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宇文玥正在案前暗暗出神,他不禁回憶起從前的美好時光,記得小時候,那從不會安份的小狼崽總愛在青山院跑來跑去,玩心大起的逗他玩玩。從前總是一片死寂的青山院,從此多了那清脆動聽的朗朗笑聲,只是,現在物是人非,他可愛的洵兒,已永遠離他而去。
他絕非借酒消愁之人,可今天卻一反常態的倒了一杯,只是酒入喉中卻是苦澀非常,原來酒的味道,也會因為人的心態而改變。
保住了家族,卻賠上了自己最愛的人,那到底是否值得?他真的不知道。
自從認識燕洵開始,他多麼希望自己只是個尋常百姓,不是青山院的主人,不是諜紙天眼的繼承者,就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可以隨心去愛,也可以無慮被愛的人。他只願與燕洵一起回到燕北,與他一起在燕北無垠的天際自由翱翔,做一雙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雄鷹
只是,這永遠都是遙不可及的夢,現在,別說要一起回燕北,就是想聽他一聲溫情的呼喚自己的名字,也已永不可能。在燕洵心中,已認定了他宇文玥是個不仁不義,絕念絕情,可以為了私利,把最愛的人漠然犧牲的人。他是大魏的臣子,而燕洵最恨的就是大魏,他們註定了從深情相愛,變成今日的不共戴天。
洵兒,你知道嗎?如果可以,我願意捨棄整個世界,我只要你,我就只要你
就在他正在沉思之時,月七有點荒張的前來稟報:公子,世子出事了!
一聽到燕洵出事,他的心登時一顫,焦急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世子中了毒,是元淳公主送來的食物
元淳公主深愛燕洵,又怎會下毒害他?無非是有人想借她之手除去燕洵,當下已不容他細想是誰所為,必須儘快找出解毒之法:月七,隨我到鶯歌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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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宇文玥趕到鶯歌院時,燕洵已是昏迷不醒,仲羽雖看出了他中的毒是什麼,卻奈何他們三人被禁足不能離開鶯歌院半步,再加上用來以毒攻毒的蟾酥實在難找,正在焦急如焚彷徨失措時,剛好來到的宇文玥便像及時雨一樣。
他的脈象和氣息都很虛弱,毒性會很快走遍全身,必須立即找到解藥!宇文玥餵了他一顆宇文家的靈藥,此藥雖可拖延毒性,但若兩個時辰內仍找不到解藥,燕洵便會腸穿肚爛,臟腑盡蝕而亡。
月七,無論用什麼方法,也要在兩個時辰內找到蟾酥!召來所有月衛,一定要把藥找到!
屬下領命!月七從沒見過公子如此緊張,雖然世子仍惱恨公子,可公子對世子的情,卻是始終沒有一絲改變。
洵兒,別擔心,我一定會救你!他坐在床邊,緊握著燕洵的手:答應我,不要出事,九幽臺這麼艱難,你也可熬過去,現在也一定可以!
雖然上次宇文玥親口承認一切後,楚喬對他再沒半點好感,但她很明白,燕洵始終沒有斬斷情絲,在他心中,宇文玥仍是不可代替的存在。在他最脆弱的時刻,最愛的人能在身邊守著,是讓他撐下去的最大動力。楚喬深深明白這點,於是和仲羽一起退了出去,留下讓兩人獨處的空間。
洵兒已很久沒這麼靜靜看著他了,自從九幽臺後,每次相見,燕洵也如刺蝟一樣處處防備,不是目光漠然,就是冷言冷語,能像此刻默默的讓自己好好看他,機會實在少之又少。
他的洵兒變了,不再像從前那樣意氣風發,暖若陽光。現在的他,眉宇間只剩滄桑、隱忍、內斂和淡泊。每說一句話都小心翼翼,每做一件事都前思後想,和從前的喜怒都形於色,心無城府,率真坦蕩的他,完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他多麼喜歡從前純真可愛的洵兒,而現在的洵兒,除了加倍的憐愛外,還有的,是無盡的心疼。
從前的宇文玥,始終沒法好好保護好心愛的人,才令他遭受一次又一次的殘忍傷害,而現在,他不會再讓自己重蹈覆轍了!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守護著對自己最重要的人!至於那個人是否知道,會否原諒他,都已不再重要。
現在當務之急,當然是先要找到解藥,然後,是時候剷除那些對洵兒虎視眈眈,時時刻刻都想要他性命的人。
幾天前,他已命令諜紙天眼查詢紅山院的把柄,縱然宇文懷向來行事小心,心計極深,但只要是人,總會有犯錯的地方,只要找到他一家的死穴,逼使他離開長安,一切便好辦多了。至於趙西風和魏舒遊,這兩人雖然心狠手辣,卻是沒頭沒腦的昏庸之輩,少了宇文懷,單憑他們絕不可能成事。這三人都曾加害燕洵,尤其是宇文懷及趙西風更對燕洵作過那種禽獸不如的事,宇文玥早已暗地起誓,絕不會放過他們!他們令燕洵飽受的痛苦,他定要千倍萬倍要他們償還!
月七他們果然不負自己所望,蟾酥找到了!楚喬立即拿去熬藥,再喂燕洵喝下,這藥果真有效,以毒攻毒,燕洵的脈象開始回覆有力,臉色也好了不少。
宇文玥替他拭了額上的汗,情不自禁的吻上他的唇,也許,這是自己最後一次吻他了。在燕洵醒來後,自己只會仍是他的敵人,所以這一吻,他必要倍加珍惜。
星兒,燕洵就交給你了。宇文玥站了起來,依依不捨的再看燕洵一眼,在他醒來前,自己是時候離開了。
不用你吩咐,我也一定好好照顧他。楚喬對宇文玥也是一樣冰冷,就算宇文玥多次救了燕洵,她始終不能原諒他當日絕情地斷了燕洵後路。
宇文玥踏出了鶯歌院,這個囚禁著他的雄鷹的地方,眼裡燃燒著堅決。
洵兒,忍耐一下,再等不久,宇文懷他們就不能加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