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姬曄早朝,姬夏陌隨便應付了兩口早飯,隨便找了個藉口帶著靳無極從丞相府的後門遁了。
風少矜同秦焱早已在府外等候多時,姬夏陌和靳無極匆匆上了馬車,四人便一同前往了潘宅。
因念著姬夏陌身上的傷,唯恐馬車顛簸傷口崩開,風少矜吩咐馬車放緩了速度,一直快到正中午了才來到潘宅。
風少矜敲開了潘宅大門,前來開門的依舊是管家李志,見到風少矜,李志自然又是一番惶恐驚懼,磕頭禮拜。
姬夏陌示意靳無極放開自己,緊了緊身上的斗篷,打起精神讓自己的氣色看起來好一些。
四人隨著李志進入了潘宅,入了大廳落了座,李志在一旁打躬作揖,畢恭畢敬道。“幾位大人先在此等候,公子稍後便會趕來。”
“管家,聽聞潘長公子有離京之意?”姬夏陌由靳無極扶著落了座,笑意盈盈的看著李志。
“回大人。”李志嘆氣。“潘府遭此大難,公子悲痛欲絕,這些日子日日落淚,人也憔悴了不少。如今在京城內公子也沒了同脈親友,倒不如離開這個傷心地,也免得觸景生情。”
姬夏陌微微頷首,笑而不語。
啞婆埋著頭端著茶水從外走來,見管家也在,啞婆點頭示意,管家側身讓開路。
姬夏陌單手支著下巴,眼睛滴溜溜的打量著啞婆。一杯茶送到聲旁的桌子上,姬夏陌突然開口。“啞婆是左撇子?”
姬夏陌的開口讓啞婆明顯一愣,兩隻手緊攥著手中的木盤,斂容屏氣,小心翼翼的點了一下頭。
姬夏陌嘴角勾起,目光溫和的看著手足無措的啞婆。“不必害怕,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啞婆張皇失措的行了一禮,便匆匆的退了出去。
姬夏陌端起茶杯,吹著杯中飄浮的茶葉,朦朧的水汽下,掩去了嘴角處的疑惑。
一杯茶未涼,潘子龍腳步匆慌的走了進來,身邊跟著一個清秀羸弱的少年。
“草民不知五王爺今日大駕,失禮了!”
“無事。”風少矜揮揮手,放下了手中的熱茶。“今日本王前來並未差人提前通報,怪不得你。”
“咦?這位是是?”秦焱眼尖,一眼便發現了風少矜身旁的少年,疑聲開口。
“他就是我的書童,小雉。”潘子龍看了一眼身後的少年,側身示意少年上前。“小雉,見過五王爺和幾位公子。”
少年移前兩步,俯身下跪。“奴才參見五王爺,見過各位公子!”
秦焱有趣的打量著少年,笑道“看你弱不禁風,模樣秀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女子。”
“那可不一定呦。”姬夏陌將搖著手指,嬉皮笑臉道。“說不定就是一個女孩子,故意裝扮成少年郎唬你。”
“哼!”秦焱輕哼一聲,洋洋得意的斜瞄著姬夏陌。“別的本公子不敢說,就算閉上眼睛,本公子也只消的輕輕一嗅,便知身邊人是男是女。”
姬夏陌輕嘖一聲,笑聲打趣“你屬狗的?”
“什麼屬狗的!這叫聞香識玉,沒見識!”
“不知五王爺同幾位公子此次前來是否有什麼要事?”潘子龍疑聲打斷了姬夏陌與秦焱的爭執。
“並無要事。”姬夏陌在風少矜開口前截住了話,回以風少矜一個安撫的笑,風少矜挑挑眉,索性端起茶水靠在了椅背上,不再說話。
姬夏陌抬手示意了一下身旁的椅子,潘子龍會意,走到姬夏陌身邊坐下。
“不知道潘長公子可否同我說一些有關那個小丫鬟的事情。”
潘子龍微怔,轉而點頭。“自然可以。”
“小憐是寒兒的貼身侍女,自從入府後便跟著寒兒住在了青離院,打理寒兒的生活起居。
寒兒因為身份的原因並不受父親喜歡,在府內備受排擠,青離院是府內最偏僻的院子,除了小憐外,就沒有其他的丫鬟下人了。
寒兒雖不受寵,但小憐這丫頭也算是懂的知恩圖報,一直盡心盡責的服侍著,也不枉當初寒兒救她一命,並醫好了她的腿。”
“等等!”一道靈光從中閃過,姬夏陌驀地抬頭打斷了潘子龍,目光敏銳的望向潘子龍。“你說,醫好了她的腿?”
“是的。”不明白姬夏陌為何突然打斷,潘子龍遲疑的點點頭。
“那個小丫鬟的腿,有什麼嗎?”似乎有什麼東西浮出了水面,姬夏陌只覺腦中一直纏成一團的亂麻好像找到了頭緒。
“小憐被寒兒所救的時候,左腿被人給打斷了,後來雖然寒兒盡力尋醫為她醫治,卻還是留下了病根。”
姬夏陌眼睛眯起,黑眸深處犀利一閃而逝。
見姬夏陌深思,潘子龍心中疑惑,試探的開口詢問“姬長公子,有什麼不對之處嗎?”
姬夏陌回過神,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小白牙。“沒事!很好!”
緊接著,姬夏陌詢問了一些潘宅日常生活的一些事情,潘子龍更加的不明白姬夏陌想幹什麼了,卻還是仔細的回答了姬夏陌的每一個問題。
眼見太陽漸漸西落,姬夏陌覺得若是再不回去,怕是姬曄真能抽他了。踢了一腳一旁昏昏欲睡的秦焱,姬夏陌起身衝潘子龍頷首笑道。“今日打攪了,多謝潘長公子告知。”
“無礙。”潘子龍起身抱拳。“若是姬長公子還有什麼疑慮,儘可前來詢問,在下定知無不言。”
姬夏陌笑而不答。
“如此便告辭了,潘長公子不必多送,我見你的這位小書童好像身子不好,站了這麼久,臉都有些白了。”姬夏陌笑眯眯的看著潘子龍身後的少年,似是無意的打趣道。
原本正打算跟著姬夏陌出去的潘子龍驀然止住了腳步,抬頭望向身後的少年。
“看來潘長公子當真是對這個書童喜歡的緊,這一雙手養的,看得我可真是嫉妒。”姬夏陌眼睛瞄向少年那纖細猶如青蔥般的玉指,被姬夏陌的目光掃到,少年的臉白了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姬夏陌也不在意,轉而望向潘子龍調笑道。“潘長公子,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節哀順便,別傷了身子。你這滿身的藥味,我隔老遠怕是都能聞到。”
潘子龍的身體微僵,俯身拱手。“多謝姬長公子關心!”
姬夏陌點點頭,心情很好的揮手離開。“別送了!路都熟了。”
“姬夏陌,你剛剛亂七八糟的說什麼呢?”走在潘宅院內,秦焱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湊到姬夏陌身邊詢問。
姬夏陌勾起唇角,笑的意味深長。“若是不出意外,我應該已經看到了真相。”
“當真!”風少矜訝異。
秦焱也急聲詢問“是誰?兇手是誰?”
“噓!”姬夏陌手指豎起,笑嘻嘻道。“證據,我需要證據!”
“我說姬夏陌,話不要說一半好不好!”秦焱不爽。“小心遭雷劈!”
姬夏陌瞥了秦焱一眼,對秦焱的氣急敗壞付諸一笑,快步朝前走去。
一處拐角處,姬夏陌腳步微頓,後退兩步望向一棵樹下,只見啞婆正坐在石登上,低著頭細心的縫補著一件衣服。
姬夏陌眼中閃過疑惑,目光從啞婆身上移開,落在了他懷中的衣服上,明顯那是一個男人的衣服。
似乎是察覺到了姬夏陌的視線,啞婆疑惑抬頭,兩道目光撞在一起,啞婆一驚,手下沒控制住力道被針傷到。
一滴猩紅的血珠從手指上溢位,啞婆埋頭含住手指,衝著姬夏陌點點頭,便抱著衣服腳步匆匆的離開了。
風少矜對著啞婆離去的方向示意了下“她有什麼不對嗎?你好像一直對她很關注。”
“沒什麼,就是有些地方覺得很奇怪。”姬夏陌笑笑,正準備轉身隨風少矜離開,突然,目光停在了剛剛啞婆所坐的石凳上。
“等我一下。”姬夏陌叫住了風少矜,快步走向樹下,彎腰從石凳下撿起一個素青色的荷包,荷包下角繡著一個娟秀的‘禮’字。
荷包做工精細,針腳細密。荷包上繡著比翼□□鳥,繡工勻整,栩栩如生,不難看出荷包主人的高超繡工。
唯有的不足之處就是荷包邊緣處已經有磨損的痕跡,荷包表面也有些發白,可見是有些年頭了。
“姬夏陌!你在發什麼呆啊!”等的有些不耐煩的秦焱出生催促。
姬夏陌回過神來,應了一聲,隨手將荷包揣起,轉身跟了過去。
四人出了潘宅隨便的吃了些東西,便上了馬車準備打道回府。姬夏陌靠在車窗旁深思,他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被他給遺忘了,又有些東西在腦中飄忽不定,可他怎麼也抓不住。
風少矜與姬夏陌不同路,在半道下了車,換乘了回五王府的馬車。
見風少矜離開,姬夏陌委託了兩件事讓風少矜幫忙查一下,並讓風少矜尋幾個嘴巴緊的,不要走漏了風聲。
風少矜明白,讓姬夏陌儘管放心。
回了馬車,姬夏陌先將秦焱送回了將軍府,答應了秦焱死纏爛打的明天讓他找自己,這才同靳無極坐著馬車趕回了丞相府。
回到丞相府天已經泛黑了,姬夏陌本想偷偷摸摸的會梅園,卻不曾想姬曄正黑著臉,大馬金刀的坐在自個屋裡等他上門。
姬夏陌無奈,只好道‘五王爺請吃飯’,拿風少矜做擋箭牌,卻還是免不得一通好罵。
約摸是看出了姬夏陌的疲憊,姬曄也沒將人訓的太長,罵了一通後,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好煩啊!”見姬曄離開,姬夏陌一頭栽進了床上,卻不小心碰著傷口,頓時痛的大呼小叫。
靳無極迅速上前將人扶起,小心的褪下肩膀上的衣服,確定了傷口沒有裂開,臉上的表情這才鬆了幾分。
“小心傷口,不要亂動。”靳無極將姬夏陌的衣服拉上,面色不善的叮囑。
“是是!”姬夏陌笑的嬉皮笑臉,賤兮兮的抱住了靳無極的胳膊。
靳無極空出一隻手扶住姬夏陌,以免他碰到傷口。“放手,我去給你打水。”
“不要~~~”姬夏陌舒服的蹭著靳無極的肩膀,軟綿綿的撒著嬌。
看著姬夏陌嘟嘟的小臉,靳無極眼底閃過暖意,聲音不易察覺的軟了些。“梳洗一番睡覺。”
“我不想梳洗,好累。”姬夏陌抱住靳無極,眼巴巴的看著靳無極。
靳無極沉默片刻,將手中的劍放到枕邊。“把衣服脫了,躺下。”
“……”姬夏陌
“靳哥。”姬夏陌鬆開靳無極,扁扁嘴,意味不明的扯著衣領。“你不覺得你這句話很容易讓人想歪嗎?”
靳無極怔住,回想剛剛說的,頓時耳根一熱,驀然起身,背對向姬夏陌,笨拙的隱藏著眼中的慌亂。
姬夏陌見此,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這個薄臉皮的木頭該不會又生氣了吧。’
“靳哥~~~”姬夏陌討好的拽住了靳無極的手,萌萌的賣著蠢。“咱們睡覺吧!我好累~~”
被姬夏陌突然拽住,靳無極的身子微微僵了僵,僵持片刻,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低應了一聲。“恩。”
蠟燭被熄滅,姬夏陌裹著被子翻來覆去半天,再次偷偷摸摸的鑽進了靳無極的被窩裡。
“靳哥的身體涼涼的,好舒服。”再次抱住木頭一隻,姬夏陌滿足的感嘆道。
感受著懷中溫暖,和胸口處淺淺的呼吸,靳無極遲疑著回抱住姬夏陌,為他調整了一個姿勢,既不會碰到傷口,又不會感覺到難受。
“靳哥好疼人,我都捨不得靳哥以後會被其他女人搶走了。”姬夏陌扁著嘴,似玩笑,又似抱怨道。
“……我疼你。”輕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癢癢的呼吸讓姬夏陌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脖子,低笑出聲。
“靳哥,你說什麼?”
“……”靳無極
“靳哥?”
“睡吧。”
“哦!”
“你的手,也很好看。”在姬夏陌快要睡著的時候,靳無極突然開口。
姬夏陌撐著睡眼朦朧的眼睛,呆呆的看著靳無極。“啊?什麼?”
靳無極的手掌輕緩的撫摸在姬夏陌的腦袋上,一雙深邃的黑眸深沉的看著姬夏陌迷糊的小臉,清冷的聲音染上了幾分笑意。
“你的手,比那個書童的好看。”
姬夏陌咧嘴,露出了一個呆呆的笑容。
‘一句隨口的玩笑,他竟然還記得,而且還當了真。’
這一晚,姬夏陌做了一個很好很好的夢。
夢中,靳無極……
……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