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是擺設，如今因為流笙，餐桌終於有了機會來發揮她的作用，上面擺滿了美食佳餚。塞壬想流笙示意，那些都是給她準備的。

流笙怔怔地看著滿桌的山珍海味，那些都是她從出生到現在完全沒有吃過的，但是她在有錢人的飯桌上見過，從父母的口中聽過，也在夢中嚮往過。

即使口水忍不住地分泌，流笙依舊冷靜地思考，這些菜餚，大概會有毒。

塞壬一直注視著流笙的一舉一動，每一個表情，帶著微不可察的希冀，然而流笙卻沒有顯得多麼開心，她有些失望。

最後流笙還是吃了那餐豐盛的晚餐，帶著必死的決心。飯後她如臨大敵，結果什麼也沒發生。

塞壬看著流笙，心中思緒翻騰，不停地做著思想鬥爭，她想帶著流笙到海灘上散步，她一直喜歡這麼做，也慣了每天一個人孤零零地到海邊去，但是現在流笙出現了，她想要和她一起。一到月夜，她就忍不住地想，想帶著流笙去欣賞月亮的姿態，然而，在那件事之後，流笙大概對海洋會有些抗拒，根本不會和她到海邊去。

最後，塞壬也只是讓流笙回到房間去休息，自己朝著海邊慢慢地走去，像是期待著身後有人追來，結果也只是她自己一個人來到海灘上。

今晚的月亮，依舊那麼美麗，甚至比往常還要清亮，塞壬卻無心欣賞，只覺得頭頂一片黯然，再也沒了往常怡然的心情，最後她只好躍進大海。

無數的人魚向她圍了過來，格瑞斯先發話了。

“塞壬，那個人類怎麼樣？”

一提到流笙，塞壬愈加悵然，只是怔怔地看了她一眼。路易莎暗罵了她一句，哪壺不開提哪壺，馬上游近塞壬道，“塞壬，你都好久沒下來了，我們唱歌給你聽吧。”

塞壬一言不發，只是轉身離了她們，向遠處游去，速度快得驚人，人魚們都無法追上，也只好隨她去了。

海倫娜早就消了氣，只是不願做主動低頭那個，塞壬來的時候她也不靠近，只是在角落看著她，等著她來主動言和，卻沒想到塞壬會這樣直接離開，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心中平息的火苗再次竄了上來，她哼了一聲，往相反的方向游去。

這注定是不眠的夜晚，失意的人魚探出上半身，看著遠處快要墜入大海的月亮，輕聲吟唱，歌聲哀切，讓人潸然淚下。少女也因心中的不安和恐懼，在柔軟的大床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

第12章

即便塞壬作出承諾，絕對不會再傷害流笙，流笙也只是面上笑著點頭，心裡難以置信。

塞壬和流笙，一個掏出心窩給對方看，一個卻對這份真心嗤之以鼻，只是如臨大敵，草木皆兵。

流笙處處都提防著塞壬，唯恐她摘下假面具，露出醜惡的姿態，對自己做出猝不及防的攻擊，然而日子一天又一天地過去了，卻毫無動靜，塞壬對她一如既往地溫柔相待。

流笙的心從來就不是鐵打的，她也會有動情的那一刻。何況，在這之前，從來沒有人那般溫柔地對她好，她只遭遇過打罵蹂。躪，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這樣的溫柔，對了，她不是人。漸漸地，流笙想著，或許自己可以和塞壬做朋友，但是要她永遠都待在這座島上，那是不可能的。無論人間多麼醜惡，無論仙境多麼美麗，她仍是願意回到人間，再說她已經從過去解放了，只要回到人間，美好的日子就會到來，再沒有人可以打她罵她，也再沒有人可以將她賣作性。奴，她的一切只能由她自己來掌控。

這一晚，兩人如同往常那般來到海邊散步。

早在三個月前，兩人就開始了這每日例行的散步。對於塞壬，流笙一向笑臉相迎，對於塞壬的要求，流笙也滿口答應。所以當塞壬提出要一起到海邊散步的時候，流笙二話不說地答應了。

兩人獨處的時候，塞壬目光的焦點定會是流笙，流笙由一開始的不自在變為了習慣。只是，今晚的塞壬卻與以往有些不同，她下意識地有些閃避流笙的目光，對於她的反常，流笙自然敏銳地察覺到了。

“怎麼了？”流笙停了下來，疑惑道。

月色撩人，兩人的影子被月光投影在地上，像薄薄的一層紗影，它們重合在一起，像是兩個依偎在一起的戀人。

塞壬轉過來，褐色的眼眸深深地凝視著流笙，裡面蘊藏了太多太多的情緒，流笙看不懂，下一瞬，塞壬便輕輕抓住流笙的手，將它拉了起來。即便那力度輕得如同絲綢拂過，流笙也忍不住顫了一下，因為她想到在那暗無邊際的海洋中，曾經也有一個人魚這樣抓住她的手腕，要置她於死地。

塞壬故意忽略她的顫抖，只是攤開她的手心，輕輕在上面寫字，一撇一捺都帶著極致的誘惑，但同時也是難以察覺的挑逗。

「我喜歡你」

流笙心中大駭，塞壬的眼神很複雜，摻雜著慾望，流笙知道她所說的喜歡不是那種簡單的喜歡。她從來沒有想過，塞壬會對她有著這種感情，她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加快了向前的腳步，最後，她被塞壬追上了。塞壬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在她的手上寫字，只是蹲下來，在沙灘上寫下一行字。

流笙看著她的纖柔的背影，心亂如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對塞壬的喜歡，只是普通的喜歡，帶上那麼一點的崇拜，但是一想到塞壬真正的身份，流笙又忍不住白了臉，是了，她不是人類，三個月的相處，她幾乎快要忘了對方是人魚。

第13章

流笙心想，我不愛她，起碼我對她的喜歡和她的不同，我沒辦法答應她，拒絕了，她會殺了我嗎？誰知道，人魚本身就是那麼殘忍嗜殺的生物，人的生命在她們眼前就如同無聊時消遣的玩具，不開心了就可以隨意地毀掉它們。

流笙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身上的刀，然而，她忍不住猶豫一下，就這樣錯失了良機，塞壬已經站了起來，看向她。流笙也看到了她腳邊的那行字。

「可是你不喜歡我」

流笙錯愕地盯住那行字，有些不知所措。

冷不防地，塞壬伸手用力將流笙擁進懷中，緊緊地，流笙感到呼吸困難，在流笙反應不及的時候，又把她推開。隨後，塞壬頭也不回地走向大海，一躍進去，她的身影就被海洋掩去了。

流笙看著月光下幽黑的大海，陷入沉思，久久不能回神。

流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自己的房間的，她只是渾渾噩噩地往床上一趟，雙眼一閉，就被睡眠拉進黑暗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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