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恆之回到書房,一想到還有一百遍的《道德經》要抄,就心如死灰。
當趙恆之抄到第八十八遍之時,他終於撐不住,眼皮一翻,頭一磕桌子,昏睡過去。
“Zzzzzz……”書房裡傳出趙恆之震耳欲聾的呼嚕聲。
姚羽然經過書房,側耳傾聽,她眼珠子一動,推開房門。只見趙恆之睡得跟一頭死豬似的,嘴角還掛著幾滴晶瑩的口水哈喇子。
彼時,姚羽然緩緩走近,垂下眼眸,仔細觀察趙恆之。
不怪葉君君如此痴迷趙恆之,她不得不承認,他長得的確挺好看的,唇紅齒白,堅挺的鼻樑,精雕細琢的五官,簡直是無可挑剔。
姚羽然見他臉上沾上幾滴墨汁,便邪笑著,提起桌上的一根毛筆,蘸上烏黑的墨水,興致勃勃的在他臉上作畫。
“大功告成!”姚羽然扔下毛筆,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走出書房。
趙恆之醒來,眼看著自己還有十二遍《道德經》沒抄,抓起毛筆,奮筆疾書。
夜色降臨,月上柳梢頭。
書房內,燭火搖曳,阿大端著晚膳敲門進來,喊了一聲“少爺,該用膳了!”
趙恆之抬頭,頂著個黑眼圈,幽幽地望了一眼阿大,擺手道:“放著吧!”
“噗!哈哈哈!”阿大一個沒憋住,當著他的面,笑出豬叫聲。
“你笑什麼?”趙恆之眼底流露出一絲不滿,他本就被這《道德經》整的心煩意亂,聽見阿大這笑聲,甚是惱火。
“少爺,您的臉,您自己瞧瞧……”阿大拿出一面自己時常隨身攜帶的小銅鏡來,給趙恆之照照。
趙恆之睜大眼睛,眼皮微微一抬,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只見墨水繪出來的,一隻巴掌大的烏龜正正的趴在他的臉上,那小尾巴剛好就在他的下巴上,惟妙惟肖。
不用說,趙恆之也猜到始作俑者是誰,他俊眉一擰,破口大罵:“豈有此理!肯定是姚羽然那個臭婆娘乾的好事!”
這新仇舊怨,越積越多,趙恆之對姚羽然那是一個叫恨之入骨,根深蒂固。
“我要找她算賬去!”趙恆之挽起袖子,正欲和姚羽然大戰三百回合,他還沒受過如此窩囊氣過,也咽不下這口氣。
“少爺,您這麼橫衝直撞的也不行,您忘了侯爺讓您罰抄之事嗎?”阿大張開雙臂攔住他。
那血淋淋的事件才剛發生不久,他不能眼睜睜的看他往火坑裡跳。
趙恆之身子一僵,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為今之計,就只有尋求支援了。
“那我去找孟硯啟他們!”趙恆之拔腿,想往外跑。
“不行!侯爺說了讓您禁足一月!”阿大又是戰戰兢兢道。若是讓侯爺發現,只怕會連帶他也一起責罰。
“去去去!他說禁足,我就得禁足?!那不活活把我給憋死!”趙恆之一瞪眼,用手將阿大給推開,逃也似的跑出書房外。
天上繁星密佈,猶如一盤錯落有致的棋盤,街上卻是冷冷清清,一到晚上,肅靜得很,只有水鄉閣,那叫一個燈火通明。
趙恆之深諳他那幾個狐朋狗友的喜好,直奔水鄉閣。
水鄉閣的姑娘香雲,一見趙恆之這個老熟客,連忙帶著趙恆之去往雅間。
當趙恆之推開雅間房門,一眼就瞥見孟硯啟、餘浪延、方泓為三人,一人懷抱一姑娘,在喝著花酒,好不快活自在。
“好啊,你們竟揹著在這裡逍遙快活!”趙恆之的話裡帶著一股酸溜溜之意。
他在侯爺府活得水深火熱,被那個臭婆娘欺壓,他們可倒好,一個個坐擁美人,悠悠然享用美酒。
“嘿嘿,我都說了,不可娶妻納妾,孑然一身不好嗎?你非不聽!”方泓為的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
“我是被逼無奈,並非出於自願!”趙恆之忙反駁道。
那種刁蠻粗魯外加暴力的女人,根本算不得上什麼女人,誰稀罕娶她啊!趙恆之滿腔怨言。
“趙兄,別置氣了!”孟硯啟抬眸看了一眼趙恆之,“來到這兒,就是要逍遙快活的……”轉而,他抬起身邊的青衣女子的下顎,美滋滋的親上一口。
“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惡氣,你們再幫我想想法子!”趙恆之坐下,憤然地舉起桌上的一杯桃花釀,一口飲下。
“你不是一直說她是悍婦嗎?”餘浪延手搖紙扇,眸光一寒,道:“你逼她原形畢露,再把她轟出家門,不就得了!”
“這招我剛用過,還被罰抄《道德經》,唉!”提起這事,趙恆之差點鬱結而死。
“肯定是你使用的方法不對。來,哥哥我再教你幾招……”餘浪延湊過去,在趙恆之的耳旁嘀咕幾句。
“妙啊!妙!”趙恆之連連點頭,嘴角微微上揚,眼底閃過一絲狂喜。
雲墨院內。
姚羽然正津津有味,啃著一顆大蘋果,“阿嚏!”她倏地打了個噴嚏。
“誰在說我的壞話?!”姚羽然揉了揉鼻子,心中掠過一種不祥的預感,難道趙恆之會再搗鬼不成?
星羽立在姚羽然身後,幫她捏著肩膀,柔聲道:“小姐,方才侯爺夫人的丫鬟琴靈捎話過來,明日侯爺夫人說帶您去觀音寺祈福!”
“噢——”姚羽然點頭,心裡暗自思忖:這侯爺夫人好端端的,竟帶她去寺院祈福,難不成是要她早日為趙家傳香火?
她轉念一想,橫豎她也才剛入侯爺府沒多久,生不出個蛋來,也沒人會怪她,姚羽然鬆一口氣,又咬一口蘋果。
翌日。
當姚羽然踏出侯爺府門檻,正欲上馬車,卻瞧見趙恆之那紈絝,正直挺挺地立在馬車旁。
姚羽然將他視若空氣,迎向侯爺夫人,淺淺一笑,施了一禮道:“羽然給母親請安!”
侯爺夫人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趙恆之,抿唇道:“恆之說青嵐山最近鬧山賊,不放心咱這些女眷,要跟咱一塊去……”
趙恆之和侯爺夫人的關係本就很微妙,難得趙恆之說要一塊陪同,侯爺夫人心中自然是暗喜不已。
可姚羽然卻是恨得直咬牙,他也要去???這不明擺著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麼?!
姚羽然連看都不看趙恆之一眼,自顧自要爬上馬車。
“娘子,慢點!”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響起。
趙恆之故意湊過去,伸出手臂,故作紳士欲扶她上車,他看她的眼神裡,竟有幾分曖昧之意。
她心道,既然他這麼愛表現,那就遂了他的心意!姚羽然將纖纖玉手放在趙恆之的手腕上,尖銳的指甲故意掐進他的肉裡。
“啊——”趙恆之被掐的,臉色煞白,眼神閃過一絲恨意,深惡痛絕地望向姚羽然。
彼時,姚羽然皮笑肉不笑,微微眯起杏眸,那凌厲的小眼神似是在說“愛我你怕了麼?”
偏偏那臭不要臉的趙恆之,也跟著她上了同一輛馬車。
一路上顛簸的很,趙恆之和姚羽然雖不說一句話,可他們卻用眼神在暗中較量,電閃雷鳴之間,似有無數道火花噼裡啪啦閃過。
山路曲折巍峨,馬車更是搖來晃去。姚羽然才揉揉眼睛,懶得再與他對看一眼。
趙恆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往她的身上蹭。
“唔,好香!”趙恆之閉上眼睛,一臉享受的樣子,“娘子身上有體香呢,真叫為夫心癢癢~”
“臭流氓!無賴!”姚羽然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將自己的衣襟拎緊了些,恨不得將他丟出馬車去,滾落山下,摔成肉球……
“我是無賴,那你呢?”趙恆之突然嚴肅起來,抓住她的手,在她耳畔呵氣如蘭道,“那你就是女土匪,臭婆娘……”
“我去你大爺的!”姚羽然抬腳就是往趙恆之的襠部一踢。
“啊啊啊!”趙恆之捂住胯下,哀嚎連天:“蒼天啊,大地啊,謀殺親夫啊——”
姚羽然忙伸出手去,捂住他張大的嘴巴,她眸光微冷,恐嚇道:“再叫,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做下酒菜!”
此話一出,趙恆之只得默默閉上嘴巴,心道,這個潑辣悍婦,我就不信你還能一直偽裝下去,遲早有一天,非揭下你的真面目不可!
姚羽然向來是敵不犯我,我不犯敵,她見趙恆之緘默不言,自己也懶得搭理他,抬手,掀起簾子望向外面。
彼時,馬車突然停下,原來已到了觀音寺門口。姚羽然斂了斂神色,從容淡定地從馬車上、,款款而下。
進了寺院,院落裡種了幾棵枝葉茂盛的菩提樹,落葉滿地,有穿海青的小和尚在拿著掃帚打掃落葉。
香爐青煙嫋嫋,香火鼎盛。入了大殿,姚羽然看到大殿內供著一尊送子觀音。那尊觀音像神態安詳,嘴角揚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地接受世人的跪拜。
姚羽然心下了然,用餘光瞥了一眼跪在身側的侯爺夫人。她正雙手合十,極其虔誠地對著觀音祈願。
果然,天底下,所有母親都一樣,都希冀著自己的子女能上喜樂無憂的生活,當然也包括要他們延續香火的美好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