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君相捂著肚子,偶一瞥見柳如煙正環抱著身子似笑非笑的打量她。她正了正身子,收斂了些“怎麼?在齊王的土地上,還有人敢鬧事?”
“跟她有什麼關係,這些都是老孃打拼出來的!”柳如煙冷冷的別過頭,百姓們都以為這煙雨樓是背後有天大的靠山,事實上唯一來砸她場子的,只有那個段家人!柳如煙整了整思緒,道“那個人,你我都惹不起。”
“惹不起?”單君相輕蔑的一笑“那就只有上了!姐姐不行,媽媽上。”
“單君相!”柳如煙怒髮衝冠,道“你來就是為了輕薄我的麼?那我告訴你,我這個人淺薄低賤得很,不值得你這樣做。”
“你這話從何說起?”單君相無辜道“玩笑而已,何必當真。”
柳如煙揉了揉額頭,返到桌邊坐下,自斟了一杯花茶。涼茶下肚,頭腦頓時冷靜了不少。跟單君相這樣的人較什麼真?
“那個人究竟是誰啊?”單君相也坐到桌邊,這麼大的排頭。
“六郡侯段譽.”
是他!單君相著實吃了一驚,在她印象裡段譽一直是個沉穩內向的人,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柳如煙道“三年前齊王選沈侍郎之女沈茴香為侯妃,侯爺似乎不太中意.故而三天兩頭流連青樓,整日無所事事,性情便越加暴虐,常常酒醉施暴.他偶來青樓,見到牡丹,硬說是他前世故人,倒有幾分呵護。哪知前天晚上,他獸性大發,竟將牧丹綁在床上,鞭打了兩個時辰...”
太沒人性了,單君相暴起“難道就沒人管管?”
“齊王?”柳如煙涼涼的笑道“不過睜隻眼閉隻眼罷了。這些鄙賤之人,怎麼會比得上她的親弟弟。還有那個五郡主,你知道麼?”
“段思悠?”
柳如煙道“她原本嫁給前朝的皇帝魏銘,三年前卻突然跑了回來,嫁給一位史官。半年後得休書,馬上又嫁給豪洲首富,不過一年,又改嫁於朝中一武官。就前幾天,又已待嫁宮中。你說這樣傷風敗俗的事,齊王有管過嗎?”她這話其實是帶有幾分酸意的,誰家女子不想要那樣的尊榮,能有個人把自己寵得無法無天。
“原來如此。”單君相沉默了,段弘果然於她陌生了許多。
柳如煙也是感慨不已,半響,才道“齊王今早率百官去彌陀山拜祭女媧娘娘。今晚,侯爺可能會來。”
“拜祭什麼娘娘?”
“女媧娘娘是萬物之神,此次去應是感謝她大降甘霖。”柳如煙無奈了,她想表達的重點不在這裡!
“還真是做作!周國人都快淹死完了,還拜祭什麼女媧娘娘!”
單君相這話也太過直白了,柳如煙白了她一眼。事實上她也不清楚,齊王今年為何親自去拜祭,而且還是這樣的不合時宜。
“不跟你說了,好久沒沾沾人氣,我出去逛一下”
?
☆、塵起彌陀
? 說單君相興沖沖的下樓去,剛落腳到門檻上,便見那門外站著一四十上下的男子,一身布衣打滿了補丁,正不住的張望。
這老哥站在這做什麼?單君相頗覺驚奇,不覺多看了他兩眼。
那男子兩眼頓時射出一道精光,打到她身上。三步並兩步上前,激動得那樣,就差要握住她的手叫聲大哥了。
單君相驚駭的一退,縮到門裡去了。
那男子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搓搓手從門角里扭出一位十三四歲淚眼朦朧的女孩。
單君相警惕的看著他,幹嘛,不會是要給她做小妾吧?
男子像是看透她心中所想,忙急道 “公子一看大福大貴之人,小人哪敢高攀?不知公子家裡是否還缺下人?”
單君相愣愣的看著他。
那人上前一步,展開他那三寸不爛之舌“一看公子這模樣,就知道貴府裡下人手拙。小人這女兒手腳便利模樣可人,下得了廚房上得了廳房,府中必備,關鍵是隻需五十兩銀子就可帶回家!”
看這人憨得跟條狗似的,居然要賣自己的親女。單君相好半天順回氣,瞪著眼道“我看你就是個人販子,自個滾去見官!”
“小人,小人可是良民啊!”那男子心中一急,話語都不利索了。見單君相要走,硬生生的擠出幾滴眼淚,然後一把鼻涕一把辛酸淚的講述了他的悲慘故事。
故事大致是這樣的:
勤勞而勇敢的齊國獵戶張大牛一直過著一夫兩妻三兒兩女的幸福生活,直到有一天,他遇上情場無戲官場失意還要出來窮溜達的醉酒侯爺。然後一不小心射死了侯爺的馬,一不小心把侯爺拇指上的扳指摳走了。
於是悲劇發生了,侯爺威武,醒後兩三下就戳到張大牛的老窩。張大牛稟著一顆大無畏精神抵死不從---直到扳指從灶溝裡挖出。但侯爺十分仁慈,只對他處以一百兩白銀的罰款。張大牛心存僥倖,逾期三月未還,以為日理萬機的侯爺是不會記得他的。誰知侯爺記憶驚人,震怒之下追加了一千兩白銀。
從此,打獵的張大牛開始過上了以賣女為生的非人生活。
故事真可謂一波三折,當然結局是令人心痛的。單君相聽得冷汗漣漣,半響回過神來,罵道“天作孽,尤可為。自作孽,不可活!”抬腿欲走。
“公子...”張大牛急忙抱住她的腳,小心翼翼的放回地上,乞憐道“公子只當發發善心,小人有罪,不及妻女。”
“誰叫你得罪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侯爺?”單君相哼笑一聲,忽的心念一動,故作高深道“不過,也不是毫無辦法。”
男子精神一振,眼中飽含了希望的青光,眼巴巴的看著她。
“你可以攔駕哭冤啊。”
青光瞬滅了。
單君相哈哈一笑,拍了拍神氣全無的張大牛,道“還好你遇到了本公子。待齊王回宮,本公子為你攔駕申冤!”
且說那時,彌陀山上的祭祀典禮緊張而有序的舉行著。
只見那高臺之上有三個八卦爐白煙繚繚,一杆三角旗立在中間。仔細一看,那臺上還盤腿坐著一長腳道士,手執拂塵,口中唸唸有詞。
那祭臺之下,文武百官身著朝服,分成兩路,站得筆直絲毫不敢動彈。那高臺的另一邊亦設了金座,一身著袞服的少年端坐在上面,神情不大分明,但那份肅穆是顯而易見了。
在場的人彷彿都被定住了。
只是忽然間,那八卦爐裡火光閃耀,接著開始闢裡扒拉的響。百官神色激動,開始不安分起來,火光代表光明,這喧響代表吉祥啊!
還沒喧鬧多久,那道士轉了個身子,用一種陰陽怪氣的音調道“女媧娘娘有旨。”
百官急忙下下,那少年也立起身子來了。
只見那道士依舊操著那音調不緊不慢道“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