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軍械在修好後都進行過測試,正好李將軍也回來了,李將軍那邊帶的投石機和弩車不是好的麼?伏擊完成得很好,適才陛下都說這時機抓得準,可見武將軍這邊的刀車出問題未必就是我師妹沒修好。”
李如明抬眼看了下薛女史,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如實道:“陛下面前不敢欺瞞,今日我們上山佈置好後試投之時,卻發現所有的投石車都壞了,石塊投回我方,還傷了兵士。”
薛女史旁邊那男子臉色難看道:“想必損壞不大,還是補救回來了吧?”
李如明搖頭道:“非也,當時我們束手無策,遣人回來報信也已來不及,後來幸得在山中遇到一獵戶之女,將投石車修好,我們才未曾貽誤戰機。”
帳中諸將一下子紛紛議論起來,薛女史的師兄臉色難看道:“李將軍是在開玩笑嗎?奉聖郡主制的軍械,多少能工巧匠都修不好,我師妹不眠不休修了一個多月才修好,隨便一個獵戶女子就能修理?”
李如明道:“陛下面前不敢打誑語,我帶的兵士皆能證明,據那女子言,投石車是因山路崎嶇,投石車運送顛簸過甚,固定的支架鬆開,角度變幻引起的反投,那修好車的蘇氏我已帶回營中,還請陛下厚賞之,若不是此女,戰事定不能如此順利。”
那師兄冷笑道:“只怕是誤打誤撞吧。”,劉尋在上頭忽然開口:“那女子姓蘇?”
李如明忙回:“是。”
劉尋頓了頓,又問道:“年約幾何?”
李如明愣了愣,回道:“二十多吧……並未梳髻,應是未曾許人。”
劉尋沉默了,臉上表情清冷淡漠。旁邊的諸將卻紛紛議論起來,武清早按捺不住道:“李將軍的投石車也出了問題!可知這絕不是我的責任!”
薛女史臉色蒼白,此時卻轉頭向劉尋開口道:“是薛瓏學藝不精,誤了戰機,請陛下責罰。”
旁邊站著的師兄還要爭辯,薛瓏搖了搖頭,臉上一副決然之色,柔弱之中顯出剛強來,一些將領們都住了口,顯然也不願言語為難這名之前不眠不休修理軍械的女子。劉尋似是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看場中沉默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淡淡道:“此是朕之失,未讓軍械經過翻山、涉水的測試,沒有十足把握便倉促定計,所以讓西羯軍得以逃脫,未能全功,此皆是朕之過也。諸將奮力殺敵,盡力一戰,沒有過錯,且讓主簿一一按功報來,朕論功行賞,天色已晚,眾將且下去善後,另,林德英明日派人去探西羯軍的落腳之地,我們再另行定策。”
眾將肅然站起應諾,然後魚貫而出。唯有薛瓏看往劉尋,咬了下唇,臉上帶了絲倔強道:“陛下,我願再一一檢測軍械,尋出問題所在。”
劉尋未及答話,一旁李如明已先說話:“陛下,臣這次帶回的那名蘇姓女子,可讓她從旁協助,修理軍械。”
劉尋問道:“那名女子來歷可查明?”
李如明搖頭道:“還未來得及,據她自言是獵戶之女,打獵偶然遇到我們,我觀其言行大方,毫不怯懦,檢視軍械時動作嫻熟,手上力氣不小,似有武藝在身,身上攜帶的弓箭匕首,都不似凡品,恐怕大有來歷,不過應是對我楚軍無惡意。”
劉尋聽到力氣不小時眉尖動了動,摸了摸拇指上的戒指,沉思了一會兒,道:“帶她上來朕見見。”
薛瓏有些吃驚道:“陛下,此人來歷不明,不如查清其來歷再說,若是清白,又有天分,不如收入天工門下,悉心培養,才好為陛下所用。”
劉尋沒答話,只看了眼身側立著一直不動的高永福,高永福心神領會,連忙道:“陛下自有主張,薛女史和劉侍郎還請先下去歇息吧,時候也不早了,薛女史身體荏弱,還當注意才是。”
薛瓏咬了咬唇,施禮道:“是,臣告退。”
旁邊的劉京忙替她推著輪椅出帳,李如明自下去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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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詔
? 李如明將蘇瑾帶進了中軍帳內的時候,帳內已是燃了燈,明亮一片。
蘇瑾跟著李如明才入帳便感覺到上頭一道犀利目光盯著她。
她抬頭,便看到劉尋坐在上頭,繡金戰袍上套著玄色甲胃,周身一股屠戮人命、血戰沙場磨練出來的氣勢,凝視著她的眼光猶如冷電青鋒,一看到她眼神便一閃,牢牢緊盯,然後霍然站了起來,大步走向蘇瑾,身上那驚人的氣勢也隨著高大的身形投影向蘇瑾壓了過來。
蘇瑾怔怔的盯著他,李如明帶她來之前並沒有說是面君,她卻一眼就知道此人就是此行的物件,楚武帝。她心下電轉,怎麼辦?她原本是打算到了軍營易容以後再私下找機會見楚帝,將琥珀討回,如今她看著這男子冰冷而深沉,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自己養成的男孩……她再清晰不過的感覺到,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是九五至尊,反手雲雨,凡人無法違逆只能臣服的帝皇。
這個男人渾身充滿了危險的氣息,她忽然覺得自己失去的記憶和現在二十八歲的容顏,在他面前是完全解釋不清楚的,如果她說她是奉聖郡主的話。
劉尋已大步邁到了蘇瑾跟前,伸出手扳起她下巴,仔細端詳,蘇瑾和他對視,卻幾乎沒辦法承受那眼神,那眼神裡承載了太多的感情……驚駭、懷疑、喜悅……一旁的李如明已是驚呆了,呆呆道:“陛下?”
劉尋鬆了手,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你們都下去,蘇氏留下。”
李如明有些擔憂蘇瑾來歷不明會對君主不利,但看到蘇瑾雙手還縛著,楚帝一向身手不錯,便還是服從了命令,帶著士兵們下去了。
劉尋怔怔地看著蘇瑾,臉上神色變幻,半刻才恍惚問道:“你是誰?”
蘇瑾電光火石之間已下了決斷:“我是奉聖郡主蘇瑾的妹妹。”
劉尋像是被噎住一般,直視她清澈的眼睛:“妹妹?”
蘇瑾道:“是,姐姐離家多年。”
劉尋深深凝視著她:“蘇瑾從來沒有說過她還有妹妹和家人。”
蘇瑾鎮定自若道:“她也不知道,我們從前失散了。”這是最好的藉口了,不然怎麼解釋她還是二十八歲的相貌和身體?又怎麼解釋她詐死失蹤這麼多年?還有那些她已經沒有的記憶,一旦問到過去的事情,她除了從報告上知道的事情,其他一無所知,要證明自己是蘇瑾,比冒充蘇瑾的妹妹更難。
劉尋卻不再繼續追問,他緩緩伸出手,半環著她,將她手上縛著的繩索解開,離她極近,蘇瑾能聞到他身上的沉香味,還有藥味裡頭混雜著血腥味,他受傷了?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