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景斜芳殿,年華麗綺宮。階馥舒梅素,盤花捲燭紅。
其歡新故歲,迎送一宵中。除夕夜,向來是宮中重要的節日。這一天皇帝格外的忙碌辛苦。
齊朗剛到寅時就爬了起來,外邊天還黑著,他得去宮殿各處拈香行禮,還得去拜拜祖先。
儘管他輕手輕腳,大氣都不敢喘,江起雲卻還是被弄醒了。
“阿朗,這就要去了嗎?”江起雲似乎還沒睡醒,聲音有些虛弱。
“嗯,這就過去了,御攆在外面等著呢。”
“我服侍你穿衣。”江起雲說完就要下床。
齊朗連忙把他按回床上,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有些擔憂,“起雲,你好好躺著。你臉色不好,就不要起來了,蘇福伺候就行。”
江起雲笑了笑,“今日不同,我要親自幫你穿。”
齊朗看他態度堅決,也只好由他。今日的朝服格外隆重繁複,江起雲一件件的幫他穿上,又幫他束上朝冠。
做完這些,額頭已經有了些細汗。
齊朗心疼他,讓他到床上躺好,幫他掖好被角,叮囑到,“今天我會很忙,但是早膳我會過來陪你吃,你好好躺著,用早膳時再起來。”
“嗯。”
“別光嗯,今日你臉色不太好,若是難受了,就讓人叫我回來,別自己忍著,聽到沒有。”
“知道了,你放心吧。”
齊朗叮囑完,又去二芙那裡交待一番,這才乘著御攆走了。
太廟裡供奉著歷代帝王和功臣,齊朗在禮官的引導下完成了一系列的祭拜儀式。
祈禱大齊國泰民安,繁榮昌盛。
隨後又來到了奉先殿,這裡是皇室的家廟。在唸完冠冕堂皇的溢美之詞之後,齊朗在心裡默默的念著,列祖列宗在上,兒孫齊朗,誠心祈求。願各位先祖,保佑起雲,從此無病無痛,平平安安。
下了奉先殿的臺階,天色已經大亮了。齊朗急匆匆的往交泰殿走去,他的起雲還在等他。
江起雲向來畏寒,今早臉色又那麼差,自己不在,不知道會不會不舒服。想到這裡,心裡更加著急,腳下也像生了風一樣。
齊朗寅時走了後不久,江起雲就起來了。穿戴整齊,坐在銅鏡前讓芙兮幫他梳頭。今天是除夕,偏生他今日分外蒼白,嘴唇也沒有血色。於是便讓芙兮幫他點了些胭脂,掃了些腮紅。少了幾分憔悴,多了幾分艷麗。
估摸著齊朗快回來了,他去前廳親自佈菜,又讓芙兮再去熱一熱粥。
齊朗一進門便看到江起雲已經備好了早膳,正等著他。
心中想,能得一人如此,人生還有何求。
江起雲看他來了,走上前幫他解下披風。齊朗走到熏籠前暖了暖手,這才過來摸了摸他的臉,親了親他的額頭說,“今日起雲格外好看。”
江起雲笑了笑,也不說話。
“起雲,除夕太醫院放了假,我一會讓人去王太醫府上把他接來,給你請個脈。”齊朗想起他幫自己穿衣時的蒼白樣子,實在難以放心。
江起雲想著,王太醫年紀大了,平時又勞煩人家頗多,推拒道:“今天是除夕就不要讓老人家過來了,太醫院還有留守的太醫,若是有什麼事,我會讓他們過來的。”
齊朗看他氣色像是比之前好了些,也就不再說什麼。兩人用完早膳,齊朗要前往昭和殿接見皇室宗親,午膳時也不能回來。
宮裡的宴會無聊的很,江起雲又懷著孩子,齊朗不願意讓他勞累,於是本來帝后一起招待的午宴,就由齊朗自己去了。
臨走前,齊朗摸了摸自家媳婦兒的肚子,笑著說,“乖孩子,父皇不在,你要好好陪著父君。等你出世了,父皇帶你放鞭炮。”
接著又對江起雲說,“你好好歇著,晚宴時我讓蘇福過來接你。”
江起雲笑著點頭,又拿過芙兮手中的披風給他繫上,輕聲說道,“外面又飄雪了,你不愛撐傘,繫上披風好一些。”
齊朗看著為自己繫著披風的江起雲,覺得眼眶一熱,心都要化了。
心頭愛,眼前人,一切如同夢一樣。
皇帝陛下不情不願,一步一回頭的離開了交泰殿。
除夕晚宴是一年裡頭最盛大的宴會,皇帝和文武百官都要參加,江起雲貴為君後,自然也是要出席的。何況江丞相和他的兩個哥哥也會過來。
酉時,蘇福親自帶著齊朗的御攆過來迎接君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四平八穩的把御攆抬到了太和殿。
推開殿門,蘇福大聲通傳道,“君後到,眾臣行禮。”
眾臣跪倒一片,躬身行禮。
蘇福在前方指引,身後跟著芙兮芙玉,江起雲行走在大殿上。
這是他封后以來第一次在正式場合出現,他也是第一次面對這麼多人。
眾臣禮畢起身,紛紛抬頭,看著行走在殿上的人。
頭戴束髮鑲珠玉的鳳凰紫金冠,兩縷明黃色的錦帶隨著髮絲垂落在腰間,髮際下是盤著金銀絲麒麟紋的精緻抹額。
他身上是絳紅色刺錦繡祥雲紋滾邊的朝服,近處一看,那衣服上的圖案不是鳳凰紋,而是九條五彩金龍,竟然與皇帝的朝服相似。
江起雲眉目如畫,行走間自帶風韻,當得起絕代風華。
齊朗看著朝自己走來的人,激動不已。今日這般排場,江起雲姍姍來遲,這當然都是他故意安排的。沒錯,就是為了炫耀。
江起雲扶上齊朗伸過來的手,坐在他的身旁。兩個人相視一笑,晚宴正式開始。
宮闕星河抵拂樹,殿廷燈燭上薰天。
禮樂奏起,宮女們一曲水袖舞跳完,就要開宴了。
這時突然一黑衣男子從筵席中走上殿前,這人衣著打扮似乎不是中原人,齊朗看這人雖然相貌英挺,但眉宇間戾氣很重,於是心中很是不喜。而且,這個人看江起雲的眼光,讓他很不舒服。
黑衣男子行了個外邦禮,隨後看向殿前說道:“小王耶律流光,是此番西遼派來大齊的使臣。今日代表我王恭祝大齊皇帝陛下新春之喜。”
齊朗聽完便想起了還有這麼回事,前幾日西遼使臣來京,他一直忙著沒時間接見,嗯,忙著跟江起雲膩歪…
沒想到禮部也安排了他們來赴宴。
皇帝陛下心理活動異常複雜,他心想哪有人大過年的還來人家家裡蹭飯的,而且那個小王八…不對,小王爺…幹嘛總是看江起雲!
於是乎,齊朗看耶律小王爺的眼光充滿敵意。
耶律流光也不介意,接著說道,“今日是除夕,我父王有一個禮物送給陛下。”
說著就雙手擊了一下掌,這時從筵席中又走出一個妙齡女子。
這女子身穿紅色勁裝,圍著紅狐圍脖,腳下也是同色的皮靴。看起來英姿颯爽,倒是俊俏。
西遼人豪放不拘小節,這個女子也是直白的很,看著齊朗的眼神是赤裸裸的仰慕,她自信的走上前來,跟耶律流光站在一起。
耶律小王爺繼續說道,“陛下,此女名為蕭含玉,是西遼猛將蕭訓的女兒。也是此次小王代表西遼王送給陛下的禮物。”
江起雲本來一直垂著頭喝茶,此時聽見耶律流光的話,也抬起頭看了看那紅衣女子。
似乎是感覺到了江起雲打量的目光,蕭含玉彎起嘴角笑了笑,隨後目光炯炯的看著齊朗說道:“含玉欽佩陛下已久,今日終於得償所願能面見陛下,希望陛下不要辜負我王一番心意。”
“你們大王倒是有心了,你可知你被送來是做什麼的?”齊朗笑問道。
蕭含玉全無女兒家的羞怯,大方直言道,“入陛下後宮,為您胯下美人。”
此話一出,各位朝臣頓時議論紛紛,有些老臣更是直言蠻夷之人,不知廉恥。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還是江家三公子有世家風範。
齊朗也不曾想她會如此直接,於是慢慢悠悠的說,“那你便留下吧。”
人是西遼大王送來的,他不好退回。
齊朗說讓她留下,但並沒說讓她留在皇宮。這蕭含玉,他自然有別的用處。
齊朗偷瞄了一眼江起雲,發現他並沒什麼反應,心中有些失落。
只是齊朗他疏忽了,他該知道他的起雲是多麼的敏感脆弱,他該知道那個人受不得半點委屈。
只是他不知,江起雲端著白玉茶盞的手抖了一下,滾燙的茶潑上了衣袖。
齊朗是皇帝,後宮會慢慢充盈。江起雲早有這樣的自覺。
今日是一個外邦女子,明日也許還會有其他的世家小姐。今天他也看到了坐在下方筵席中的那些侍君和美人。
江起雲心裡明白,他不能沒有這些容人之量。是齊朗對他太好了,讓他竟然忘了兩個人的身份。
是自己似乎習慣了,習慣了每日在交泰殿裡等著他,習慣了在傍晚時分輕輕的叫一聲阿朗,然後迎他進門。
終歸是自己太貪心了。
若是有一日,他厭煩了,自己又該如何自處呢?
皇家最忌子嗣單薄,自己這樣的身體,為齊朗懷著這個孩子已經很吃力。即便想為他多生幾個兒女,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他沒有任何資格,去要求齊朗什麼。
齊朗會與別人同榻而眠,那些人會為他孕育子嗣。齊朗對自己的好,也可以給其他的男男女女。想到這裡,心裡驀然酸澀,千滋百味湧上心頭。
昔日老太妃要為齊靖納側妃時,他也不曾像今日這般難過。
若是沒有旁人在,他定是會哭出來。明明沒有人委屈他,可他還是覺得很委屈。
江起雲,你何時變得這麼心胸狹隘了?被他佔了身子,懷了孩子,如今,竟連自己的一顆心也守不住了嗎?
輕歌曼舞,觥籌交錯,殿內的人推杯換盞。江起雲僵坐著,心亂如麻,耳邊還是齊朗的低語,可他已經無心去聽。
這殿內的一切讓他覺得壓抑,壓的他喘不過氣來。看著桌前的飯食,只覺得心悸噁心,江起雲強忍著沒有嘔出來,雲淡風輕的跟齊朗告退,“阿朗,我想先回去了,有些累了。”
“那就回去吧,我晚些時候過去陪你。”齊朗寵溺的笑了笑,又將手爐放在他的手中。
知道他不喜這種宴會,也怕他身體招架不住,便吩咐蘇福用御攆將人送回交泰殿。
江起雲卻說,“我想走走,透透氣,就別勞煩蘇公公了。”
齊朗雖不放心,但心想有二芙跟著,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便沒再強求。
走出太和殿,外面還在飄著雪花。
江起雲吩咐二芙不必跟著自己,撐著傘獨自離開。
又是雪天,太和殿,一切一如六年前。
驚回首,惘然如夢。
雪天路滑,江起雲小心翼翼的扶著宮牆走著。不一會就覺得非常吃力,額頭上也有了汗水。
腹中突然襲來的墜痛,讓他腳下一軟,差點栽倒在雪地裡。江起雲一手捂著小腹,一手撐著宮牆,手中的紙傘滾落在腳邊。
他痛的渾身痙攣,雙腿再也無力支撐,只能勉力跪坐在雪地裡。疼痛越來越劇烈,這種感覺太熟悉。上一次,就是這樣的痛,那個孩子就那樣生生的剝離了自己的身體。
疼痛和恐懼席捲而來,他忍不住呻吟出聲。這樣偏僻的角落,怕是不會有人輕易發現自己。
他開始後悔,自責,自己不該由著性子趕走了芙兮芙玉。若是孩子有個閃失,他該如何面對齊朗。
雪水浸溼了身體,冷汗陣陣,江起雲覺得周身越來越冷,也越來越疲憊。
看著遠處一盞燈火忽明忽暗,視線漸漸模糊,眼前一陣陣發黑,淚水奪眶而出。
心中那個名字,終是脫口而出。
“阿朗…”
耶律流光看著懷中的人,昏迷中也蹙著眉,不由得有些心疼。
在睡夢中也很痛苦嗎?
那個大齊皇帝還真是讓人嫉妒呢,能娶到這樣一個美人為妻。
看這美人一手護著小腹,耶律流光這才發現他衣服下的小腹微鼓著,原來還懷著身孕。這樣孱弱清瘦的人,懷著孩子一定很辛苦吧。
今日在大殿上看到他,耶律流光的眼神再也不能從他身上移開。看他中途出來,耶律小王爺再也坐不住了,於是也從側門偷偷的溜了出來。
自己一國王子,竟然偷偷尾隨別人的妻子,想著都覺得滑稽。若不是看他暈倒,自己只會遠遠在後面跟著,定是不會出來的。
不過這冰天雪地的,也幸虧一路跟著他,不然可要把人凍壞了。
太和殿中還是歌舞昇平,鶯歌燕語,操勞了一年的各位臣公喝酒正到酣暢淋漓。
只見,皇帝滿臉焦急的匆匆離去。
這一天王太醫難得的假日,正與家人吃著年夜飯,就被人拖進馬車,火急火燎的進了宮。老爺子心中暗道,這交泰殿真是不讓人省心。
昏迷中的江起雲,渾身冰冷。齊朗將人抱進湯池用熱水沐浴,換上乾淨的裡衣。又命人在床榻旁燃起了炭盆。
王太醫診完脈,讓齊朗掀開江起雲身上的錦被,褻褲上已經有了落紅。
齊朗看到那紅色,心中猛的一沉,彷彿又看到了那日長春殿裡輾轉掙扎的江起雲。
多麼相似的場景,這是報應嗎?
那個孩子因我而死,今日我的孩子就要償命了嗎?
看著床榻上雙目緊閉的人,齊朗的心彷彿被人一把攥住。他再不願意看江起雲受那樣的苦。
王太醫看皇帝已經魂不守舍,心中氣惱,衝著齊朗說道,“微臣還有法子,陛下不要傷心的太早!”說完就讓人煎藥去了。
齊朗呆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對著王太醫的背影咬牙切齒。
一碗藥硬灌下去,江起雲不一會便清醒了過來。只是醒來更加難熬,腹中疼痛絲毫不減。
“啊…”江起雲皺著眉,痛吟出聲。
齊朗連忙上前,將他的手攥在掌心裡。
“啊……呃…阿朗…救孩子…”江起雲吃力的開口,這個孩子,他不想再失去了。
“起雲,孩子不會有事的,你跟孩子都會好好的。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齊朗趴在床前看著他,聲音中滿是心疼。
“阿朗…對不起……都怪我…”江起雲的聲音帶著哭腔,“啊…我好疼……”
“我知道,我的起雲受苦了,讓阿朗抱抱好不好,我抱著,起雲就不疼了。”齊朗坐在床榻上,小心的把江起雲攬進懷裡,幫他整理著凌亂的頭髮,“起雲,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江起雲在他懷中抽泣著,呻吟著。語調哀悽,如同受傷的小貓一般。
齊朗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就像哄孩子一樣,小心翼翼的安撫著他。
江起雲體質纖弱,體乏無力,惡寒畏冷,小腹墜痛。下身有落紅,脈弦滑,是滑胎的徵兆。王太醫要為他艾灸關元、氣海、中極、腎俞等幾大穴,以固根培元,養血安胎。
老太醫端著托盤來到榻前,齊朗掀開錦被,解開江起雲的裡衣,露出腹部。
江起雲已經疼的滿身汗水,面色慘白。
“陛下,還是讓宮人按著君後的身子吧,艾條燃燒施以溫熱刺激,若是掙扎起來,會把人灼傷。”王太醫提醒道。
齊朗不得不叫人上前,按住江起雲的雙腿,他自己則抱緊了江起雲的上身。
江起雲心中一陣悲涼,上一次也是這樣,被人按著,墮胎。
思及此,眼淚隨之落下。
齊朗知道他是想起了什麼,吻上了他的眼睛,輕聲說,“起雲,不要怕。你們都會沒事的。”
王太醫手持艾條,在江起雲小腹下方小心的繚繞施熱。
“唔……好痛…”不同於剛才的墜痛,這是一種刺痛,好像針扎一樣。
“啊——!!”艾條湊近關元穴,又是一陣激痛。江起雲下意識的想要躲避,但是身體卻動彈不得,只能發出淒厲的慘叫。
他的手抓緊了身下的被褥,差點就要忍不住捂上自己的肚子。
這磨人的疼痛,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齊朗看他痛苦,恨不能以身相代,心裡著急,卻毫無辦法,只能一遍遍的安慰著,“快好了,就快好了,馬上就不痛了。”
也不知,這些安慰人的話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摟緊懷中的人,耳邊是他連綿不斷的呻吟喘息,齊朗只覺得天旋地轉。
整個過程持續了兩個時辰,負責按住江起雲雙腿的兩個人滿身汗水。
交泰殿裡的人,聽著一聲聲的痛苦呻吟,都為這位主子捏著一把汗。
真是難以想象,平日裡文文弱弱的君後,是被如何折磨,才會叫成這樣。
江起雲痛的久了,已經沒有力氣呼喊,只能在痛極時才從嗓子眼裡發出艱難的喘息。
王太醫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長舒了一口氣,終於結束了這場煎熬。
齊朗懷中抱著昏睡過去的江起雲,差點一頭栽下床來。
外面天已經微亮,這一夜終於過去了。
新的一年來了。
齊朗拿著乾淨的布巾,擦拭著江起雲的身體。看著床榻上蒼白的人,還有他鼓起來的小腹,將手放在上面感受著腹下的柔軟。
這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讓齊朗想要落淚。他的起雲,他的子嗣,都是這麼的脆弱。他差點失去了這一切。愧疚與自責,讓他狂亂。
或許父皇是對的,讓你嫁給齊靖是對的。我不該,不該讓你進宮。
我沒能照顧好你,我讓你受苦了。明明想要護你周全的,可為什麼總是讓你痛苦。
是我錯了嗎?是我錯了嗎?
二十一歲的年輕帝王,雙目赤紅,一種無力感沉沉的籠罩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