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再見的。
——
兩人是在第三天傍晚到達B市的。
期間因為天氣原因飛機停飛,所以耽擱了一天的時間。
翟唸的車也只能暫時託付給傅驍安置。
回來那天,B市上空是積壓多日的霧霾,天空看上去灰濛濛的,空氣裡瀰漫著一股鐵鏽似的嗆人的氣味。
剛一走出機場,翟念就被嗆得連連咳嗽起來。
見此,傅祁忙將翟念拉回機場。
果然,剛一進門,翟念就不再咳嗽。
這是翟念回國後第一次經歷霧霾天氣。
此前雖在新聞上看到過許多報道,但直到此刻,翟念才深切地感受到近幾年來國內環境的惡劣,情況的確不容樂觀。
她捂著紙巾,皺了皺鼻頭,小聲和傅祁嘟囔:“阿祁,我想回西藏了。”
“你喜歡,我們明年再去。”傅祁隨口迴應。
說話時,男人正單膝跪地,在開啟的行李箱裡翻找著什麼東西。側臉清俊英挺,下巴上有一層新生出的胡茬,摸上去硬硬的,有一點扎手。
翟念收回手,蹲在傅祁身邊,歪頭看他,“阿祁,你該刮鬍子了。”
男人沒抬頭,低“嗯”一聲,算作迴應。
翟念也不在意,繼續道:“在找什麼?”
這一次,男人不但抬起了頭,手上還拿著一個剛從行李箱裡翻找出來的未拆封的口罩。見翟念一手撐著頭,笑吟吟地看著自己,也跟著笑了笑,隨手拆開口罩的包裝,便將嶄新的口罩戴在翟念臉上。
“口罩緊嗎?”
傅祁一面除錯著翟念掛在耳後的口罩帶子,一面低聲道:“雖然只是普通的醫用口罩,但至少聊勝於無,你先帶著它,回頭去藥店再給你買新的。”
翟念點點頭,口罩遮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茶色的瞳眸,眉眼彎彎地看著傅祁。
傅祁收好行李箱,拉著翟念站起身,回眸見她一眨一眨眼地盯著自己瞧,不禁莞爾,“怎麼?”
翟念搖搖頭,隔著兩人臉上的口罩,碰了碰傅祁的唇,“有點,想親你。”
還有,謝謝你。
謝謝你待我的好,讓我甘願沉淪。
傅祁不知翟念心中未說出口的念頭,只傾身回吻在她額頭,玩笑道:“走吧,我的流|氓小|姐,我們回家了。”
傅祁的車就停在機場的停車場裡。他離開兩個月,車子就在此被擱置了兩個月。好在離開前他特意為車子遮了防塵罩,倒是省了清潔車子的功夫。
驅車上路,傅祁先將翟念送回公寓,約定好第二天見面的時間,才在翟念再三催促下,重新驅車回家。
一小時後回到住處,分別給翟念和家裡報了平安,傅祁衝過澡後,來到書房,在電腦前坐下。
螢幕上接收完畢的郵件被滑鼠點選開啟,附件資料夾是一份完整的病例報告。
這是一位突發腦動脈血管瘤的病人,且顱內動脈瘤已經壓迫到對方的視覺神經。
隨著目光掃過冗長的檔案頁,眉頭擰起的同時,傅祁心中很快有了定論。
很明顯,為防止病情惡化,患者需儘快手術。但按照國內目前的醫療水平以及對此類手術的經驗來看,手術存在著很大的風險,甚至術後恢復也無法保證。
這也是傅祁最為困惑的一點。
是什麼原因,使這位原本在法國就醫的患者,執意回國手術呢?
翌日,八點。
傅祁來到翟念家門外,按下門鈴許久都聽不到裡面人有任何動靜。
傅祁等了片刻,不禁有些自嘲。
可憐他一個有傷在身的病人,殷勤地趕來送早餐,卻被熟睡的女友無視在門外,這感覺真是格外新鮮。
至少在過去的三十年裡,傅祁從未體驗過。
垂眸掃過腕錶,時間已至八點二十分,傅祁摸出手機決定給翟念打電話。
第五聲忙音響過,電話被人接起。
那頭翟念睡得迷糊,聲音小,話也說得不清不楚,聽著倒更像是在撒嬌,落在傅祁耳中,只覺得是一顆心被泡在溫泉裡,又軟又燙。
終於根據翟唸的描述,在門外的盆栽下找到一枚備用鑰匙。
開啟門,先將帶來的早餐放進微波爐裡溫上。傅祁將沾染了一層寒意的大衣脫下,隨手放在沙發上。沿路撿起翟念前一晚扔了一地的衣服,行至臥室門外,才停下腳步。
厚重的窗簾將陽光阻隔在外,房間裡昏昏暗暗的,卻並不妨礙傅祁看輕床上那團凸起的棉被。
翟念就睡在那團棉被下,身子側躺蜷著腿,看上去有些累人的姿勢,她卻睡得無比香甜。
傅祁將手裡的衣服放進浴室門外的髒衣籃裡,又折回一趟廚房,將微波爐裡熱好豆奶拿在手中,這才重新回到翟念身邊。
然後,男人俯下|身,捏捏翟唸的耳朵尖兒,將插著吸管的豆奶湊近她嘴邊,“張嘴,吸,不喝完不準睡。”
翟念嚶嚀一聲,聳了聳鼻頭,循著豆奶的香味準確地將吸管含進嘴裡,先咕咚一口嚐嚐味道,確定喜歡這味道才賣力地喝起來。
須臾,一瓶豆奶見底,嘴裡的吸管被人撤去,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下一秒,翟念舔著唇角的舌尖就被他含進嘴裡。
男人吻得有點深,舌尖勾著翟唸的纏在一起,深吸慢挑著逗她迴應。翟念不堪其擾,小喘著氣迴應他過分熱情的早安吻,漸漸睜開雙眼,就見男人半閉著眼簾,睨著她的目光裡像有一簇小火苗,亮得駭人。
翟念眨眨眼,猛地推開傅祁,順手扯過他穿在毛衫裡的襯衣袖口,惡作劇似的擦了擦嘴角,微啞的嗓音調侃道:“傅醫生,麻煩你大清早剋制一點自己的……嗯?”
省略的那個詞,傅祁自然猜得到。
他笑了笑,抬手替翟念擦去她額間熟睡時滲出的一點汗珠,“記得吃飯,備用鑰匙放在門外不安全,就歸我了。”
說罷,很快站起身,邊整理著方才被翟念扯亂的衣袖,邊睨向一手撐頭,正盯著他看的翟念,“怎麼?”
翟念眯著眼睛打了一個哈欠,才幽幽地問:“晚飯還投餵嗎?”
傅祁低“嗯”一聲,“我去醫院和患者家屬見一面,儘量提早回來。”
翟念點點頭,就勢趴下,重新裹緊棉被,只露出一隻細白的手,胡亂地向外揮了揮,“那快走吧,再見。”
傅祁:“……”
傅祁走後,翟念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許久,這一次竟然比昨晚睡得還要沉。再醒來,是被唱空城計的肚子鬧醒的。
她眯著眼睛摸到床邊的手機,按亮螢幕,才發現原來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難怪這麼餓。
翟念摸著飢腸轆轆的肚子,不情願地爬下床去洗漱,然後踩著拖鞋走出房間,正要從冰箱裡拿水喝,卻一眼就看到貼在冰箱門上的便利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