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上官大人來了。”

“宣他進來。”

皇上翻閱著面前的奏章，就聽一穩健的腳步聲走近，停在書桌前五米遠，畢恭畢敬的聲音響起：“微臣參見皇上。”

“來了？”皇上沒有抬頭，笑容卻很溫和。

上官流雲站直身子，道：“不知皇上召見微臣，所為何事？”

“你猜一下。”

“……”

上官流雲略一沉吟，試探道：“可是因為……冀王？”

皇上終於抬起頭，正眼看他，嘴角笑意不變：“何出此言？”

上官流雲道：“冀王這樣三番五次暈倒，勢必蹊蹺，皇上焉有不疑之理？”

皇上笑意更甚：“那不知愛卿以為如何？”

上官流雲眉頭深鎖，低眉斂目道：“恕微臣愚鈍。”

“朕聽聞早朝之前，冀王曾與愛卿有所接觸？”

上官流雲一驚，急忙跪地道：“皇上可是在懷疑微臣？皇上，早朝之事……微臣……微臣也不知從何說起……”他到現在都不明白冀王到底為何要來接近他。

皇上放下奏章，身子微微後靠，右手無意識地轉著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垂眸睨著地上的上官流雲，道：“你不必如此驚慌，起來吧。”

“謝……謝皇上。”

“流雲，”皇上忽然換了語氣，神色流露出些許親暱：“你我曾是同窗舊友，你知道，這滿朝文武，朕最信任的，便是你。”

上官流雲心頭一暖，拱手道：“承蒙聖恩，微臣無以為報。”

“眾人皆知，你是朕的心腹，因著你的容貌，恐會惹來一些不堪入耳的蜚短流長，朕希望你以大事為重，切莫因小人惡意中傷，離間了你與朕之間的深厚情誼。”

上官流雲正色道：“皇上放心。”

皇上溫和地笑了笑，忽的笑意漸淡：“流雲，朕今日召你來，確是為冀王之事。不知你是否覺得，冀王與昔日有所不同？”

上官流雲吃驚道：“皇上也有同感嗎？微臣正不知如何向皇上開口。”

“哦？究竟何事？”

上官流雲便把今早與冀王的種種接觸，以及冀王做出的令人匪夷所思之舉，鉅細靡遺地向皇上和盤托出。皇上聽完，不發一言，陷入沉思。

上官流雲看不懂他的臉色，只能小心翼翼道：“若不是聞太師出面干涉，真不知冀王還要當著滿朝同僚的面，如何羞辱微臣才肯罷休。”

皇上挑了下眉：“聞太師？朕素聞你與他之間頗有嫌隙。”

上官流雲尷尬道：“聞太師向來古板嚴謹，想是聽信了些不好的傳言，誤會微臣與聖上……”點到即止地收了口。

皇上不怒反笑：“看來以後再不能與愛卿促膝長談了。”

上官流雲乾笑兩聲。

皇上道：“以前，朕一直沒怎麼把冀王放在眼裡。雖然他手握重兵，但他這個人，常年馳騁於戰場，性情莽撞，有勇無謀，不足以成大事。可是近日，他性情大變，裝瘋賣傻，實在叫人難以捉摸。朕懷疑，他背後恐怕有高人指點。”

上官流雲驚道：“高人？可是張繼忠？”

皇上冷笑道：“張繼忠雖有著小聰明，卻算不上高人。方才朕特意去了趟冀王府，出言試探冀王，假意要收回兵權。不料冀王尚未開口，有個叫朕始料未及之人倒是急著替他推脫。”

“何人？”

皇上眸光一冷：“冀王妃。”

“……”上官流雲吃驚地張大嘴。

皇上緩緩勾唇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楊翩然，終究選錯了物件，一如當初。”

“可是冀王妃與皇上不是……”

“事出突然，朕也不知這其中的變故究竟為何。”想到這兩天與冀王妃的種種接觸，皇上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這時，門外傳來萬福海的聲音：“啟稟皇上。”

皇上道：“進來回話。”

萬福海走了進來，跪地道：“皇上，太后著人來請您過去。”

皇上一愣：“太后？”

“是的。長樂宮的小太監說了，冀王妃也在。”

“什麼？”皇上甚感意外。

上官流雲道：“皇上為何如此驚訝？”

皇上漸漸斂去眸中訝異之色，唇邊的笑意變得玩味：“比起冀王，冀王妃更加令人捉摸不透啊。”略一沉吟，看向萬福海：“萬福海，你去請蘭貴妃同往長樂宮。”

“是，奴才這就去。”

萬福海退下後，上官流雲不解道：“皇上為何要請蘭貴妃？”

皇上站起身，神情高深莫測：“因為朕要好好看清楚，她究竟是楊翩然，還是冀王妃。”

楊英俊並不想入宮的。

如果可以，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皇上和太后。

他寧願面對數百家媒體尖銳的訪問，也不願意同這對母子交談，太燒腦子了。

“然兒，”太后忽然握住他的手，拍了拍，道：“可是還在擔心冀王？”

楊英俊猛然回神，敷衍地笑笑：“是啊，王爺今早又在殿前失儀，希望皇上不要怪罪。”

“王爺身體抱恙，怎能稱得上失儀？放心，皇上不會怪罪的。”

“如此就太好了。”

“太后，”太后宮裡的老太監近前道：“皇上與蘭貴妃來了。”

太后面色微變，瞥了邊上的楊英俊一眼，見他心不在焉的，便出言寬慰：“然兒，如今她是貴妃，你是王妃，你可切莫失禮。”

楊英俊一愣：“啊？”

“皇上駕到，蘭貴妃到——”

太后朝楊英俊伸出手，楊英俊這回有經驗了，趕緊扶住，兩人剛從鳳塌上下來，就見皇上和一盛裝美婦進來了。那女子雖比不上榮俞佳絕色豔麗，但體態豐盈，雍容華貴，眉眼間流露出的風情叫楊英俊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太后忽然咳嗽了一聲。

楊英俊回過神來，見所有人都在看他，忙欠身道：“給皇上請安，給……”什麼貴妃來著？“額……貴妃娘娘請安。”

蘭貴妃眼神一冷，不再看他，對著太后施禮：“給太后請安。”

太后笑道：“免了。蘭貴妃今早就來給哀家問安，怎麼這會兒又來了？”

蘭貴妃笑得大方得體：“太后這麼問，怕是嫌棄臣妾了。”

太后指著她，又好氣又好笑：“你喲你喲，這後宮裡，數你嘴巴最利了。”

蘭貴妃掩嘴一笑，道：“臣妾還不是依仗太后您的恩寵，才敢這般妄言。”眼珠子一轉，看向默不作聲的楊英俊：“冀王妃今日倒不同了，如此安靜。”

楊英俊正滿腹心事呢，被她這麼一說，腦海裡一片空白，只能乾巴巴道：“額……你太漂亮，我驚為天人。”

蘭貴妃：“……”

皇上適時開口道：“冀王妃今日怎的有空進宮？不用照顧五弟麼？”

楊英俊“哈哈”乾笑兩聲，道：“沒事，王府里人多，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

蘭貴妃放肆地笑道：“冀王妃這話說得，呵呵，不知情的還以為您和王爺感情不和呢。”

楊英俊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蘭貴妃因為笑得厲害而微微顫動的酥胸上，不動聲色地嚥了口唾沫。

皇上忽然道：“你在看什麼？”

楊英俊一個激靈，猛轉頭，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脫口道：“看你。”

皇上：“……”

蘭貴妃：“……”

太后：“……”

皇上覆雜的神色讓楊英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訕笑道：“開玩笑的，哈、哈、哈。”轉頭求助地看太后，“太后，我餓了，有沒有東西吃？”

“……”太后順水推舟道：“都坐吧，哀家這小廚房裡正準備點心呢，你也算是有口福的。”

蘭貴妃看著楊英俊，雖笑著，卻目光冷厲：“怎麼？堂堂冀王妃也會餓肚子不成？”

楊英俊隨口道：“最近王府在縮減開支。”

蘭貴妃：“……”

皇上笑道：“哦？為何？”

楊英俊不過信口胡謅，現在是騎虎難下，只能汗顏道：“因為……物價上漲。”

皇上：“……”

太后閉了閉眼，揚聲道：“常康壽，還不傳點心。”

楊英俊暗暗吁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