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著數學答疑的那天，天上飄起了細細的碎雨，不大不小，毛毛癢癢的打在身上，卿城在要不要穿雨衣之間糾結了好一會。

反正公寓下就有車站，乾脆坐公車去。

現在是早上九點半，週末。是公交車沒什麼人的時候，卿城投了錢就往後走，結果正好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低著頭看手機。

是楚衛。

卿城差點就要跳車，可是公車已經開動了，卿城只好僵在那裡，在想該裝著看哪裡才顯得比較自然。

可也是木有想到，楚衛已經抬頭了，看到自己，本來眼睛閃過亮亮的光，隨之又黯淡下去了，扯了個牽強的笑。

卿城被這一笑容笑得心又開始一陣血淋淋的疼。

楚衛穿著白色的衛衣，看上去幹淨清爽，就算是牽強的輕輕一笑，估計半校的小菇涼都得開心死。

而卿城，沉默。

昨天，楚衛剛回公寓，自己正要迎上去和他商量回四樓住兩眼的事宜，偏巧小菓從房間醒來，說要尿尿。

睡眼惺忪的問著自己:“哥哥，廁所在哪裡？”完全沒有看到公寓多出了個人。

卿城只好答道:“左拐，直走就是了。”見他迷迷糊糊的左右搖擺，不放心，又順當提醒了句:“小菓，清醒的，別給摔著了。”

回過頭，發現楚衛臉黑得不能再黑了，卿城知道，現在無論什麼措詞都是無用的。

於是只好道:“楚寶寶，你能不能回你四樓公寓住幾天，小菓他…”

“不用說了，老師，我懂。”楚衛淡淡看了一眼卿城，最終默默帶著自己的抱枕，牽著呆哈，回到了四樓的公寓。

卿城鬱卒哈，他懂什麼？那淡淡的眼神算什麼事兒哈？

楚衛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要生氣的，他走的時候，以為卿城會說些安慰的話，可是什麼都沒有。

他有好多疑問，比如:老師，你到底對那天我吻你是什麼感覺，怎麼這幾天精神都不是很好？是我困擾了你嗎？還有那個男生是怎麼回事？怎麼我一回來，多出了一個他，但我卻是要走的那個？

昨晚是難熬的，睡不著的他告誡自己，自己清清楚楚聽到的是男生叫老師:哥哥。是哥哥，他們有可能是親Xiong-Di，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所以，老師還是他的，還是他一個人的。等過幾天，那個男生走了，他又可以回老師那裡，與老師一起生活了。

於是渾渾噩噩，熬到天明。

楚衛的旁邊空著個座位，卿城想他是該走過去還是就在這站著。

這時，楚衛先站起來給一個老奶奶讓座，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卿城旁邊站住，“老師。”又是那該死的淡淡的語氣。

卿城握著杆子，慢慢道:“去哪兒呢？”

“答疑”

卿城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你這成績還去答什麼疑啊？”

前面是個拐彎，公交師傅見路上不擠，把車開得嗖嗖的，拐彎也一陣風似的，卿城沒站穩差點甩出去，正好楚衛順勢摟了把他的腰，低聲道:“你小心點~”

卿城:“手手手手！！！”

楚衛:“什麼？”

卿城瞪他一眼:“你的手！”

楚衛一笑，拿開了。

下一站的時候到了繁華地段，一下子湧上一大批人，頓時車廂內擁擠了起來，楚衛不動聲色的把卿城圍住。

卿城看到楚衛圍在自己身體兩邊的手臂，溫熱的呼吸貼著自己的脖頸有點癢，卿城透過車窗玻璃的反光可以看到楚衛的臉，兩人的目光在玻璃裡輕輕一碰，又立馬移開。

尷尬屎了，一把年級了還搞得像初戀一樣。

終於聽到自己要下的地點站名響起時，卿城幾乎是逃離似地下了車，楚衛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後面，“老師下著雨呢，撐傘！！”

卿城悶頭走路。

楚衛撐開了傘，遮在他頭頂。

卿城停了停，等楚衛和他並肩了，再繼續走。

楚衛拳頭抵在唇邊輕笑了一聲。

推開約好的肯德基大門時，卿城以為整個肯德基被承包下來了。他班上的同學，像是都不肯落下這個讀作答疑實則聚餐的機會，就沒幾個是沒到場的。

卿城看了眼嗚嗚泱泱的人頭，又感受了下肯德基的氣氛，有點憂傷。

“城哥來了？”彭陽最先看到了他。

“城哥要吃雞腿嗎？”

“城哥漢堡！！”

“要來薯條不？”

“城哥楚衛你們渴不渴？來點可樂？”

卿城搬了張椅子坐下，“答疑就好好答疑，別搞得和出來開party一樣。”

“城哥先吃點東西才有力氣答疑問啊！”

卿城喝了口可樂:“你們這次班上平均分打算考多少？”

吵嚷和寂靜的轉換隻需一瞬間，人走鳥散，大家都默默拿出了作業或者筆記，開始複習。

書香帶來的濃濃的安靜的學習氛圍也慢慢形成，讓卿城在淋了雨又尷尬一路後看到這樣和諧的場面，終是得到了一絲欣慰。

時不時學生過來的答疑，卿城都耐心的一一解答，同學之間不懂的也開始小聲的討論。

一切都美好的進行著，以至於卿城忘了還有楚衛這一號人，捧著筆記本，緩緩在自己身邊坐下。

“不懂”楚衛用筆畫出的兩道題，卿城咋一眼看上去好像真的挺難的，應該不是楚衛要整他。

卿城把本子拿了過來，認真的看著，題型很新穎的兩道題目，做不出挺正常的，但如果是楚衛的話……他轉頭，小心翼翼地喵了楚衛一眼。

楚衛正垂著眼睛，不知道正在想什麼，眉心皺在了一起，肯定不是在想題目。

卿城這麼多天來，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著楚衛，這才發現，他一直寶貝得不行的學生，臉色並沒有以往那樣好。

心疼不知是從何而來，卿城只覺得難受，埋頭把解析過程寫了下來，一筆一筆寫得格外用力，好似再發洩什麼。

他寫好後把本子朝楚衛那邊一推:“你先看，不懂的再來問我。”

“老師。”楚衛突然低低的喚了一聲。

卿城被這麼一叫，渾身僵硬:“怎麼了？”

楚衛嘆了一聲:“你現在都不願意看我一下了嗎？”

卿城挪開目光蜻蜓點水在他臉上一掃，也是嘆了口氣:“楚衛，就這樣吧，行嗎？”

楚衛聲音還是很低，但看得出來還是有點激動:“什麼叫就這樣？”

大家答疑的地方也就這麼點地，坐的地方相互隔著都不遠，稍微大點的聲音大家都能聽到。

卿城只好道:“今天是來答疑的，你就好好答疑，期中考考完後再說。”

楚衛溼噠噠的眼神看著他:“說好的，期中考考完。”

卿城沒回答，慢慢地別過了頭:“那個男生是我二叔的兒子。”

楚衛也不介意他沒給出答覆，抬起頭靜靜看著卿城，等他說完。

“嗯…就是我二叔把他託付給我，你也知道我公寓沒多餘的空床，所以……”

“所以我先回我四樓的公寓住回來，是不。”

“嗯~”

“嗯，那我也安心了。”看著卿城彆扭的解釋，楚衛又是拳頭抵在唇邊的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