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正在用餐的喬楚和陳斯年。
“斯年哥?”
陳斯年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眉間不易察覺地皺了下,倒是不失風度地站起來。
“果然是斯年哥!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呢,你什麼時候回國了?”喬蕊就像個清純不知世事的小女孩,雀躍著抱住陳斯年的手臂,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看到喬楚,“嗯?堂姐也在啊?”
喬蕊為了上學方便,從初中開始就一直借住在喬楚家的別墅,也算是和陳斯年一起長大的,只是不同於喬楚,陳斯年對喬家的這個女孩一直態度淡淡,從不親近,回國後這還是第一次見面。
陳斯年不動聲色地將胳膊掙脫出來,只是對喬蕊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問喬楚:“吃完了麼?”
喬蕊笑容微滯,不過很快又笑靨如花地問:“堂姐,小島怎麼樣了?我聽說她生病了,現在好點了嗎?”
小島生病的事本來就是陳斯年心裡的一個結,此時喬蕊哪壺不開提哪壺,他面色微沉。
喬蕊偷偷覷著陳斯年臉色,卻會錯了意,以為他果然對那個小拖油瓶耿耿於懷,心裡特別解恨。她知道陳斯年從小就喜歡喬楚,可是再喜歡又能如何?以陳斯年的驕傲,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給個來路不明的小野種當便宜爹?再說現在的喬楚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了,她沒錢沒學歷沒工作,怎麼配得上陳斯年?就憑年少無知時的那點情分,這份愛戀又能持續多久?
喬楚全程都沒看喬蕊,就好像她是空氣。
喬蕊今天二度被人當空氣,第一個她不敢惹,這第二個自然要發作,於是正要開口再刺喬楚兩句,卻見喬楚忽然看向餐廳門口,臉色一下變得慘白。
真是奇怪,她這堂姐的臉上難得出現一星半點表情,這是怎麼了,居然跟見了鬼似的。喬蕊轉頭,剛好看見吳菲菲和梁以初走進來。
照理說在如此人滿為患的餐廳裡,想要發現一個人並不容易。可是當梁以初走進大廳,突然有所感應般停下腳步。
他側過頭,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輕易鎖定在某個人身上。
喬楚想跑,卻彷彿被什麼看不見的力量牢牢釘在了原地,眼神慌亂,目光像是忽然失去了落腳點,最後被什麼東西一步步牽引著,落進一雙深邃漆黑的眸子裡。
四目對視的瞬間,腦子裡一片空白,周遭一切事物都消失不見了。
“以初?”吳菲菲跟在梁以初身邊,她的聲音將喬楚驚醒,也同時將喬楚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身上。
喬楚見吳菲菲與她旁邊的男人態度親暱,兩人俊男靚女,出雙入對,臉色比剛才更難看幾分。
而與此同時,梁以初也將目光從喬楚身上移開,落在陳斯年身上,最後瞥到餐桌上顯眼的玫瑰花籃,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
喬楚抓起手提包想往外跑,胳膊卻被梁以初一把抓住。
喬蕊吃驚。
陳斯年下意識上前。
吳菲菲的笑容凝固。
梁以初垂下眼,長長的眼睫遮住眸中鋒芒,忽然沒有預兆地開口。
“星期五,你知道什麼是七夕節嗎?傳說天上的織女與凡間的放牛郎相愛,卻被王母分開,兩人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只有每年七夕這天才會讓喜鵲搭橋讓他們相會。”
喬楚拼命想要掙開對方的手。
“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星期五,你猜猜這漫天的星星,哪一顆是牽牛星,哪一顆是織女星?”
喬楚急了,更加用力想要掙脫,然而手腕被攥得太緊。
“星期五,以後我們每一年的七夕節都會在一起,就在這個小島上。一年又一年,直到頭髮變白……”
“放手!這位先生,我根本不認識你!”喬楚終於爆發了,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這句話。
整個餐廳為之一靜。
梁以初倏然抬眼,不敢置信看著喬楚。
喬楚不敢看梁以初那錯愕又不解的眼神,狠狠甩開他跑出餐廳。
陳斯年若有所思地看了梁以初一眼,追了出去。
梁以初僵硬地立在原地,似乎依然不敢相信剛才喬楚對他說了什麼。
吳菲菲神情古怪,“以初,你剛才怎麼背起小說裡的臺詞了?你也看過那本《荒島之戀》?”
喬蕊看向陳斯年消失在餐廳門口的身影,再看了看面前的梁以初,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滋味,對喬楚的厭惡在這一刻上升至生平最高點,甚至遷怒於自己的老媽。
真該死,今天明明是七夕節,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天和她出來吃飯?為什麼偏偏要來這裡吃飯?!
夜晚的長街極美,安安靜靜被封印在車窗後,好像一張流光溢彩的明信片。
陳斯年沉默地開著車,時不時看一眼坐在副駕駛的喬楚,看她情緒不像剛剛那樣激動了,這才試著開口:“小楚,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那個人……你認識?”
喬楚什麼也不說,只是看著窗外。
陳斯年心中滿是疑團,剛剛那個男人他認識,正是梁氏財團的大少爺梁以初。
因為想要與梁氏合作,陳斯年幾乎將梁以初的資料掌握得如數家珍。他自幼便被祖父送到美國學習,期間往返於香港,卻從未踏足大陸,直到一年前,梁氏要在大陸設立投資專案,他才來到滬市。可以說喬楚與他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八竿子打不著,但從剛才餐廳裡的一幕來看,他們分明是認識的。
可是喬楚怎麼可能和梁以初有交集?
陳斯年見喬楚不願解釋,便不再追問。他平時很少聽音樂,車裡並沒有準備cd,只好將收音機開啟,找了個播放歌曲的頻道。
舒緩的音樂很快溢滿車廂,收音機裡放的是一首老歌,男聲版的《至少還有你》,倒也沒什麼稀奇。然而,就在歌曲前奏響起的那一刻,原本看著車窗外發呆的喬楚,神色微動,空洞失焦的眼睛好像忽然有了光亮。
“……我一直想教星期五唱首歌,於是我將他拖到海灘上。
我說:星期五,我來教你唱歌呀?我唱一句你跟著唱一句。
星期五說:好。
我說:嗯,那你跟我唱……我怕來不及。
星期五:我怕來不及。
我:我要抱著你……喂!你的手放在哪裡!
星期五:我要抱著你。
我:……
為什麼要教星期五學這首歌呢?其實這並不是我最喜歡的。但不知為何,當我想唱歌時,腦子裡最先想到的就是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