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用住宿舍的，我那小屋子怎麼也舒適點。'秀麗把我送到校門口就又說了這幾天她在電話裡一直說的話。

'學校那邊都已經辦好了，而且你不是和你男朋友一起嗎，我去你那兒不太方便。'

和秀麗道別後我一路問，好不容易找到宿舍樓，才剛一進門後面突然有人撞過來，潑了我一身咖啡。我坐了幾小時的火車，走了一個多小時的路，疲憊讓我煩躁，當我看到我手裡入舍表的慘樣我就憤怒，把撞了我後倒地上的人踢了一腳。可她一站起來就說我不長眼，一個站直了頭頂才到我肩膀的小女孩兒，不道歉還賴我還撕了我的入舍表，使我直接就把怒火都發她身上了。又矮又沒禮貌是她給我的第一印象。

可我沒想到的是，她竟會把自家鑰匙給我，不問姓名來歷，就要收留我三天。可是她家真的很亂，像個廢品廠，滿臥室的髒衣物，書本電腦吉他堆在餐桌上，洗碗池裡用過的碗筷堆成山，浴室裡到處空沐浴瓶子。一個女孩子家怎麼這麼邋遢。

'這怎麼住人！你！收拾臥室！'我對她喊後，她卻只把髒衣服丟到角落。後來我是用手打腳踢喊吼地逼她收拾，好在她似乎很怕我，我使喚她，她就頂幾句，但我一瞪眼她就慫了。

三天裡我發現她連自身飲食都管不了，老吃垃圾食品，不胖死也得因為飲食習慣不好得什麼絕症。她家就她一人，她又怕我，我就覺得她家會比宿舍好住了，起碼不用搶公廁吧。所以我就擬出了合租契約，也想看看她會給我什麼奇怪反應，因為這三天來她表情反應百出不像常人。

後來她確實給了我預料之外的反應，她竟用自己是同性戀為由來嚇唬我。我也不知怎麼的就想和她玩，她身板是有點中性但我不信她是拉拉，所以就配合她也演一場。結果反而她被我嚇到，一哆嗦就在契約上籤了字。她的表情特別好笑，有點傻二百五的樣子。我很少跟誰開玩笑或搞惡作劇，更不曾對誰霸道蠻不講理過。但是我卻很享受捉弄這位小女子，對她野蠻是種娛樂專案，她遵從我的樣子算是額外獎勵吧。

後來再讓我想不到的事繼續發生，她在我提出的無理合約條件只是抱怨幾句後也乖乖地簽字，之後我再怎麼打她，使喚她，不尊重她，她從沒說過趕我走的一句話。

滾，走，這些趕瘟疫似的話語我在我爸口中聽了無數遍，然而這個小妹妹好像比我自己的父親還拿我當人。

跟她吵，惹她生氣，使喚她，對她使用暴力，變成了我的新愛好。對她的第一印象變成，又矮又有點可愛。她說出的話都是不按常理的邏輯語言加上她長得實在太像小孩兒，叫她小鬼最合理不過了。

那天我特別煩躁，看她無所事事地悠閒地彈吉他就逼她陪我出去走。誰會想到這個小鬼竟去跟鄰居借電動車載著我到郊外去寫生。而且還找了個特別讓人舒心的湖邊坐。她在那兒安靜地坐著看我畫。這是幾年來我第一次不是一人出外寫生，我彷彿有點感覺到以往的孤獨感漸漸向我揮手。

她那天真的倒黴到頭頂了，看著怪可憐的，所以我決定對她好點。由於怕她不會照顧自己到處亂跑，我就把還生著病的她關起來，誰知道這小鬼連當賊的潛質也有，竟跑了。我一回去見她不在就到處去找，我根本不認識她多久，不知道她會跑哪兒，但卻放心不下，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在街上亂走亂找找了一下午。天黑了，我打算先回去休息一下再找，誰知她已經回來了，而且臉色蒼白地躺著不動，醫院帶回來的藥她也不去動。我又擔心又憤怒地就吼，可她卻很痛苦地抱著頭，我心莫名的一下軟了。

古文漢和畫被盜的兩件事裡是這個小鬼給我的另外一個印象。她一套一套自己的理論去打貶姓古的偽君子，幼稚而合情合理。她在飯桌上句句是諷刺，可聽起來又很搞笑，連秀麗都說她好可愛。但是後來她迅速教訓古漢文和說到做到地把畫找回來的手段是一個成熟自信且效率能力高的人才會做得出來的。她處理事的方式怪而又快，我都想不出她怎麼會知道他們那麼多的事，就跟個名偵探似的，偵探還需要長時間呢，她卻分分鐘地查到人的家底了。可給我開的條件卻是給她睡前講故事！真是一個小孩兒心理成年人腦子的一個極端矛盾體。

她突然間一有時間一有錢就到處玩，有時回來還一身酒煙味，不得不管。給她再立幾個家規，她還是埋怨幾句，嘟嘟嘴，最後乖乖順從，這倒是顯出她是個容易管教的孩子。

今天她整天不在家，很晚了還不見蹤影，我就給她打電話想問她什麼時候回來，要不要給她留飯菜。可電話被接時那邊卻很吵，後來她的聲音也很奇怪，好像喝醉酒的人會說出的話，她在亂喊人問路。她說出酒吧地點後我立刻掛電話出去找她，我記得她在這座城市也不認識幾個人，要出事那就麻煩了。

一進酒吧我就覺得怪了，裡面的人男男女女一堆同性者摟摟抱抱親親吻吻的，那是一間同性酒吧，她怎麼會來那裡？我到處找她，後來看到一個女的跟她一直亂蹦亂跳，特別嗨，而且那女的還在她身上亂摸亂抓。我瞬間想到林玉，那小鬼的動作和神情很像吞了yaotouwan後的林玉。難道她也沾這些東西？我突然害怕了，特別害怕。

最後那女的啃完她脖子就拉她往一間房門走時我從恐懼中醒來，立刻追上去把她拉走。我死死地摟住她往外走，我以為她會像林玉那樣會反抗或者打我，她卻又一次出乎我預料的，一到我懷裡就安分了，還乖乖地跟我走。

帶她到醫院洗了胃後她醒來時我又以為她會像林玉那樣跟我坦白，道歉，做保證，過後又再犯同樣的錯誤。但她又第無數次的把我的自以為是踩在腳下。她醒來後就傻了巴機的什麼都不清楚，看她現在詫異而複雜的眼神，我決定跟她說我過往的經歷，希望能讓她遠離那些害人的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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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時，我愛上了一個叫林玉的女孩兒。她是個有錢人的獨生女。但她爸媽只用錢養她。叛逆期時交了一些混混朋友。她有錢，要什麼有什麼。

她和我在一起時她還很健康，最重要的她很疼我。那時也沒怎麼跟她那幫朋友來往。

她有什麼都會跟我分享，其實我也沒有要她給我什麼，因為每次她開開心心地吻一下我我就可以快樂很長很長時間。可是當她難過了，我的心會比她痛，且痛很長很長時間。那時我們都還小，啥也不懂。只知道我們在一起很快樂，很享受，根本沒想那麼多其他的。

後來快畢業的時候，她爸媽鬧離婚，掙撫養權。她隔三差五的往法庭跑，她爸媽根本沒想過她的感受。漸漸的她開始疏遠了我，開始跟那些人混。每天翹課，一失蹤就是一個禮拜，有時一個月我才能見她一兩次。每次見到她，她都是昏昏欲睡的樣子，一天比一天消瘦。等我發現問題時已經來不及了。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我高中畢業後跟她一起過的第一次生日。她只跟我一起看了一場電影，吻我的時候硬往我手指上塞了一枚戒指，說我永遠是她的人。可電影沒看完，她就開始坐立不安，跑廁所去。等我跟過去時，她已經把一手掌的吸入鼻孔了。那時我才知道她吸毒了。

後來的半年時間，我不顧父母的感受，怎麼也不考大學，一心想幫她戒毒。我拼命要求她戒掉毒癮，什麼辦法我都用。戒了一個月，她又偷偷地去吸，半年都那樣，戒不久又染上。那段時間她特別痛苦，我看著她更痛苦。

後來我放棄了，我不逼她了。既然我不能讓她戒掉毒癮，那我就陪她一起醉一起染上癮。我也開始吃yaotouwan吸，她則k粉，可卡因，海洛因什麼都吸，且一天比一天厲害。最後口服的都不能讓她爽了她就開始往自己身上注射嗎啡。

我們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錢都花在毒品上，連她給的戒指也賣掉。身上沒錢毒癮發作時我們什麼事都幹。把我們爸媽錢都騙走，騙到他們都開始放棄我們了，我們就去偷去搶，甚至去販賣毒品。有了錢就買毒品去歡。實在沒錢的情況下，毒癮一發作她就打我，我也難受，但我下不去手打她。有時她控制住時，就拼命跟我做愛。我們就那樣在爭吵，打鬥，瘋狂中度過幾個月。

在毒品的影響下我們還拍了很多很多我們親密時的裸照。也不知怎麼的照片卻落到一個流氓手上。他用照片威脅我跟他上床，如果我不答應他，他就把照片傳出去，那個我真不怕，所以我不理他。而他也真把照片傳出去了。我以為就平靜了。

可怕的事就從那時候開始，照片也傳到我父親那裡。我們怕被他抓回去就拼命逃，使勁兒躲。

有一天我們從一個老人手裡搶了點錢就去買了嗎啡，在一間破工廠裡吸。我們正歡的時候，突然來了兩個男的，其中是那個流氓。我在毒品的影響下根本不會思考，我只見他把我按下，亂拔我的褲子。他在我身上做了什麼我不清楚，但當我看到林玉的掙扎的時候，我從口袋裡拿出她常用的針扎進我上面那個男的眼睛裡，掙脫出來後拿地上的酒瓶狠狠打在另一個人的頭上。那兩男的趴地上喊時我拉著她就跑。跑到路邊我們被兩輛車堵住，我爸從車裡出來就對我一頓打，而她則被她媽拖進車裡。

那是我最後見她的一面，最狼狽的一面。後來好像她被帶出國了。

她走後的一年裡，我被我爸抓回家關了起來，我毒癮發作時他就對我拳打腳踢，把我泡進涼水缸裡。那些身上的痛讓我戒掉了毒癮，卻戒不掉對她的思念。

那一年戒毒讓我痛苦不已，對她的思念讓我幾次想自殺，毒戒掉了，心卻死了。

後來在我媽的淚雨下的強求，我爸勉強的供我讀大學。

大一的時候，我生日時特別特別的想她時，構思出了一副畫。修改那副畫將近半年。從思念，渴望，掙扎，憤怒，失望，絕望，到後來漸漸淡卻了所有感覺中把那副畫完成。標名叫《告別》的時候我的心對那一段過往已經不再用力跳了，對那一段感情已經處於衰死的狀態了。

但上大二的時候我知道了一個讓我對自己父親死心的訊息，當初那個流氓其實是我爸同事的兒子，是他給我物色的物件。而最讓我心灰意冷的是，是我爸叫他強姦我的。我憤怒地離開家，自己打工供自己的生活。一年多離開家後有機會可以轉到這兒，我想都不想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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