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天覆地的變化。
餘逍低頭繫著外袍的搭扣,隨口抱怨著:“朝中淨是一群廢物,竟被一幫烏合之眾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虧得那賊首還是個女將。”
顧流觴只覺心臟狂跳,聲音也在發抖。“難道除了那安樂軍外,又多了另一撥叛軍不成?”
“夫人不知道麼?自從崔廣勝死後,安樂軍就今非昔比了。如今是他那義妹掌權,反賊們也不拜天王,改拜葉王了。”
說完,餘逍抖了抖袖子,直接走了出去,假裝沒有看見身後人瞬間落了滿面的淚水。
正當龍驤軍開始籌備起回朝時,義軍這邊也是一片如火如荼。
沈離央正在議事廳和眾將一同研究作戰事宜,忽然一個侍衛匆匆進來。
“我們正在商議要事,有什麼事待會再報。”
那侍衛卻不退下,一臉為難的說:“稟葉王殿下,幼王高燒不退,一直吵著要見您,卑職們實在是勸不住了。”
“沒聽見我說什麼嗎?”沈離央冷冷道,“出去!”
眾人都僵立在原地,暗自想這葉王恐怕是因為劉氏一族謀害自己的緣故,對這幼王也不親近了。幼王身份雖然尊貴,可如今母家失勢,將來會不會被廢還未可知。他們都是聰明人,當然知道選擇閉口不言才是上策。
過了一會兒,外頭傳來一陣喧譁,沈離央語聲一頓,眯了眯眼,正要發作,一個小小的人影就衝了進來撲到她懷裡。
崔若麒果真發著高燒,一張粉糯的小臉燒得通紅,臉上還掛著幾滴淚。
“姑姑姑姑,你為什麼不來看我?”
沈離央一手把他托起來放到旁邊的椅子上,臉色仍是冷淡。
“姑姑忙,你喝了藥要好好休息才是,別出來亂跑。”
說完她又冷著臉去瞧匆匆跟著跑來的幾個侍衛,“你們是怎麼當差的?”
崔若麒急得去扯她的袖子,連聲說:“是我讓他們放我出來的。”他小心翼翼的說:“姑姑,你是不是不喜歡若麒了?”
“哪裡有這種事?”
“他們說,是因為我舅舅做了錯事,姑姑才不喜歡我的。”崔若麒畢竟年紀小,不懂得察言觀色,也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你記住,你姓崔,不姓劉,姑姑不會連這都分不清。而且,你是天王之子,所有義軍將士都會愛戴你的父親一樣愛戴你,姑姑自然也不例外。”
崔若麒自然不懂得這種愛與從前她對自己的關愛有什麼區別,只知道最在意的姑姑沒有不喜歡自己。頓時心滿意足,也不鬧騰了。
沈離央又哄了一會兒,崔若麒本就頭暈發熱,很快睡著了。
沈離央便命人將他送回去,這才轉身看向底下跪著瑟瑟發抖的一群人,目光比冬日裡的寒潭還要更冷。
“幼王身邊隨侍一干人等,巧施言語蠱惑幼王,各領杖責二十。如有下回,格殺勿論!”
水軍
陽春三月,正是萬物復甦,草長鶯飛的季節,也是行軍打仗的好時節。
朝廷的軍隊節節敗退,越來越暴露出多年的積弊,而義軍在經歷了短暫的混亂後,卻是一路高歌猛進,正應證了哀兵必勝的道理。
轉眼之間,大軍已經迫近了國都。
當年□□定都之時,必然也考慮過如何防範這種自南而起的叛亂,所以韶都之外有著兩道防護。其一是一條長年氾濫,驚濤駭浪,難以安然渡過的懸江。其二則是蜿蜒曲折,橫亙東西的城牆。有了這雙重防護,韶都就變得非常的難以攻破了。
這日,沈離央帶著幾個隨行官員,正在江邊檢閱著準備出戰的水軍。
忽然察覺眾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的望向了身後,沈離央回頭一看,也是有些發怔。
只見塔莎穿了一件水紅色鑲邊羅裙,頭戴琉璃簪,從遠處款款走來。她平素多著蠻族短小幹練的服飾,如今忽然換作了韶國女子常見的打扮。卻是別有一番明豔動人之美。
塔莎似乎毫不介意那些焦灼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大大方方的轉了個圈,問沈離央:“好看嗎?”
沈離央點點頭,說:“很適合你。”
她的身材較之一般的韶國女子更為頎長豐腴,曲線表露也更大膽。那氣質卻又是端莊的,就像畫中人一樣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你們這邊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穿著太麻煩了,騎馬走路也不方便。”
“地土文化不同,你不習慣也很正常。”
沈離央揮了揮手,示意那幾個官員先行退下,自己和塔莎一起走到了主艦的艙室內。原以為塔莎來找自己一定是有什麼要事相商,誰知她看著江面出了一會神,卻問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們韶人是不是都覺得那種弱不禁風的體態才是美?比如……顧小姐那樣的。”
沈離央聽了那個名字,以為她又在試探自己,便有些不耐煩。“我國素來以清瘦為美,有節食束腰之風尚。別說宮廷或者貴族世家,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太胖了也會遭人嫌棄。”
沈離央知道北蠻人向來對韶國傳統很是輕蔑,塔莎又貴為女王,一定會出言奚落,誰知她半句話也沒說,臉上甚至有些鬱郁的神色。
沈離央不由的一愣,正待再看時,她已經恢復了往常那副矜傲的模樣。
“先前不是說我們的水軍薄弱麼?我看這些倒好得很。”
“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沈離央幽幽嘆了口氣,“曾經的睿王,你應當知道吧?現在這批水軍的主力,就大多是他的舊部。”
說來也令人唏噓,當初他們所有人都滿足於眼前勝果,沉浸於對未來世界的幻想時,只有蕭凌雲預測到了現在的境況——陸路被封鎖,只能從水路進發。在他和朝廷平叛的主力軍較量的數年間,竟還在後方悄然辦了一個造船廠,並編制了相當規模的水軍,這無疑是極具有軍事眼光的。
事已至此,沈離央也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對崔廣勝深信不疑的沈離央了。她也開始審視起當時蕭凌雲斥責崔廣勝的那篇檄文,或許裡面說的並非完全是子虛烏有,比如勾結朝中奸佞,以權謀私……
“蕭將軍?他是個天生的軍事家,可惜權謀不足。”塔莎回憶了一下,毫不避諱的評價道。
“說起來,你為什麼不選擇和他合作,而要選擇我?”
塔莎輕描淡寫的說:“那類人野心太大,弱點太少,與之同謀還要提防被反咬一口。”
沈離央有些自嘲的說:“哦,這樣說來,難道我的弱點就很多,讓你這麼放心?”
“你的弱點難道自己還不清楚?”塔莎微哂,“若不是發生了這些事,只怕你的志氣早就被那些兒女情長消磨得一乾二淨了。”
沈離央笑笑,也不反駁。
她的確就是那樣的一個人,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