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來的輕又快，天剛放亮，雪花悄然而至。

柳絮般蕩來飄去。

寒石正對著天空發呆，等著第一場雪成規模後，玩他一玩。

容澤伏把剛做好的毛圍脖給他扣上。摸了摸，手感真棒，寒石笑眯眯的想要誇，一低頭看到又是白色不由得垮下臉。

“那個，小伏相公，有一事相求。”

“請說，小石。”

“現在是兩件。”

“好，小石。”

寒石翻個白眼，拉了容澤伏的小手，摸了又摸。

“相公啊，知道你喜歡白色，也用慣了白色，也念舊不想換顏色，也嫌麻煩不打算換，也因為九夏尊白色，裁衣鋪都有特定的好工藝，如此種種，我也想換顏色，另一件，小石小石實在聽著不順，相公不是好叫的很嗎？”

“太氾濫，不夠特指。”

容澤伏這算是接受了第一個建議，寒石很高興，能叫他這麼快就妥協，都可以寫進日記本里了。見好就收，見好就收，小石什麼的，聽聽也就麻木了。

冬至這天開始就進入過年模式了。

寒石也開始想著如何過冬，瞌睡就有人送枕頭，白微和忘憂居然施施然登門。

“師父，你不用照看山門嗎？”

“弟子們都放假回家省親，山上太靜，便來看看你，新房我幫你護好了門，風雪間都無礙的。”

他的沉迷修煉，心無旁騖的師父，竟然嫌太靜？

容他捂一下心口。

“這是遲來的賀禮。”

忘憂提出一個大食盒，足足四層呢，看著就好有分量。

南北著名的過冬食物，應有盡有，數了數十幾樣。寒石趴在食盒上，死活不撒手，容澤伏說需冷藏才解救出它。

開心還持續著，長亭和凌霄站到了門口，看凌霄沒什麼變化的陰陽臉，就知道無功而返了，長亭找的必是高手，沒用的話怕是要死心的。

“寒石，新房落成沒回來，辛苦了，這點心意算是賠罪。”

嗯嗯，很好，看來都看到了他臨走前在新房門口貼的大字報了。

長亭又瘦了些，精神倒還不錯，他帶的是點心，特別是寒石常吃的那種餅，他足足帶了四五斤。

凌霄親自遞過來，沒什麼不快，寒石撇嘴，這兩個人一個篤定是我的再久也是我的，等著便好，一個相信即使暫時不是我的，也總有一天會變化，人都是會變得，等著便好。

可憐又可恨的兩個傢伙。

“你們兩個平時如何稱呼對方啊？”

長亭沒反應過來，還在給容澤伏說明點心的由來。

凌霄微微笑下，溫文爾雅的說

“互為姓名相稱。”

不得了，不得了，臉都風騷成這溫和的鬼樣子了，還都端著，長亭不渣，但也不瞎啊，這都離家出走兩個多月，加上在野墳山修房子那段時間，共處都七八個月了，時間都夠女人生個孩子了。

“你們都同居了，竟然還如此內斂啊，看來我和澤伏太輕浮了，要和你們學習。”

凌霄沉默，臉上慢慢的浮起冰霜。卻始終沒有否認，長亭也聽到了，也選擇了沉默。

沉默可以是催化劑也可能是毒氣彈。所以寒石搖頭晃腦的蓋棺。

“你們都這麼默契了，是了是了，恩愛私下玩玩就好，就憑為了長亭隨便寄託的東西就能豁出命這點，你在他生命裡可以無限任性，偶爾也玩玩肉麻嘛，不然大家怎麼一起玩？”

凌霄皺眉，卻抵不住紅到了脖子根。

“長亭，你家的臉紅的好快，噗的一下子就到了脖子，嘖嘖。”

容澤伏偷偷扯扯寒石，長亭此時也站到了凌霄身邊。

“不用拿他開心。”

寒石擠眉弄眼。

長亭默默看他，悄然嘆了口氣。

這些日子和寒石分開，他一來想靜靜，二來看看自己是否能移情。

凌霄很安靜，對他幾乎是言聽計從，可眼神裡始終藏著什麼。

他慢慢的竟也有些在意。

哎……

那些情深意重，到頭來不過過眼雲煙。

責怪自己這麼久，他已經精疲力盡，寒石沒選他，卻還是會關心他。

這樣會不會也算兩全結局？

看向凌霄，長亭低嘆。

“我還是情未了。”

“沒事，反正閒來無事，等等好了。”

還是這樣的回答，長亭不禁問了從未問過的話。

“你到底為何喜歡我？”

“想來你喜歡事事清楚，可這件，我是回答不了，第一次見你，便覺得與眾不同，然後就成了這樣。”

長亭微微訝異，凌霄只在他去看茶梅解相思時才見。卻也能情根深種至此，這個人總是冷清疏離的站在遠處，卻也能與他心意相通到不必多言。

要沒有寒石在前，當真得一良人如此，夫復何求。

等吧，為今之計也只能等。

“那便一起等吧。”

凌霄笑笑。

“如此甚好。”

烏梢和見愁匆匆來了會，實誠的送了點金葉子，便又走了。

寒石看防賊似得烏梢，氣的鼻子都歪了。

容澤伏拍拍他的手背。

“實在是你劣跡斑斑在前，怨不得。”

“那也不能一句話也不給說吧，這也太管得嚴了。”

“以後我們去看他們便是。”

寒石登時眉開眼笑。

“小伏相公，你當真心思巧妙。”

容澤伏坦然受之。

祖屋安靜下來，留下的一起吃了頓便飯。飯後，寒石，白微，凌霄坐在一起喝茶，另外三個又是劈柴，又是擇菜，預備著早晚飯，後面還得看冬至花燈會，得早早出門的。

背朝黃土的三個窩廚房男人，空隙間紛紛瞧向白雪飄飄下，四方小亭裡的三人，一白，一藍，一紅，平分秋色，各有風骨。

容澤伏柔了笑意，忘憂深了雙眸，長亭蹙了眉頭。

花燈會熱鬧，五彩斑斕。大巧，大拙相映成趣，叫人不由得花了眼，彎了眉。

寒石嘴巴里一直叫著高手在民間，四處流串。容澤伏一直牽著手緊跟著。

忘憂和白微閒庭信步，一派萬花叢中過的淡然鎮定，順手，忘憂買下一串紅豔的冰糖葫蘆，遞給白微，白微抬手接過，如常的品下一半後還給忘憂，然後那一半便下了忘憂肚子。

長亭在凌霄身後，保駕護航，可不需他賣力，大多數人陡的一見凌霄的臉，都會跳開去，走了一段，長亭拿下一盞花燈。

“我們去放河燈，要是沒有祭奠的人，可以許願。”

凌霄點頭，河邊站了不少人，長亭等有空位便一拉凌霄，兩人的手都放在花燈上，自然的貼在了一起。

“燈給你。”

“一起許願吧。”

長亭看了看凌霄，沒有拒絕。

“願你一世安好……”

“願你生生世世安樂……”

睜開眼，長亭扶起凌霄上岸。

等到祖屋前匯合，三對人都提了花燈，寒石收攏了下，掛到了門口。

按理說冬至沒什麼人去串門，披著外衣的寒石，放下栓門閂的手，瞪著那提著大包小包的男人。

“生意有問題了？”

“不是，那個，先生不是修書叫我抽空來看看你麼，我將好這幾天在附近歇腳便來了，順便議一下先生說的拓展生意到矢國羅國的事，先生真覺得我能行？”

男人就是那個背地扎他小人的將軍遺孤，姓名忘了。

不用想也知道了，容澤伏這傢伙冒充他，運作了協助容澤景的計劃。

那只是他一時興起說的啊，為情敵這麼拼命真的好麼？即使是你親弟弟。

“看好你，看好你，至於怎麼做，你去想，走好不送。”

男人鬱結，望望空空兩手，嘆氣。

“一口水都不給喝，我可是一來就朝這裡奔的，還有桃子呢？嗚……”

寒石搖醒玩累早早睡下的容澤伏

“新皇同意同修城牆嗎？”

容澤伏笑笑。

“多虧了你啊。”

“我感覺到了不好。”

容澤伏彎腰從床下拉出一個小箱子，開啟。

寒石率先看到了那個粗糙的面具，幾年不戴，更醜了。

“這是新的，還有一封信。”

寒石心都涼了，展開信，掃一眼便仰天長嘆。

“杏娘啊，我真不想再帶面具了啊。”

杏娘在信裡說，見此物便知她是誰，有朝一日她會親自來看看自己的手藝退化了否，當日送他們一群前暴君殘害的遺留人員走後，他們便四散了。

有的歸隱田園，有的入朝為官，有的振興門楣，有的醉心育人，最多的還是行商過活。

上次御將軍操心交好羅國，便有其中為官的背後支援，這回終於可以叫她也露露手，錢財支撐沒有任何問題，修煉城牆所需材料都已籌備，第一批已經掩人耳目的運去了矢國，要的可以在沙中成活的樹木農物，也託人帶了去。

信的最後，叫她有事便說。

沒成想，當初的那些白眼狼成了助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