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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令他窒.息。

這已是俸迎第二十次幫宮絳清理菸灰缸和空酒瓶了,烏煙瘴氣的臥室飄著細碎的菸灰,灰沉沉的遮光布擋住了渴望射入的陽光,整個房間陰冷得連暖氣都驅散不了冰寒。

俸迎將空酒瓶塞進垃圾袋裡,紮緊袋口,然後一股腦將垃圾袋砸到宮絳身上:“你就這麼繼續頹廢下去好了!你知不知道照顧你,還得考慮到你感受,好麻煩啊!我走了,像你這種眼裡只有自認為可憐的自己,沒有我的人,就是個大混蛋!”

砰地一聲,不僅是家門被狠狠關上的聲音,也是心臟墜入無盡深淵的聲響。

走了,真好,這世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不會再有人以同情的眼神可憐他,不會再有人以嘲諷的笑臉譏諷他。

他就該一個人活著,從前是這樣,以後也會是這樣。

想想過往的混混日子,那時候不知多威風,出入有小弟跟著,吃飯有小弟伺候,看不順眼的人就往死裡揍,瞧不過眼的東西就砸,哪像現在,被人戳著腦袋罵了,還窩囊地不敢吭氣。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被爺爺帶到這個文化的社會,以為自己體面了,沾沾自喜,有書讀,有錢賺,穿著高貴,有資本進入高檔會所,可是剝開虛偽的偽裝,他就是個向高層勢力搖尾乞憐的窮囊飯袋。

真不知道他到底在高興什麼。

垃圾在地上散開了,菸灰漫天飛舞,酒瓶好似嫌惡他身上的酒臭,一個個都滾到了角落裡,只有一個來不及偷溜的酒瓶,被他粗.暴踹開。

他煩躁地倒在床上,想起以前的血雨腥風,想起曾經的恣意妄為……

夢是種很神奇的東西,它能將不曾經歷過的碎片拼湊成完整畫面,也能將記憶像幻燈片一樣幕幕播放。

他在夢裡回到了過去,那從天堂進入地獄的17歲。

作者有話要說:

俸迎:“聽說明天會放出小絳臉上那道刀疤的故事誒。”

第11章 第十一章

他被刺耳的喊聲驚醒,順手抓過手邊的東西砸了出去:“靠,什麼聲音,沒看到我在睡覺麼!”昨晚趁爺爺不在家,偷溜回他的混混老窩,跟兄弟們一聚,喝多了就倒在床上睡了,現在還沒睡夠,就被吵醒,心情糟透了。

“哎宮哥!”他最鐵的兄弟文崢跑來,撿起被他扔出來的書,畢恭畢敬地放回桌上,“不好意思,外面太吵了,我讓兄弟們把門關上。誒還不快點關門,手腳麻利點。”

門還沒關,慘烈的喊聲頓時像尖銳的鳴笛,刺透耳膜,宮絳騰地坐起來,拉開窗簾,文崢擋都擋不及:“宮哥!”

扎眼的銀光剎那刺入眼球,不是陽光,是刀光!

鋒利的刀刃被陽光反射出滲人寒光,鮮血順著刀背流下,濺落灰色的水泥地,勻開慘烈的紅。

一位男人發了瘋地舉著一把刀亂揮,大聲嘶吼,見什麼就砍什麼,在他緊箍的臂彎裡,一個大約七八歲的男孩嘶心裂肺地大哭,他的手臂被劃破了一道猩紅的血口。

“爸爸、媽媽——爸爸、媽媽——”

原本嘈雜的小巷寂靜無聲,家家戶戶門扉緊閉,賣五金器具的店門關不上,店員悄悄地躲在貨櫃後,膽戰心驚地冒出半個頭,惶恐地盯著男人。賣鐵鍋的老闆長得虎背熊腰,常常大拍胸脯,自豪地說自己爺爺是武術行家,自己得他親傳,一手鐵砂掌如何了得,此刻卻跟老鼠一樣,唯唯諾諾地瑟縮在鐵器堆裡,把他肥得流油的大肚子往鐵器堆裡壓,生怕露出一截五花肉被男人剁了。

巷裡沒有一個活人,能吭氣的人都藏了起來,連流浪的野貓都受驚地叫了一聲,迅速躥上牆頭。

沒有人施救,沒有人見義勇為,有能力救人的人、平時神氣的人都成了縮頭烏龜,男孩淒厲的哭喊聲悲痛地經過每一個巷口,卻沒喚起人們的一點良知。

“宮哥,這事你別摻和!”文崢緊張地拉上窗簾,“這男人是癮君子,腦袋不清醒,隨時會發狂地砍人,條子來了幾次,都讓他給跑了。上一次這條瘋狗當街砍死一條流浪狗,有兄弟看不過眼去阻止,結果被他砍了一刀,現還在醫院躺著。宮哥,打架最怕不要命的癮君子,你可別為了這事把自己搭進去。我們報警了,等條子來,這娃肯定得救。”

宮絳掏出一根菸,文崢幫他點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男孩的哭聲弱了,他似乎絕望了,也似乎氣竭了,只剩下悲哀的抽噎聲,無助,可悲。

宮絳想起了自己被繼父毒打的時候,他只是沒來得及在下雨前收割完稻子,就被吊起來,往死裡抽,每一下都跟抽在他骨頭上,刺骨地疼。他哭得嘶聲裂肺,哭得肝腸寸斷,可是那些冷漠的親人,卻站在三步之外,以一種“這是你活該”“我們管不著”的姿態笑他。

絕望與悲痛,這種痛他真他媽受夠了!

他將未吸完的煙狠狠擲到地上,一腳踩滅:“你剛才說他隨時會砍人。”

“是……是。”文崢打了個哆嗦。

“那就是說,”宮絳抄起一把板凳,開啟窗猛地向男人舉起的刀砸去,“他很有可能在條子來前,就砍了那個男孩!”然後不顧兄弟勸阻,從二樓直接跳了下去。

驚險就在這短短几十秒,在他砸出板凳的前一秒,男人舉刀砍向小男孩,在他從男人懷裡搶過小男孩的一刻,男人向他舉起了刀!

宮絳從噩夢中驚醒。暖氣不知何時關了,房間被凜冽的寒風貫穿,冷得像個冰窟,他卻滿頭是汗,汗珠還未流下就被凍成冰渣。

他竟然夢到了那個可怕的過去。臉上的刀疤彷彿迴應主人的夢境,隱隱作疼,他顫抖地撫上凹凸不平的疤痕,將臉埋入掌心。

窗外不知是哪個瘋子醉酒當歌,吊著一個要死不活的公鴨嗓,鬼哭狼嚎著令人聽不懂的歌,刺耳難聽,宮絳暴躁地地拉開遮光布,衝樓下大吼:“你他媽瞎吼什麼,知不知道現在幾點……”

幾點?宮絳一頓,才發現天黑了,家家戶戶的燈熄得乾乾淨淨,空氣溫度冷到極點,這些無一不在提醒他,夜深了。

樓下的男人舉起酒瓶灌了一大口,噗地一聲噴出烈酒,扯高嗓子罵天罵地:“你他媽懂個屁,老子被領導罵,丟了工作,還被女朋友拋棄了!你知不知道她說老子什麼,說老子頹廢、窩囊、沒骨氣,不想安慰老子了,讓老子自生自滅!”

被領導罵,丟了工作,這些經歷跟他何其相似。宮絳理應對這男人產生同病相憐的同情,或是感同身受的悲涼,可是他內心卻抗拒地生出厭惡和鄙視。

看看這男人什麼模樣,滿嘴酒臭,一身邋遢,自己不舒坦,還要擾人,讓睡熟的人也不舒坦。對面人家的燈接二連三地亮起,有人開啟窗戶,迎著颼颼北風衝還在唱歌的男人大罵,有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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