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些的。”
“所以他最後跳出霜霜的身體,是想,保護她?”盼晴抬頭看子煦。
可他面無表情,毫不關心,“誰知道呢?”
太陽已完全升起,照亮整個逸陽城,這個邊陲重鎮,同昨日一樣熱鬧喧譁,圍觀的人群嗅覺非常靈敏,聞得到危險消散的味道,又逐漸圍攏而來,甚至有人衝塔下跪叩首,口中直念道:“佛祖顯靈!”
一陣風吹起城外的黃沙,盼晴猛咳幾口,這才覺著胸口疼。子煦低頭看看她。
“沒事。”她擺擺手,又覺著左肩痛得厲害,“這和尚道行不淺。”
“確實,而且,他滿身邪氣,下去問問這些和尚們。”子煦拉住盼晴的袖子,躍下九層塔,下面的看客們又是驚呼。
子煦往和尚們跟前一站,他們一個個全都跪在地上不起,於是從近處開始,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
盼晴站在子煦身後五步遠的地方,看到他一個側臉。過於冷峻,卻很英俊。
“你先回客棧休息。”子煦又一次回頭看她。
心窩和肩膀疼得厲害,盼晴點點頭,從跪地的人群中擠出去,見著不少小姑娘,雖然跪在地上,眼神卻一個勁兒地瞟子煦,看著很來氣,心說這些看客耳根子真軟,將軍也沒見做多少的惡,怎麼這會兒都這麼敬仰破魔的子煦呢?
前一晚上淨擔心子煦,沒能睡好,這會兒了卻心事,盼晴倒頭就睡,醒來已日暮時分。推開房門,夕陽還有點兒鮮豔的尾巴,一道月牙也掛在天上。
院中的石凳邊,子煦正對月獨飲,旁邊,客棧的老闆誠惶誠恐地立在一旁。子煦聽到腳步聲,抬頭看盼晴,眼神裡帶著沉沉的思慮,而後轉頭看老闆,“她來了,點菜吧。”又衝盼晴仰了仰頭,“挑你想吃的點。”
“是是是。”同昨日只能勉強算作禮貌的小二相比,老闆客氣得簡直不像話,忙迎到盼晴跟前。
盼晴瞟一眼他用正楷寫在一本小冊子上的選單,“那就從本店精選裡頭挑,花雕醉鳳、虎皮鳳爪、方腿穿鳳翼。”盼晴見得子煦每聽一個菜名,眉梢跳一下,生動得很,“再來一個宮保爆鳳腿,好了!”選單遞還到老闆手上,坐到子煦對面,眼巴巴看著他手中的酒壺,示意給她也滿一杯。
“點得很是單調。”
盼晴接過酒杯,“哪兒單調?都是不同的部位,鳳爪、鳳翼、鳳腿,還有個醉整——”險些把第一口酒噴出去,“公子,我不是那個意思,鳳都是雞,喏,就那個。”她慌亂地往籬笆外滿地跑著找食吃的公雞身上一指。
子煦挑起眉頭,順著她的手往外看正鬥得臉紅脖子粗的兩隻小公雞,意味深長地點點頭,“嗯,鳳就是雞。”
“我不是那個意思。”盼晴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尖。
子煦面不帶笑地看著她,慢慢喝下一杯白酒。
盼晴咬咬唇,“公子,你知道喝的這是什麼酒嗎?”
子煦“哼”一聲,一副不會因為她打岔而饒過她的意味,“秦酒。”
盼晴點點頭,“我昨天也以為是秦酒,想來秦酒範圍比較大,還有更細的分類,方才瞟了一眼選單,才發現,這個酒叫西鳳酒。”
他的手頓了頓,而後緩慢地將酒杯放回石桌上,“罷了。”說完,方才還繃著的臉竟笑了。
“和尚怎麼說?有認得那雲遊和尚的嗎?”
子煦搖搖頭,“雲遊和尚對所有人說的話都是一樣的,說是京城慈恩寺來的,我看,未必。”
盼晴也覺著那和尚不是什麼正道上的僧侶,“去京城就知道了。”
“在塔上的時候,瞧見東北方向紫氣更盛,剛好是京城方向。”
虎皮鳳爪盛在一個梅花釉下彩碟子裡端上桌,盼晴因為心虛,一直讓子煦先嚐。
“鳳爪!”他微微皺眉。
“雞爪!”盼晴趕忙糾正。
“就是鳳爪!”上菜的夥計不幹了,還非得槓上,“這是我們客棧的招牌菜,全逸陽城最好吃的,鳳!爪!”
盼晴雙手合攏,像在求夥計一樣,“好了好了,一看就非常好吃,可歸根到底還是雞爪。”
夥計把食案往肩膀上一掮,腳一跺,“那還不是因為如今鳳不怎麼看得見了嗎?這要是天上的鳳飛下來,嚐到這麼好吃的鳳爪,一定會心甘情願把自己的爪子剁下來,讓我們燒成虎皮鳳爪,這將成為他們鳳族的無上榮耀。”紮了個馬步,一手從頭頂直往天上指去,彷彿憑生萬道光芒。
盼晴捂住了臉,簡直不敢看對面。
只聽子煦低低的一聲道:“我替鳳族謝謝你們客棧。”
鳳腿、鳳翼,外加整隻醉鳳陸續上桌,子煦一直帶著戲謔的表情看盼晴。知道夥計是個軸脾氣之後,盼晴也放棄解釋了,只斜著眼看地上跑的小公雞。
沒成想,夥計不僅脾氣耿直,而且眼神又很好,“那是我們客棧自己養的,童子雞,所以做成的這道醉鳳啊,又叫醉酒童子鳳,你一吃就曉得為什麼這麼有名,這些童子鳳啊,從來沒有洩過……”
盼晴把桌子一拍,生無可戀地看著夥計,直把他盯得毛骨悚然,話都沒說完就自己退出了小庭院。
討好地抬頭看子煦,卻發現不知為何,他的氣勢突然也弱了,眼神還有些躲閃,大約,是想到自己當真有一天被當作菜,所以怕了?立馬安慰他,“真正的鳳來了,只怕他們壓根兒沒這麼大的鍋,你飛回來的那天我都看到了,那翅膀一揮,遮了半邊天,夠半個逸陽城的人啃的,光燒水去毛,估計就得用掉整個霖湖的水,這小客棧有這個能耐燒嗎,吹牛不打草稿,不害臊。”
子煦正夾了一塊宮保爆鳳腿裡的肉放在嘴裡,差點嗆著,“你都想得這麼具體了,還燒水拔毛,很周道。”
盼晴抿了抿嘴,“不敢不敢,也可以不拔的,直接裹在泥巴里燒了吃,從前我在堂庭山的時候,常這樣做叫花雞吃。”
“跟雞有這樣大的仇,定不是羽族的,說吧,真身是什麼。”
他居然這麼快就追究起來,盼晴低了低頭,撥拉著碗裡一隻形狀完整的雞翅,心中忖度,水族裡本就只有鮫人族最尊貴,卻也削了神籍,全族被押在東海水牢,從此水族裡就再沒有能夠上天的,得編個謊了,“其實我是雨,星淵天尊故意往相反的方向取名,才叫盼晴。”
“雨?”子煦像是頭一遭聽說,“天上真是什麼都有。”
盼晴很想說些什麼,內心洶湧,可到嘴邊不知該怎麼說。而子煦似乎一直在想事情,有意無意地瞄了盼晴幾眼,都是飛快的、不起眼的。於是沉默了好一會兒。
“祝霜霜,怎麼辦了?”盼晴捏著酒杯,一想到這對情人,就像梗在心頭。
子煦撫了撫額頭,“員外府派人收斂了她剩下的皮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