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疑惑。

坐在蘇澤身旁的林南宇聞言，當即在嘴角勾起一道深深的弧度，他的眼睛虛了虛，而後讚許地對蘇澤道“太好了，孟玉坤一死，你就為你父親報了仇。”

蘇澤的腦子已天旋地轉。

“第一次殺人的滋味都不好受，但孟玉坤該死，你不需要有負罪感。”林南宇深深地盯著蘇澤汗流不止的臉，伸出手，緩慢地擦拭著少年臉頰的汗珠，貼在他耳邊問道，“你應該很想念你父親吧？”

大顆的淚水頓時隨著蘇澤的眼眶滾落了下去。

他不想念蘇孟然。蘇孟然根本就沒有死。

只不過，這個遊戲對他來說或許已經結束了。

他沒有回答林南宇的話，而林南宇似乎也並不期待得到他的回答。

車越行越遠，但並沒有從原路返回，而是漸漸開上了一座盤山的懸崖處的老舊石橋，並在開到中間位置的時候停了下來。

蘇澤轉過頭，看了看外邊空曠的天空。

“下車吧。”林南宇又摸了摸少年深陷於悲痛的臉龐。

林南宇開啟車門，一股熱風呼嘯著灌了進來。

蘇澤回頭，用被淚水浸溼的雙眸直直地盯著林南宇。

那雙眼很漂亮，就像是那風裡最閃閃發亮的一抹光。

那雙眼也很透徹，就像洞穿過林南宇內心最深處的大門，在那裡邊，一切陰謀算計都無所遁形。

“你要動手了？要在這裡殺了我？”蘇澤定定地問林南宇。

林南宇恍然而笑。

“原來你早知道了？什麼時候知道的？”

蘇澤沒有回答林南宇的話，他眼底的恨意漸漸瀰漫。

“林南宇，你為什麼要趕盡殺絕？你殺孟軻，殺我父親，是為你父母報仇。可是你還要殺孟玉坤，殺我，一個活口都不留，你比孟玉坤更壞！”

林南宇抖著身子笑起來：“你居然說我比孟玉坤壞。那你有沒有想過，我不殺他，他依然會殺我？至於你，其實我也想過放過你，但我放不下，我父母死得那麼慘，一夜之間我什麼都失去了，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相關的人！”

林南宇捂著自己的心臟，眼中散發出仇恨與狂熱之光：“這些年，只有復仇的信念伴隨我成長。”

蘇澤不是不能理解林南宇。如果換成是他，他或許也會這麼選擇。

他卻不是林南宇。

林南宇的眼眶忽然浸上一道溼潤。

“下車。”

他掏出槍，對準蘇澤的額心。

第17章

孟玉坤。

孟玉坤是誰？

是蘇澤第一眼見時，就覺得他不是好東西的男人。

蘇澤覺得他將這場遊戲玩得差透了頂。以一種他自己都尚未摸清楚的狀態，糊里糊塗地走到了尾聲。

就像他和孟玉坤，他明明以為他們之間才剛開始。

蘇澤在冰冷的槍口下下了車，他的雙眼依舊盯著林南宇。

他看起來依舊那麼單薄，就像風一起，便會被刮落崖底。可他看起來卻又和從前截然不同。

哪裡不一樣了呢？

他再也不是一隻柔弱膽小的兔子了。

一瞬間，林南宇竟有些恍惚。

太陽很烈，林南宇被照得有些暈了頭，他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問：“如果我放了你，你會不會跟我走？”

“你問這句話是不是有點可笑啊林總？”蘇澤斬釘截鐵地譏嘲，“你拿槍要殺我，還問我會不會跟你走？”

在一開始的時候，他有想過比起孟玉坤，林南宇更適合他。

但他蘇澤是誰啊，蘇家大少爺，他有那麼賤嗎？

林南宇一咬牙，“咔”的一聲給槍上了膛。

“我已經給過你機會。”

“放開他！”一道犀利的女聲突然從林南宇背後傳來。

林南宇回過頭，看到了安然。

用槍對準自己的安然。

他沒有放開蘇澤，而是立即將蘇澤當成了人質擋在了自己身前。

“安然？你背叛我？！”林南宇怒急大吼。

“我沒有背叛你，我一開始就不是你的人。”安然的槍穩穩對準林南宇，“放開他，我放你一條生路。”

林南宇的手一用力，槍口狠狠地戳在蘇澤的太陽穴上：“你以為你一個人能殺得過我那麼多人？！”

安然的側方，一長排的槍口“刷刷”對準了她。她卻無所畏懼地端著槍，直指林南宇的眉心：“你可以賭一把，看是他們的槍快還是我的槍快。”

林南宇怒極反笑：“就算我放了他，你們兩個也逃不掉。”

他俊美的臉上，最後一絲溫柔也消失了，只剩下了猙獰的怒氣。

就在此刻，僵持不下的雙方同時聽了汽車引擎的聲音。

“誰說我們只有兩個人的？”安然的頭輕輕一偏，綻放出一個傲慢的笑，“聽到了嗎？林總，放人吧，否則你們一個也活不了。”

蘇澤默不作聲了片刻，這時候，在無數的汽車引擎聲裡，他終於想到了什麼。

他明明一早就知道安然是孟玉坤的人，一早他就該知道他從她手裡接過的槍有問題，可他竟然蠢了這麼久！一直以為自己真的把孟玉坤打死了！

那隻狡猾的狐狸怎麼可能死得這麼烏龍。

孟玉坤沒死！他帶著人來救他了！

林南宇也終於明白了過來，他搖搖頭，失望地箍緊蘇澤，低頭在他耳邊說道：“孟玉坤，他根本就沒中槍——原來如此，你一直都在跟他一起演戲騙我。蘇澤，這就是你的選擇。”

“這不是我的選擇，是你的選擇。你忘了嗎林南宇，在你得知我父親是你殺父仇人的時候，你說過要把我們都殺光，而你確實也是這麼做的！”

“那時候你就知道了？”林南宇愕然。

“難道你覺得在你監聽我的時候我就不能監聽你？”

“你到底是誰？！”之前在山腰的汽車呼嘯已經逼近，林南宇做夢也沒有想過，蘇澤竟然一直在反監視他？！

“我就是蘇澤。”蘇澤說，“我本來想讓你開槍打死我，結束這場遊戲。但抱歉，既然孟玉坤來接我，我現在不想死了。投降吧林南宇。”

林南宇更加不明白，他覺得自己彷彿一開始就陷入了一場迷局。

他以為他是獵狩人，但現在，他到底是什麼？

汽車的轟鳴彷彿響透了整座山峰，震動了整個大地，林南宇看著一輛車黑色的轎車像閃電一般率先彎過山道朝他們衝來，且毫不減速。

最多幾秒鐘，它就會衝開人群。有人開始朝那車開槍，林南宇意識到，今天他和孟玉坤將只有一個人可以活著離開這裡。

他在槍聲裡對蘇澤說道：“至少，我有你陪葬。”

在這一個短暫的剎那，他的眼睛被瘋狂與決絕所覆蓋。箍著蘇澤的那隻手一緊。

安然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