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打算繞到敵方的後方,“笑勒佛”死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投降。
沈一找到狙擊點的時候,看到金木和羅網的人,他們也繞到後方來了。沈一和他們打了個訊號。金木向著他的方向做了個割喉,舌頭長伸,五官歪斜的“死相”然後怪桀一笑。沈一在瞄準鏡裡看了個清楚,向他開了一qiang,擦著他的頭皮而過,金木立刻老實了。
預料之內又有點出乎意料地,一分鐘之後,“笑勒佛”兵團就告降了。也太快了點!
端木很意外,他想不到最後來收拾殘局清掃戰場的居然是“獵豹”,以Z國僱傭兵的名義。“獵豹”的頭目納措就站在他面前,連續四天的戰鬥,端木周身血泥汙狼狽不堪,只有眼神依然清明凌厲。相對比起他,身穿只穿了叢林迷彩短T長褲一塵不染的納措則顯得神清氣爽了。
納措看著從叢林裡走出來的零零散散幾十人和“笑勒佛”的屍體,再看端木身後的80多人,有點臉色複雜地對端木說:“真是令人吃驚的結果!”
“那是當然。”說完便組織去救治傷員了。
白羿留下傷員便帶著兩人回到叢林尋找沈一了,戰鬥結束後一直沒見他從雨林出來。
端木望了一眼雨林的方向,他派金木繞到敵人後方尋找沈一了,但現在戰鬥結束將近40分鐘了,他們還沒出來。
此時的沈一已經被人抬出了Z國邊防線,20分鐘後他將乘坐飛機離開Z國。
此前,戰鬥結束後5分鐘。
沈一被金木和三個羅網的狙擊手圍住。
“有人叫我把這個交給你。”金木扔給沈一一個玻璃瓶,他臉上沒掛著往常的陰鷙怪笑,難得嚴肅。
沈一從金木拿出瓶子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該找的人是誰了。後脖頸一麻,他就倒下了。
沈一醒來的時候,眼前站著一個白色的人影輪廓。
“你剛動了腦部手術,最好不要說話。”
沈一重新閉上眼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身邊沒有各種各樣的醫療器械,已經不是原來那間病房了,這是間普通單人病房。從窗簾縫隙裡透進的光亮來看,外面是個晴朗的白天。
沈一睜眼躺在床上沒動。這時門開了,進來一個人拉開了窗簾,大片的陽光鋪灑進來,沈一用手背擋住,等差不多適應光線了放下手。男人背對著陽光,金絲邊眼鏡和白袍反射著日光,整個人籠罩著一層光暈,看不清面目。
男人放下紗簾,室內的陽光變得柔和。他手裡提著一個保溫盒,把病床桌開啟,把粥倒好,“吃點東西吧。”
沈一坐了起來,拿起勺子喝粥,白粥的口感綿軟香糯,“我睡了多久了。”
“13天。”之鶴在床邊的椅子裡坐下。
“這裡是哪裡?”
“X市醫院。”
沈一神色一動,不再說話,埋頭把粥喝完。
之鶴卻好整以暇地撩閒,“前兩天我給小一諾做了體檢,真是個健康的小傢伙。”然後又覺得略覺遺憾地繼續說:“他好像真的沒有遺傳你的體質,先前以為是嬰兒還沒有發育完整。可惜了!”
沈一沒作回答,面無表情,情緒的波動全藏在眼底。
之鶴看著沈一毫無表情的臉,抬起沈一的下巴檢查端詳道:“我確定燒傷恢復手術做得很成功,面部神經和原配一根沒差,不能做表情……”沉吟一下蓋棺定論,“是你心理創傷導致的心理問題。”
沈一記得那晚他從商場回來,回到樓下,他就被埋伏在那裡的殺手一qiang穿腦而過,在他失去意識的前一刻,看見巨大火焰從沈女士的房間衝出來。
正好趕到的李銘剛好看到這一幕,他立刻從火海里救出沈一,火速將他送到最近的醫院。沈一的臉被燒得血肉模糊,充滿血絲的雙眼瞪得銅鈴大似乎要迸裂出來,像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腦不停流著血,看著簡直膽顫心驚,絕對沒有活命的可能。
李銘一直探著他的鼻息,捕捉他那一縷似無若有的氣息。李銘看著沈一圓睜著的雙眼莫名覺得他不會就這樣輕易死去。
接診沈一的正是當時腦科領域享譽盛名的“鬼醫”之鶴。
事後,之鶴每當提起當晚的危急情景,他都兩眼發出興奮的異光。沈一是他遇見過的最大挑戰,像沈一那樣兩隻腳都已經踏進閻王殿的人,他居然把他救活過來了,他深深拜服在自己的醫袍腳下。他同時也不得不承認沈一本身是個奇蹟,除了令人驚歎的頑強的生命力之外還有他的身體構造。
沈一在男性性徵完全發育的情況下,他體內還有完全發育的子宮並生下一諾,產後沒有任何併發症,沈一向他展示了人類潛能的極致,他是完美的人類,之鶴這樣定義他。因此,之鶴也一直格外珍視他這個研究品。
之鶴把一個透明的小藥瓶放在沈一面前,這是沈一一直帶在身上的,“少了三粒。”裡面一共5粒。
沈一喝完粥將保溫盒收拾好。
六年前沈一離開的時候之鶴給了他這個小藥瓶。雖說撿回了一條命,但也活不過十年。之鶴囑咐他如果有一天頭痛得實在受不了就服一顆。但從他服藥那天開始,就活不過兩年,在此期間他隨時會倒下。
“我說過如果你服了第三粒,我也救不了你了。”
第三粒是在雨林裡埋伏狙擊笑勒佛時服下的,本可以提早一天狙殺掉笑勒佛結束掉戰鬥,卻被突如其來的頭痛攪黃了。
對於之鶴沒問過他就對他腦袋就動了刀子,沈一是無所謂的。他知道之鶴是個狂熱到有點病態的醫痴,他不能容忍醫術上的任何瑕疵,當年的腦顱手術對他來說並不完美,他鐵定要再拿沈一的腦袋再開一次刀恢復得堪比原裝才甘心。
“那現在呢?”
“現在,從現在開始如果沒什麼意外你可以活到50歲。”
沈一想不到之鶴如此厲害,他以為最多就再多活個三四年。
“雖然給你做了最新的腦神經恢復手術,但你的身體器官大多都受到了損傷,你的身體會慢慢衰弱下去,”頓了頓又說,“如果你願意留下,我可以再讓你多活個幾十年。”人生匆匆幾十年就這樣輕易地操控在他手裡了。
“那我還是活到50歲好了。說說我們吧。”
“我沒欠你什麼,雖然你只是個研究品,但是我救了你。”
“當年我父母的死別說和你沒關係。”沈一的眼裡此刻充滿狠戾之色。
之鶴不置可否,“這樣說起來,是有關係。不過你父親所在的僱傭兵團是‘笑勒佛’想幹掉對手,如果他乖乖就死不偷走清單和設計圖,你母親現在肯定還好好活著。”
“什麼設計圖?”沈一以為當年父親和另外三人偷走的只是張交易清單。
之鶴沒有接過話頭,而是說:“我真名叫Austin·D·Zero。”
沈一完全沒有聽說過這個姓氏。
“我們家族沒有姓,Zero只是一個代名詞。”看到沈一眼中的疑惑,之鶴笑了笑,“在這個世界未形成一個互相聯絡的整體的四個世紀之前它就存在了,時間讓它的財富和實力可以媲美一個國家從而成為一個威脅,Zero不黑也不白,它不干預任何國家的統治,任何國家組織也摧毀不了它。它沒有明面上的身份,世界的動盪興亡也與它無關,它只是隱匿於人們的視野中接受時間的洗禮完成它的興衰。你知道人們只願意相信他們所相信的,如果讓他們知道Zero的存在,他們就會時刻感到這是個不可控的威脅,惶惶不可終日,這不是我們願意看到的。”
“那笑勒佛又算怎麼回事?”
“我們總要運轉生存下去。”
“所以他是你們的工具?”
“不,只是合作物件,他給我們報酬我們幫助他得到他想要的。”
“又有什麼區別。”說到底Zero也是黑色的,哪有什麼不黑不白!
“大樹的生命之源在於土壤深處,我們當然也紮根於這個世界。”
“設計圖又是怎麼回事?”
“那張清單本無關緊要,重要的是隱藏在清單上的狙擊qiang設計圖。”
“狙擊qiang設計圖?”
“它用特殊藥水繪製在那張交易清單上,要獨特的方法才能看到。具體是誰設計的無人知曉,那張設計圖是按照手稿復原繪製出來的,清單只是掩飾。”
“你們毀了原稿?”
“是。”
“什麼樣的設計圖?”
“據說就算是一個沒見過qiang的白痴也能在5公里開外自動瞄準鎖定目標並100%命中,瞬間成為神,只要在射程之內的物體都倖免不了,而且這個設計原理可以應用在任何武器上。”
那簡直是殺戮機器。
“那你們搶到設計圖又有什麼意圖?”
“我們只想它消失在人們的視野內,這樣先進的武器只會引起動亂戰爭,打破平衡,這對Zero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這只是你們的一面之詞。”
之鶴笑了笑,眼鏡的精光一閃而過,“那它也不該在任何人手裡。”
“我父親只留給我那把qiang。”沈一怎會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
之鶴露出失望神色,他當年在沈一昏迷的時候檢查過那把qiang。
“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每當我快要接觸到‘笑勒佛’的時候,他總能避開,而幫助他的人一定知道我的存在。而且你當年出現的時機太巧合。”沈一想一下又說,“你又是為什麼把我弄到這裡來。”他還不至於為完成他當年的手術做到這個程度。
“江奈用30億美金買你的命。”
沈一臉色陰沉下來。
“放心,他什麼都不知道。”
“我記得你的名字是我二叔取的。”
之鶴挑眉,笑了笑,“你那把狙擊qiang我收下了,就當你這次和以後的手術費。我最近正煩惱Zero改換什麼型號的狙擊qiang。”說完提起病床上的保溫盒向門口走去。
沈一的狙擊qiang改造過只有他自己知道,設計圖他都銷燬了。
“他只是個普通人。”
之鶴沒接話徑直走了出去。
從沈一的病房到他的辦公室要橫穿這層樓的走廊。因為這層都是高價單人病房,所以整個走廊都很安靜。之鶴一邊走著一邊回想那日的情景。
Austin坐在辦公室的轉椅裡背對著門看方離的病歷,金絲眼鏡下的雙眼閃耀著興奮的異光。這時房門被敲響,他恢復了正常表情。
“請進。”
進來的是昨晚送方離來醫院的男人。
“醫生,你好,我是方離的二叔李銘。”
“你好。Austin。”
李銘愣了一下,坦白道:“我讀書少,不太懂英文,請問有中文名嗎?”當年雖出國浪蕩了幾年,但對於英文他還只是七竅通了六竅。
Austin驚了一下,隨即笑了,覺得這個人十分有趣,“沒有。如果不介意的話請幫我取一個。”
李銘活了37年頭一回聽別人提這樣的請求,想著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見怪不怪,於是莫名其妙地就出現了以下對話,“你想姓什麼?”
Austin仰頭想了一下,“之。”
李銘不知道他說的是哪個“之”,“那名就取‘鶴’吧,在中國鶴是吉祥如意的好鳥。”
有了取名的情意,李銘很順利地收買之鶴,讓他隱瞞沈一的病情,改變他的容貌及之後銷燬了沈一的住院資訊。之鶴收下了李銘那間小公司一半資產100萬人民幣的賄賂。
只是李銘想不到,造成沈一當年慘況的另一個兇手就是之鶴和他身後的家族。之鶴之所以出現在那裡也只是督促“清單”事件的進展。接診沈一是個偶然,但看到李銘那一刻,之鶴就知道他們的底細了,因為他們的詳細資料在他來中國之前已經看過了,如果不是沈一腦洞穿還能喘氣和他神奇的身體構造,在手術檯上他就已經殺了他了。
之鶴回到走廊另一頭的辦公室,把保溫盒交給他的護士助理去清洗。這時他的一個“病人”敲門走進來,助理護士體貼地為他們關上門。
“先生。”
之鶴拿起放在桌上剛沖泡好的茶走到窗邊。
“設計圖已經意外銷燬,所有知情人也已經死亡。”
“病人”站在他身後,謙恭道:“那306病房的男人……”
“他以為只是張清單,他殺了‘笑勒佛’也算是幫了我們大忙,至於其它他是一無所知,再說他現在是我的研究品。”
“是。”“病人”退了出去。
江奈這次真的把李銘的家產敗光了,徹徹底底地!
江奈向他索要所有股權的時候,他只淡淡說了句,“你要對我後半生幸福負責。”
江奈覺得自己算是卑鄙無恥了!利用李銘對沈一父親的情義和他當年對沈女士死的愧疚就這樣輕巧地拿走了他的一切,可別無他法,只要能救沈一,他是什麼都會去做了。
當江奈知道了沈一的處境卻束手無策時,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電話裡的人告訴他沈一和他的仇人‘笑勒佛’在Z國的邊界上做最後拼死一搏。“身體炸彈”式的鏖戰,要敵方死己方也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神秘人提出交易:30億美金換沈一一命。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如果你還有選擇的話。”
“成交。”
當晚,江奈就賣出了李銘和他所持有的所有股權,將錢匯入一個陌生賬號。
一夜之間,L集團就易主了。做完這一切,江奈感到筋疲力盡。
15天過去了,江奈再沒有接過對方任何電話,報紙新聞也沒有相關的任何訊息,一切彷彿都石沉大海了。江奈覺得自己實在是輕率了,但就算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樣做。
L集團的一切交接完畢,他就一邊窩在家裡陪兒子一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