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自不會有姑娘揮著手絹住門口招客。門面齊整清雅,連龜奴都帶了幾分人樣,時不時有丫環下人進出,就與一般大富人家的府第無二,只有上方掛的數盞大紅彩燈才隱隱洩了這門第真正的身份。
這種地方,根本不是他們四人身份能來的,還沒踏上臺階就會被掃地出門。有了這種覺悟的四人相顧而望,壯漢先愁眉苦臉。
「怎麼辦?要完成不了綠濃妹子的交侍了……不如我們硬闖吧!」他已將稱呼自動上升到綠濃妹子,綠濃對他的信任,給他帶來了莫大的信心與勇氣。
「別這麼魯莽,我們現在是謝府門客,不能丟了謝家的顏面。」安秀才義正辭嚴,邊說邊色眯眯地看著那個在對他妖嬈媚笑的桃紅色衣著女子,「唯今之計,吾只有犧牲小我,以美男計換取大家進去的機會了。」
「你?!」老麥和管二上上下下將安秀才重新打量一遍,一臉難以苛同的鄙夷狀。
「你沒聽說姐兒愛俏麼。」安秀才挺了挺胸膛,向二人示意。
見安秀才當真要上前向那女子搭話,老麥和管二冷笑數聲,也不阻止,等著看笑話。
可惜安秀才還是沒有機會證明他到底長得俏不俏。
他才走了一半便被人擋下,三四個身著黑色勁服的人擋下他,訕笑道:「這不是胸懷濟世大志的安秀才麼,久違了。」
安秀才見了來人,臉色大變,低著頭不發一言就想從旁邊走過去。卻被來人勾住衣後領,「見到老友怎麼招呼也不打一聲。聽說你最近飛黃騰達,攀上了謝府,果然是貴人多忘,轉眼就不認識舊友了喲,哈哈哈哈。」
老麥在遠處見著,嘖了一聲,道:「麻煩了,來的好像是王家三少爺身邊那十二隻虎裡的人,真不知安秀才怎麼惹上他們,這可不好打發啊。」
凌晨最是年少氣盛,見那些黑衣人這般奚落地對著安秀才,早就忍不住,道:「管他是虎是狗,了不起也只是幾個人罷了,敢這樣說謝府,我們一起上去,總打發得了他們。」
「打發他們?小凌你說得真輕巧,我這好有一比,比做你吃了燈絨芯,放的是輕巧屁。」老麥挑起了一隻眉,嘿嘿冷笑,「誰不知宰相門人七品官,王家是太原一霸,他們少爺身邊的人也是七品官橫行慣了的,哪是我們這些人能比的。他們不來惹事就算好了,難不成你想反惹他們?」
「那現在要怎麼辦?」少年是初生之犢不怕虎,一臉躍躍欲試。
老麥看了凌晨一眼,「如果你記仇,我們轉身走,讓安秀才受頓教訓,才是最好的辦法。」
「做人不能這麼不講情面吧,好歹安秀才早上沒供出我們來。」
「那是供出來會牽連到他自己的。」老麥哼了聲,覺得凌晨真是敵友不分,「先讓我想想吧。」
這邊在討論,那邊對話也沒停止過,為首的黑衣人一手攬過觀月樓前那位桃紅色衣著的妖豔女子,笑嘻嘻道:「來來來,來看找們的安秀才,剛才他好像想來找你,幾年不見,色膽長了許多,就不知下面的毛長齊了沒。」
妖豔女子聞言善解人意地跟著往下看,噗噗直笑,安秀才漲紅了臉。
「不知安秀才昔日飛黃騰達的心願達成了沒有。謝府啊,哈哈哈哈,多麼符合安秀才的身份。也只有那裡才肯收你這種沒人要的垃圾吧。」另一位黑衣人跟著開口。
「也是呢,住太原,誰不知謝府就—個乞丐窩,什麼乞丐都會收留的,還美名為門客,哈,還真是讓我們門客身份都一起掉價了。」
種種穢言汙語傾巢而出,老麥同為謝府門客,也覺面上無光,皺眉直道:「安秀才這蠢材,盡是招惹不該招惹的人,連累我們……」
凌晨與管二早已怒髮衝冠,聞言怒瞪老麥:「老麥,一句話,你到底上不上……」
話還沒完,就見一直顫抖的安秀才猛地轉身,勢若瘋虎般向為首黑衣人衝去,掐著他的脖子喊:「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要侮辱吾儘管來,但不許你說謝爺,謝爺是好人……」
眾人被他的行為嚇了一跳,為首黑衣人被掐得呃呃叫著直翻白眼。其他黑衣人這才省悟過來,上前對著安秀才拳打腳踢,要他放開手。但安秀才鐵了心般,無論自己被如何毆打,都不肯鬆手,要撈一個回本。
管二與凌晨見狀,忙丟下老麥衝上前幫忙廝打王府之人。但管二雖是身高體壯的樣子,底子卻虛,經不得打;凌晨年紀小力氣弱,更不消說。雖有兩人幫忙,對安秀才卻沒什麼幫助,只讓王府之人多了兩個出氣發洩的物件,被打得哀哀叫。
老麥在旁急得直跺腳。他身形枯瘦,更加經不得打,但也不能扔下三人不管——安秀才如何不管他,管二和凌晨可是他罩的人。想回去搬救兵,又怕一來一回人早被打死了。
想來想去,突然衝進一旁店鋪裡,也不管店家在急叫什麼,過了會兒,提著壺熱騰騰的開水再次衝了出來。
「熱水熱水,讓開讓開!燙到會要命的,隨人顧性命啊~」
老麥拿著熱水這一衝出,黑衣人見那壺身都還直冒青煙,滿滿一壺水一晃一晃,也不知到底有多燙。他們又沒練過金鐘罩鐵布衫,自不願被水濺上,見狀紛紛退開數尺。老麥衝進去,將壺隨便一扔,拉住已呈瘋狂狀態見人就打的安秀才,又見凌晨已拉住管二,用眼神打了個暗號,四人一起逃了出去。
被王府黑衣人追了幾條街後,他們顧著老大還在觀月樓前不知情況怎麼樣,沒再追下去。四人一路跑到陳家已荒廢的園子裡,確定遠離危機後,總算鬆了口氣,氣喘吁吁地靠著牆角坐下。
大家這才有心情看對方變得怎麼樣。
四人中最慘的自然是安秀才,他被打得最多,臉青鼻腫,牙床鬆動,一張臉五顏六色,要有多精彩便有多精彩;凌晨捂著胸扶著牆角的樹,一臉慘白喘不過氣來。他臉上沒
安秀才那麼精彩,除了唇角破了在流血外,臉上基本還齊整,傷處集中在四肢,捧著手腳哎呀叫;管二被打得不多,又皮粗肉厚,看來是四人中最完整的一位;老麥雖沒被打,但手上捉著剛燒開的水壺,手被熱氣蒸得快熟了,一片紅通通,掌心還燙出水泡來。
四人互相看著,都說不出話來,也不知是心有餘悸還是太過興奮。安秀才幾次想開口,又說不出話來。管二憨憨傻笑,老麥抬頭看天。一陣尷尬烴,安秀才道:「老麥,真看不出你有這招的勇氣……這個……」
老麥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我也看不出你有跟他們拚命的勇氣。」
安秀才訕笑了下。管二憨道:「他今天說的話也對,食君之祿,忠君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