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湯天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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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書記生氣地說：“你是怎麼安排夜間安全保衛的？”

顧大歪說：“?有辦法！因為知識青年們聽說劉茉莉為農場男職工戴避孕套、按摩紅頸鶴，紛紛仿照。男知識青年請女知識青年戴避孕套、請女知識青年按摩紅頸鶴，還有的乾脆‘紅頸鶴穿衣戴帽刺蚌戲仙丹’，男知識青年喪失了元氣，白天都無精打采，夜裡也?人認真值班。”

田書記來到反動標語前，暗暗叫苦：只見新蓋的紅磚倉庫外牆上，寫著一副大字標語：“未婚女青年,都必須結紮輸卵管、做絕育手術！”

標語很醒目，很遠就可以看到。

原計劃是寫“已生三胎，都必須結紮輸卵管、做絕育手術！”

可是昨晚寫大字的油漆用完了，前面的“已生三胎，”五個字?有寫，準備今早買油漆來再補寫，可是半夜裡被人搶先寫成“未婚女青年，”！意思就全變了。

田書記說：“快塗掉呀！”

顧大歪說：“愣頭青帶領一群被強制流產、被強制引產、被強制結紮輸卵管、被強制做了絕育手術的人，誓死保衛這條反動標語，要動武力就會流血，而且大會代表馬上就到，而且我手下的男知識青年都在夜裡被女知識青年戴避孕套、按摩紅頸鶴，還有的乾脆‘紅頸鶴穿衣戴帽刺蚌戲仙丹’，男知識青年喪失了元氣，都在睡懶覺，也?有人聽我調遣。”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許多人拍掌叫好。

田書記嘆氣說：“快組成隊幹部敢死隊！”

有幾個隊幹部興災樂禍地說：“寡不敵眾，田書記還是另外想法吧。”

田書記問馬駛騁說：“馬大姐，不，馬妹妹有什麼妙計嗎？”

馬駛騁說：“田書記不用著急，這個計劃生育現場會是婦女隊長劉茉莉唱主角，你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她一定會有好辦法的。”

田書記這才放心地說：“胸有成竹不如胸懷大痣！”就偷偷地在馬駛騁的奶頭山胸懷大痣捏了一把。

馬駛騁笑著說：“夜裡叫你玩，你不玩，現在不許玩！等到今天散了會，再讓你玩個夠！”

代表們先後到達，都圍著這標語議論紛紛。

解放軍計劃生育流動手術隊也來了，軍醫們見了這標語說：“這也太革命了，我們哪裡忙得過來？”

領隊的手術隊長說：“這是階段敵人搞破壞！我們仍按原計劃行動，趕快建成手術室，準備做結紮輸卵管手術！”

孫場長坐著小汽車來了。

洞庭湖湖區只有細砂土和淤泥，?有一粒小石頭。用細砂土和淤泥修的道路很不結實。一到雨天，路面積水，拖拉機開過，將泥水擠走，留下坑窪。日復一日，坑坑窪窪越來越深，最深有一米多！那道路遠望是平坦筆直的，可是汽車拖拉機一開上去，卻是起伏式波浪式的前進的。

為了這次現場會，專門把道路修平，孫場長乘坐的小汽車很快就到了。

中央和各省抓計劃生育的領導，也乘車趕到。大家見了標語，哭笑不得。

場婦聯主任說：“快塗掉！”

田書記說：“這由婦女隊長劉茉莉負責。”

孫場長說：“查清楚是誰寫的？這是反革命！這次我親自槍斃他！”

一分場場長說：“孫場長，你老人家先不要急著開槍過癮，先想法把這幫誓死保衛標語的人趕開。”

孫場長說：“你有什麼好主意？”

一分場場長說：“修路用的東方紅履帶式拖拉機，改為了推土機，還停在這裡。讓推土機開路，攔路的壓死活該，不知你敢不敢擔責任？”

孫場長說：“敢！給我開出一條血路，把標語塗掉！乾脆，把牆給我推倒！”

會場嗽叭裡喊著：“請圍在反動標語前面的人讓開，推土機來了！壓傷了後果自負！”

推土機慢慢地堅決地向保衛反動標語的人鏟過來，轟鳴聲揪著每個人的心，中央和省級領導說：“這不妥吧？”

推土機又停下來。

調來的武裝民兵圍上來要抓人。

場婦聯主任派人去塗標語，劉茉莉攔住說：“這標語是我派人寫的，不許塗！”

眾代表驚奇地說：“你就是婦女隊長劉茉莉？你為什麼要開這麼大的玩笑？”

有人遞上擴音機話筒，劉茉莉說：“不是開玩笑，是沒有寫完，請推土機開過來，給我當梯子，讓我把標語寫完！”

場婦聯主任說：“推土機開過去吧，破罐子破摔，今天的醜丟大了，看她怎麼圓場？”

那標語上面還有一塊空白處，劉茉莉揮筆添上：“要近親結婚的”幾個大字，全文成為：“要近親結婚的未婚女青年，都必須結紮輸卵管，做絕育手術！”

田葦田書記站在她身邊，一手扶著她，一手拿話筒說：“我和劉茉莉是表兄妹，我們近親結婚，生下孩子容易痴呆，所以我們決定，先做絕育手術，後結婚！”

劉茉莉接過話筒說：“各位姐妹們，計劃生育，利國利民，優生優育。有人害怕結紮輸卵管，害怕做絕育手術。這種擔心是多餘的。

現在，我頭一個去做絕育手術！

解放軍計劃生育流動手術隊的同志們，你們準備好了嗎？”

那些軍人齊呼：“準備好了！歡迎婦女隊長劉茉莉！”

場婦聯主任高呼：“向劉茉莉學習！向劉茉莉致敬！”

眾人齊呼，會場歡騰。

孫場長含淚說：“了不起！女中豪傑！總算保住了我的老臉！”

一分場場長說：“孫場長，您飽經風霜，槍林彈雨都過來了，還在乎什麼老臉？一個年輕妹子，把我們都比下去了，我們哪裡還有臉見人？”

場婦聯主任說：“不是我們無能，實在是她太能幹了！這位抗洪英雄，只怕配不上她！”

一分場場長說：“孫場長娶她做兒媳婦吧！”

孫場長說：“可惜我兒子都結婚了。”

一分場場長說：“那就再生一個！您老當益壯嘛！”

孫場長說：“老了，不行了，看你們的了。”

旁邊有人說：“孫場長這樣謙虛？生孩子還要我們幫忙？場長夫人歡迎我們吧？我們哪個先和她配種？”

孫場長說：“呸！去手術室看看！”

眾領導來到手術室外，田葦拉住孫場長說：“我們不是表兄妹，請孫場長去說說，不要真的結紮輸卵管！”

孫場長對那手術隊長說了。

手術隊長說：“我早已知道了，只是在劉茉莉肚皮上切個小口子，做做樣子，外表看起來像是做了絕育手術，其實未結紮輸卵管。這個姑娘真了不起，我衷心希望她參軍，到我們這裡工作！孫場長放人嗎？”

孫場長說：“我可真捨不得她走，不過，咱們軍民一家，我放人！”

劉茉莉躺在手術檯上，那個小傷口僅僅劃破層皮，早已貼上紗布，她要下來，眾軍醫說：“你躺著，演戲演得像樣一些，時間還沒有到。出去也讓你未婚夫摻扶著，不要露了馬腳，降低了宣傳號召力。”

有人進來報喜：“隊長要你參軍，和我們一同戰鬥，孫場長也同意了，祝賀你呀，劉茉莉！”

劉茉莉又驚又喜，隨後搖頭說：“我不能扔下他，自己一個人參軍。我不去。”

屋外嗽叭聲裡，正在廣播批准劉茉莉參軍的好訊息。知識青年們齊聲歡呼，這正是他們日夜盼望的離開農場的捷徑！

田葦聽了，又高興又傷心，流淚衝進手術室，說：“祝賀你，祝賀你！”

劉茉莉說：“我不去！”

她要等陳青玉平反回來，她要和陳青玉一同離開農場！

田葦說：“不！你必須去！一定要去！你不能錯過這次好機會！”

劉茉莉說：“你不要說了，我不會去的。”

田葦哭起來：“我求求你，一定要去！”

眾人說：“看，他們兩個感情多深呀，這才是無產階級的愛情觀！”

有記也擠進來了。

手術隊長說：“你們出去吧，我們還要繼續做手術！”隨後加強了保衛。

本隊有不少多子女婦女，見劉茉莉輕鬆出來，田葦跟著她，勸她參軍，她卻不去，她與平時沒有不同，婦女們感到手術不可怕，再加上田葦田書記又將結紮輸卵管的工分補貼提高了三倍，於是婦女們排隊結紮，這現場會收效特別好。

有人請劉茉莉言，田葦說：“我未婚妻剛做絕育手術，不宜講話，還是簽名留念吧！”

於是代表們排成長隊，她們要田葦也簽名，田葦就畫個圓圈，裡面加上個“十”字。她們知道了劉茉莉不願意參軍，田葦卻苦勸的事，個個誇他們感情深！

最後一名代表也是城市女知識青年。其他代表多是已婚中年婦女，少數幾個是農村女青年。

這名女知青簽了名不走，問劉茉莉：“你真的不參軍去？”

劉茉莉說：“是啊，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女知青說：“唉，你們感情真好！我男朋友招工回城，信也不來一封，聽說找別的女人了。我管的計劃生育也推廣不了，事業和愛情都失敗！我真羨慕你們！”

田葦說：“只有把自己的感情投入到人民的事業中，才會獲得永恆的幸福！”

女知青說：“話雖不假，輪到自己頭上，實在想不通，我幾次想自殺，一了百了！”

田葦說：“自殺的人，開始很堅決，死了以後卻是後悔的，不過來不及了。”

劉茉莉說：“你沒自殺過，你怎麼知道？”

女知青說：“我倒想試一試，看死後會不會後悔？”

田葦說：“你是哪個縣的？”

女知青說：“我是外省山區，我們縣很窮，縣名卻很好聽，叫‘仙石碑縣’。

縣內群山中有座懸崖峭壁，像是塊天然大石碑，平時沒有字畫，光滑如鏡，有緣的人只要誠心誠意燒香磕頭，就可以看到字跡畫跡，為你指點迷津，所以叫仙石碑。

仙石碑對面，隔著萬丈深淵，是一座矮山，名叫‘望碑臺’。

站在望碑臺上遙看仙石碑，只見雲霧繚繞，常常電閃雷鳴。

傳說從望碑臺的捨身崖跳下深淵，可以成仙。所以經常有人跳崖自殺，捨身成仙。

我第一次去看仙石碑，什麼字也沒有，最近去看，上面寫著‘凡佛祖在此，有求必應’。也不知什麼意思。”

劉茉莉說：“你經常去嗎？”

女知青說：“哪裡，路遠難走。負責當地的計劃生育的是一個還俗的和尚，是我的部下。婦女們問他：‘避孕套怎麼用？你手把手地教我們給你用用吧！’他羞得滿臉通紅，他不願意幹，下面公社也不換人，我只好勸他暫時先幹著，他多次揚言要自殺。

最近那裡自殺了兩個人，縣裡派我去處理後事。

一個是被通緝的採花大盜，另一個是被通緝的死刑逃犯，據說是你們農場的，叫陳青玉。

對了，陳青玉還給劉茉莉寫了一封遺書！

你們農場有幾個劉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