅豔欲滴的外衣上嵌著一粒粒綠色的小籽，萌萌的樣子十分可愛。不知為何，看到它們的時候，我的腦海裡竟不時閃現出家鄉田邊地頭那隨處可見的紫桑葚。

因見那裡空有攤子，賣東西的人卻不在，我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走上前去，原想問一下旁邊賣菜的老闆，那賣果子的人上哪裡去了。豈料口還未開，竟被人一把扯住了胳膊，一時間便是動彈不得了。

我唬得回頭一看，原來對方竟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只見她兩隻小眼溜溜一轉，一把將我身上的校牌扯在了手裡，操著一口標準的河南腔朝我吼道：“小兔崽子，可算逮到你了，識趣的就趕快拿出錢來，否則別想要回這個校牌。”

我被嚇了一跳，這青天白日的，難道這麼著就想打劫不成？她看我一臉的茫然，於是便冷笑道：“你看什麼看，別以為我不知道，剛才趁我上廁所的時候，你趁 機偷去了我好多的果子，如今看著沒人便又來偷了不成？那孫老頭可是一直在旁邊看著的，你也別想抵賴。”她瞪了一眼旁邊那老頭，那老頭便立刻會意笑著點了點頭。

我忙急於辯道：“阿姨，您弄錯了，我剛剛進門，怎麼會是我呢？再說如果真是我的話，那他當時怎麼不喊人抓我？現在卻在這裡胡亂指證？”那女人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又冷笑道：“你是讀過書的人，我自然辯不過你。孫老頭人老實，自然是不會說謊的，所以你也別想狡辯，要想拿回這校牌，就得把我的果子錢還回來才中。”

不管我怎麼向她解釋，她都不聽，偏要認定是我偷的。我猛然間明白了許多，他倆無端唱這麼一出，無非是想從我這樣的外地學生身上訛回那幾個錢而已。眼看著周圍有人對我指指點點的，又恐再生出許多事端來，情急之下，我不由得朝褲子口袋裡一摸，裡面躺著一張十塊錢的人民幣，那原本是想給子陽買草莓的錢，可如今身陷困境，拿它或許可以暫且脫身，可豈不又枉擔了虛名。

正猶豫間，忽聽得旁邊有人對那女人笑道：“阿姨，我看你這草莓不錯，就撿一些新鮮的賣給我吧。”那女人一聽忙笑著應了一聲，且將那校牌別在衣服上，樂呵呵地彎下腰去取秤去了。

我聽那聲音極為熟悉，於是回過頭來一看，不禁又驚又喜，沒想到那人竟會是郭魯強。

他起初倒假裝做不認識我一般，只顧著慢條斯理地向那女人砍價，後來看那女人漸漸放鬆了警惕，瞅準時機一把從她衣服上面扯回了校牌，回頭對我喊了聲：“跑啊，呆子。”便拉起我的手朝那門口處飛奔了去，身後便傳來了那女人惡毒的叫罵聲。

平生第一次與人攜手逃亡，那場面竟如電影裡面的一般，我的心禁不住呯呯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