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去哪嗎？”

“還沒”捻著茶盞的兩隻輕輕落下，伴著一聲嘆息。

“你這孩子，”對座長者無奈道“實在是沒長性。”

“唉，”的確，陸寧昂自己也知道自己這德行，大學五年將就到畢業，三天準備考研，又三天覺得公務員也不錯？典型的一個熊瞎子掰苞米，最後一個玉米粒也沒落著。

茶肆二樓，剛剛的長者捏著杯子，望著窗外年輕人遠行的背影。

陸寧昂這樣拖拖拉拉的性格，和自己不無關係。當年年少輕狂，下海沒多久就撈了一大筆錢，那是一個努力幾乎都能回報的年代，為了以後得發展，娶了當時特區某領導的千金，夫妻二人關係不冷不熱，沒過多久就一拍兩散。留下一個陸寧昂自己和爺爺奶奶生活，兩口子更是不管不問，彷彿陸寧昂的存在，就是自己當年腦子進水的鐵證。

陸傑，也就是陸寧昂那沒心沒肺的爹，離婚協議一簽轉頭就帶著自己和拖油瓶般的陸寧昂回了內陸老家，自己投資個小工廠，也算是當地企業家的典範。

陸寧昂那親媽更是利落，沒多久就隨著自己老爹退休，全家移民國外。

夫妻二人卻有個共同特點——誰也不過問陸寧昂，陸寧昂初中的時候爺爺奶奶都撒手西去，也沒答應去自己親爹那裡。

人家有了自己新的家庭，何必去打擾別人呢？

就這樣，自己把自己拉扯大了，性格也是那樣的隨隨便便，喜歡什麼就研究一陣子，不喜歡了馬上甩手，頗像他那決絕的父母。

咳，扯遠了，從小到大也沒問過自己幾次，自己這最近悲催一塌塗地，他但是特意來C市看自己，陸寧昂受寵若驚。

畢業的時候看著去讀研究生的同學，自己又何嘗不是羨慕，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命。考的上考不上都是註定的，大不了來年二戰。嗯，他倒是看得開。

回到寢室，找來約好的搬家公司，陸寧昂在學校周圍不遠租了間房子，離學校也近，方便隨時複習。

寢室裡的其他人都搬走了，只剩下陸寧昂自己堅守到最後一天，關好門窗，鎖上門，貼上學工處給的封條。

這五年的大學時代算是暫時告別了。

……

第二天，清晨五點。S城，某小區內。

一張不大的桌子上鋪著一張床單，陸寧昂小心翼翼的在上面熨燙著自己的正裝。天花板上的吸頂燈不間斷地發出嗡嗡的聲音，顯然是已經用了許久。

仔細來說，陸寧昂雖不是有整理癖，卻也不會讓自己住的地方是現在這般模樣——從門口到臥室，一室一廳的屋子裡幾乎沒有一寸空地，也難怪昨天搬家，今天就要面試。整間屋子裡最板正的地方也就是陸寧昂正在打理的西裝了吧。

窗外還是朦朧的清晨，純白的燈光照在四周白色的牆上，仿若手術室般肅清……只見陸寧昂的動作很是熟練，神情專注的彷彿正在操作一場精密的微創手術，房間內只有燈管發出的嗡嗡聲。

“呼——”陸寧昂把手中的熨斗立在一旁，拔掉插座，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呢……

按道理來說，畢業就失業的陸寧昂同學，現在應該沒心沒肺的抱著被子呼呼大睡，而不是五點就起來給自己累的半死。

還是要回到昨天自己和陸傑友好交流之後，陸寧昂還是很尊重陸傑的，儘管沒有對自己盡撫養照顧的義務，但還是提供了自己能得過且過過日子得物質條件。

回到家裡，還沒來得及把一地的紙箱收拾好，就接到一家公司的電話。

“陸寧昂先生是吧，”對方是個很溫柔的妹子。

“嗯”

“您被我們公司錄取了”？？？你還沒說你是哪個公司的啊？上來就說你被錄取了，不是詐騙電話麼？

陸寧昂又看了下手機螢幕，895……很正常的電話號碼。

“哦哦，好的”陸寧昂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好答應。

對方估計也感到他的尷尬“咳咳，不好意思，我們看到您的簡歷覺得您很符合我們公司的發展方向，您這樣的人才實在太難能可貴，我這剛才有點激動了，不好意思哈”

小姑娘開始打哈哈，陸寧昂誇的也是七葷八素

……您公司的發展方向是多不靠譜……

“額，沒關係，您還沒說您是哪個公司……”陸寧昂無奈道

“呀”對方連忙道歉“不好意思，剛才太激動了，我們是……”

電話裡嗚嗚啦啦的說了一堆注意事項，陸寧昂也沒聽清叫什麼名字，只聽清“明早八點，新光大廈A908”。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當去市裡散散心了。

嗯，也不能說陸寧昂太過孬，還沒去面試就已經放棄，實在是和自己的學歷有關係，陸寧昂是一名正八經的臨床醫學畢業生，95%!!(MISSING)!(MISSING)以(MISSING)上的同學都考研深造，本科應聘的也不是沒有，但是轉行去別的公司還是少數。

陸寧昂也是招聘會上隨便被拉住，看到不是醫院招聘也會和對方聊一聊差不多也給對方遞上一份自己的簡歷——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呢。

不過估計現在耗子也學精了，能讓陸寧昂碰上的估計是沒有，參加大大小小招聘會不少，能給他回電的到目前為止，昨天是第一例，索性也不在意靠不靠譜了。

陸寧昂到新光大廈樓下的時候剛好七點三十分，正了正西裝領，走進了旋轉門。

手剛放到門把手上，陸寧昂就感覺一雙手覆在自己手上面，還有些微微出汗。

憱地回頭一看，就見一個挺英俊的男的，衝著自己有點痞氣的一笑，隨口吐出一句“對不起”

……你還挺自豪的樣子？

陸寧昂也沒計較，推門走了進去，匆匆忙忙的趕到電梯口。愣了一下，又回頭看看身後，剛才那男的並沒有過來。

回想一下，剛才那男的長得還是很不錯，個子也挺高，感覺比180的陸寧昂還高出一節，一身筆挺的西裝，穿著也很講究，估計是哪個公司的白領吧。看來寫字樓裡也不僅是四五十歲啤酒肚老總，也有些朝氣的面孔。

陸寧昂在心裡腹誹了一陣子，跟著人群稀裡糊塗的進了電梯。到九樓的時候，周圍的環境一下子安靜了，感覺氛圍不同了，有點太過冷清了。

往來的人也不多，從905到935都是一個辦公區，得先進公司辦公區的門。

門口，陸寧昂看著公司的牌子，碩大的logo把陸寧昂早不知道撇到哪裡的記憶勾了回來。

“好像是給他們公司投過簡歷……”陸寧昂喜歡沒事時候在網上看小說，那天剛好戳到螢幕下角的小廣告。

“衛傑醫藥誠聘英才……”現代社會的人真是沒有引起，根據瀏覽記錄就能精準投放廣告，陸寧昂感慨一下技術是把雙刃劍，隨手寄了一份簡歷過去，也不管對方靠不靠譜。

小陸同學推門進去，辦公區還是挺大，除了公共辦公區還有十多間辦公室，看來這個公司也沒有電話裡感覺那麼不靠譜。

908室——人事部

“請進”說話的就是昨天電話裡的女生，也是該公司人事部部長兼副部長兼職員……

“您好，我是陸寧昂”剛看到推開門的來人，人事部長馬上起身過來和陸寧昂握手。

“您好，我叫劉希，你叫我劉姐就行，昨天是我打的電話。”劉希是那種長的雖然一般，但是從內到外散發著一種親近的感覺。讓人覺得很好相處。

儘管人事部只有劉希一人，但是還有的地方還是有的，隔壁就是會客廳，裝潢十分考究，光是黃花梨木的茶几就價值不菲，陸寧昂的疑慮又打消了一些……

“讓你見笑了，”劉希還是笑眯眯得，“公司才剛起步沒多久，十分缺人手，整個人事部現在就我一人，哈哈……”

“我看了你的簡歷，S大臨床醫學的是吧，不錯不錯”

兩人互吹互捧，謙虛了一陣子，劉希總算說了實情。

“私人助理？”陸寧昂一臉懵逼，醫藥公司助理也要學醫的？

“嗯……是的，不過我們老總很好的啦，”這是暗示我麼？老總找個出氣筒，還有醫師資格證，動手之後隨時自己評估？自帶奶媽麼？

“說是助理，目前沒有秘書，老闆也不想找秘書，所以都是你的。肯定能總接觸工作，你也是學醫的，這不是正合適麼？”劉希說的有理有據的，把兩份工作捏成一份，還能說成“你看，這工作多好，買一贈一啊！”

這老總也太不吃虧了……

劉希繼續回隔壁辦公，陸寧昂自己握著茶杯。從剛才到現在，茶水都涼了，自己也沒喝一口，完全沉浸在要當助理的震驚中。

透明的茶壺裡是上好的君山銀針，翠綠的茶葉個個立在壺底，悠悠的茶香沁人心脾。

待遇還真是不錯，二線城市剛畢業本科生，價錢8000一月，五險一金全交，剛進門就拿君山銀針招待，看樣子老闆也不差錢。

自己肯定是要考研二戰的，二戰不行就三戰吧……中間這近一年的空窗正好填滿，也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