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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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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離了席,帶著幾分酒氣出了第一樓,乘上馬車直往城南靜月湖。姬夏陌支著頭斜靠在車窗上小憩,雖然多喝了幾杯,酒氣上了頭,看似昏沉,其實心中卻比以往更加的清楚明朗。

與三王鳳夜瀾的幾次交鋒,旁人看似兩人不對盤,鳳夜瀾有意為難,可是姬夏陌卻清楚,這位三王對自己分明是有著幾分敵意。姬夏陌自認從未得罪與他,兩人連話都未曾說過幾句,鳳夜瀾為何處處與他針對,姬夏陌百思不得其解。

馬車停了下來,姬夏陌隱下心思睜開眼睛,同秦焱下了馬車。

弦月如鉤,夜色融融。靜月湖畔桃花數里,無數才子佳人手執花燈聚在一起,吟詩作對,談笑風生。

沒有青磚綠瓦,樓閣亭臺。盈盈湖光,映著天上那輪白色月光,數里桃花盛開,隱隱聽聞呀呀笙歌,倒是別有一番風趣。

一件披風搭在了姬夏陌的肩上,姬夏陌回頭撞進靳無極那雙深邃清冷的黑眸之中,靳無極垂眸仔細的為姬夏陌繫好領帶,聲音低沉。“夜裡風大,小心著涼。”

姬夏陌看著靳無極離去的手掌,心中微動,不知為何突然伸手握住。骨節分明的手掌帶著微微的寒氣,曾聽聞,指端微尖的人生來便是無情之人,可如今這雙手,這個人卻甘願為自己寬衣束髮。

只是,這雙手,這個人他還能擁有多久?

“夏陌,磨蹭什麼呢!快些過來!”那邊已經走遠的秦焱叫了起來,姬夏陌回過神,看著靳無極沉默的雙眼,尷尬的鬆開了手。

靳無極收回手,轉身站回了姬夏陌的身後。“只要你需要,我一直都會在。”

意味不明的話讓姬夏陌微愕,靳無極站得筆直,目不斜視,絢爛的燈火染紅了冰冷的雙頰。

姬夏陌眯起眼睛,露出一排亮閃閃的小白牙,轉身朝秦焱跑去。“來了!小爺我還沒死呢,嚎個什麼喪。”

看著姬夏陌揚起的披風,捲起滿地殘花,靳無極掩下雙眼,忍不住低笑出聲。

風少矜捻起肩上一朵落紅,回手扔到姬夏陌的頭上。“數你最遲,若是還在酒席之上,定罰你三杯。”

鳳凌琛微微一笑,抬手將姬夏陌頭上的落花拿起,看著數里桃花笑道。“記得上次還是隨少矜一塊來的,算算時間也有三年之久,我都快要記不得這裡的模樣了。”

“與往年相比,今年的桃花開的最好,許是身邊的人不同了,賞花的心情自然也不一樣了。”風少矜回笑。

“如此,五弟不賦詩一首,豈不誤了這良辰美景?”彈去滿身落花,冷麵三王鳳夜瀾也難得露出了幾分笑意。

風少矜仰頭大笑“既然三哥開了口,五弟自然應允。”

風少矜看著四周桃林,思索片刻,突道一聲‘有了!’。轉身踱步到一株桃花下,緩聲開口低吟。

“融雪化去消人愁,三月桃花映春紅。

人笑落紅無歸處,我道來年傲春風。”

“好!”鳳凌琛撫掌,大笑出聲。“好一個人笑落紅無歸處,我道來年傲春風。少矜一身傲骨,若是身在江湖,定是一位名動天下的俠者。”

風少矜解下腰間玉壺,仰頭喝下一口烈酒,笑容滿面的將玉壺扔給鳳凌琛。“請!”

看著風少矜略顯孩子氣的挑釁鳳凌琛發笑,卻也未拒絕,握著玉壺想了片刻,抬頭吟道。

“落紅莫惜迎風去,唯恨春盡無處尋。

千枝百葉又一春,十里桃香依舊紅。”

鳳凌琛吟罷,仰頭飲下一口酒,轉身想要遞給他人。鳳夜瀾離得較遠,此時正揹著手觀賞桃花。離得最近的鳳宇飛還未等鳳凌琛將酒遞來,拔腿就跑。鳳凌琛左右看了一圈,又好氣又好笑,只得無奈的收回,轉手遞還給了風少矜。

姬夏陌不懂這些,聽到一半就已經昏昏欲睡,乾脆跪坐在一株桃花樹下,拾起滿地落花用衣服兜著。

秦焱性子野,鳳凌琛與風少矜鬥詩聽得無趣,乾脆陪著姬夏陌一起拾。鳳宇飛圍了過來,撩起衣袍學著二人蹲坐下,撿起一朵落花扔在了姬夏陌的衣服上。

“姬夏陌,你無事拾這些落花作甚。”

“啊!”姬夏陌抬頭摸著下巴,看著滿天散落的桃花滿面深沉的輕嘖一聲。“我在效仿古人,悲情哭葬花。”

姬夏陌說罷,也沒去管兩人聽懂沒聽懂,小心翼翼的用衣服兜著一兜落花來到湖前,灑到了水中。看著落花隨水而去,姬夏陌伸了個懶腰,難受的捶著腰。“事實證明,並不是所有小說都是來源於生活,葬花這事典型的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太閒了。而且特別不適於腰腿不好的人,容易腰間盤突出。”

鳳宇飛與秦焱面面相視,聽著姬夏陌喋喋不休,卻是滿頭霧水一句沒聽懂。

“小焱!陌弟!?”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姬夏陌幾人回頭望去,卻見秦婭薰正一臉驚訝的迎面走來。

“長姐?你怎麼在這?”秦焱愣愣的看著一身暗色勁裝,長髮高束的秦婭薰,一時有點蒙圈。

“薰姐。”姬夏陌拱手作揖,行了一禮。

秦婭薰走來,看了一眼風少矜等人,面上頓時一肅,拱手行禮。“將軍府秦婭薰參見太子,參見諸位王爺!”

鳳凌琛虛扶一把,笑道。“將軍府長女秦婭薰,早有耳聞。”

“姐,你不是說你今天要去軍營嗎?”

“本來是準備去軍營修習箭術,父親說今日靜月湖有詩會,恐到時人多生亂,便派我來守著。”秦婭薰說的義正言辭,可聽得懂的卻都忍不住嘴角微抽。

一個小小的詩會能出什麼亂子?就算真的出了亂子那也不歸將軍府所管。秦兆欽這一招,明顯是在忽悠秦婭薰,至於原因,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鳳凌琛側過臉,掩唇忍笑,姬夏陌抬頭望天,深深的為秦府一家老小的智商深感捉急。

“倒是你!”秦婭薰豎起眼睛,一把拎住秦焱的耳朵,冷哼一聲。“你不是說你去丞相府道謝,日落便歸,怎麼跑這來鬼混了!?”

“姐!不是!你聽我解釋!”秦焱疼的嗷嗷直叫,秦婭薰卻不吃這套,手中寶劍橫上秦焱的脖子。

“臭小子,竟敢跟我謊報軍情,是不是棍子沒吃夠?”

“薰姐,有事好好說,別急哈~~”姬夏陌擠眉弄眼,沒心沒肺的在一旁偷著樂。

秦婭薰看了一眼姬夏陌,這才想起一旁幾人,匆忙鬆開手,有些窘迫。“失禮了,還望勿怪。”

“無事。”風少矜擺手,開懷大笑。“秦姑娘也莫要怪罪秦焱,是本王一時興起,寫了帖子將其約出來玩樂。”

鳳凌琛笑吟吟的看著秦婭薰,調笑道。“早聽聞將軍府長女雖身為女兒身,卻為人豪爽仗義,勇冠三軍,大智大勇讓一眾男兒也自嘆不如,今日一見,果真是虎父無犬女。”

“太子殿下廖讚了。”秦婭薰拱手,爽朗一笑。“我父之威,婭薰怎敢與之相提並論。”

“既然有緣相見,不如結伴一起。”

“也好。”秦婭薰瞪了秦焱一眼。“這混小子無人看著,指不定又會掀出什麼亂子。”

“長姐!”遇到這麼一個坑弟的大姐,秦焱表示心累。

有了秦婭薰的加入,秦焱老實了不少,乖乖的跟在秦婭薰身旁,縮著腦袋不敢吭聲。鳳凌琛與秦婭薰相談甚歡,風少矜和三王鳳夜瀾又是滿口詩詞歌賦,姬夏陌無趣,索性拖著一樣無聊的鳳宇飛跑開,賞花看燈瞅姑娘,沒有拘束倒是樂得自在。

姬夏陌執著一盞花燈同鳳宇飛翻坐上了石橋上,看著腳下湖中的鉤月你一言我一語的拉起了家常。

鳳宇飛苦著臉抱怨宮中的無趣,左一條規矩,又一條規矩,做什麼事情都要計較一大堆忌諱,忒難受。

姬夏陌聽得樂不可支,跟鳳宇飛勾肩搭背,稱兄道弟,滿嘴的胡說八道,出著餿主意。兩個熊孩子湊到一起,所聊內容胡鬧的讓靳無極都有些頭疼。

看著數里桃園,姬夏陌吸溜著口水,用肩膀撞了一下鳳宇飛。“等到了秋天,咱倆來著摘桃子吃怎麼樣?”

“行啊!”鳳宇飛點點頭。“我剛剛就在想了,這裡的桃花開的如此之盛,等結了果,一定格外的香甜可口。”

姬夏陌咧嘴一笑,擠眉弄眼的給了鳳宇飛一拳。“同道中人。”

兩個熊孩子聳著肩,笑的一臉奸詐猥/瑣,靳無極默默的轉開臉沉默以對。

兩人鬧累了,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跳下橋欄準備打道回府。

兩人穿梭在桃林中尋著風少矜幾人的身影,遠遠的便看到不遠處圍起來的一群人,嘈雜的議論聲中隱約夾著爭執聲。

本著無風起浪,沒事找事哪裡熱鬧往哪湊的宗旨,兩個熊孩子跟只泥鰍似的,刺溜的朝著人群裡竄了過去。

努力的擠開人群,姬夏陌這才發現竟是熟人。風少矜幾人氣定神閒的杵著,秦婭薰一臉怒容,對面站著的是幾個趾高氣揚的姑娘,看衣著應該也是富貴人家的小姐。

秦婭薰冷嗤一聲,朗聲開口。“我如何上不了檯面?我秦婭薰上的了戰馬,拉的了大弓,拔的了寶劍,斬殺的了敵軍,三千軍士中我來去自如,何人奈何的了我?與爾等手無縛雞之力,只曉得深閨大院之中,陰詭狡詐算計他人的女人相比,我秦婭薰問心無愧。”

‘說得好薰姐!!’姬夏陌心裡啪啪拍著小手,給秦婭薰點了一萬兩千個贊。

“你!”為首的一個綠衣姑娘臉色通紅,揮著小手絹的手指著秦婭薰,氣得直哆嗦。

“我身後這幾人乃是貴人,豈容的你們這些庸脂俗粉蠱惑?今日有我秦婭薰在,必會護的他們周全!”

姬夏陌愣了愣,這是怎麼個意思?

似是看見了姬夏陌,風少矜無奈的聳了聳肩,表示無可奈何。鳳夜瀾一如既往的冷麵,倒是鳳凌琛笑的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既然今夜所辦是詩會,不如我們就賦詞鬥詩,來決個高低。”一旁的黃衣姑娘倒是還有幾分腦子,還算淡定的出口激將。可惜這些人都看輕了秦婭薰的執拗和殺傷力。

“詩詞歌賦我不懂,但是卻深解訓斥吠犬之法。”秦婭薰手中寶劍橫上面前,開鞘三分,滿身肅殺之氣毫不留情的壓去。“若你等再糾纏不清,休怪我翻臉無情。”

‘薰姐威武!’姬夏陌眼睛亮閃閃,要不是靳無極及時將他按住,只怕此時已經跳起來加油助威了。

“你,你……”幾個姑娘被氣得有些語無倫次,指著秦婭薰半天,只道出來了一句‘潑婦’。

秦婭薰眼觀鼻,鼻觀心,很敬業的做著攔路門神,幾個姑娘糾纏無果,只得又羞又惱的憤然離去。演戲的走了,看戲的路人自然也一一散去,懼於秦婭薰的虎威,不敢靠近,於是在這靜月湖畔的桃園內,以秦婭薰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很詭異的真空地帶。

“秦姑娘,辛苦了。”鳳凌琛忍笑的衝著秦婭薰拱手道謝。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保護太子和諸位王爺是婭薰義不容辭的職責。”秦婭薰一本正經的拱手還禮,義正言辭。

“噗!”這下幾人都樂了,鳳夜瀾也忍不住揚起唇角,有些忍俊不禁。

看到這姬夏陌要是再看不懂到底怎麼回事就真的蠢死算了,看著一臉嚴肅的秦婭薰姬夏陌捂臉,這才是真正的反差萌啊!

‘薰姐,你這護草使者當的也忒……敬業了吧!’

幾人又聊了會,時間已晚,不敢再多加耽擱,便一一辭別離去。

送走幾位王爺和太子鳳凌琛,姬夏陌謝絕了秦焱的挽留,帶著靳無極上了回丞相府的馬車。

皇宮內院,昏黃的燭光下,鳳元皇帝倚靠在案後,看著紅案上一道空白的聖旨,沉思不語。

伺候著的太監宮女已經有些昏昏欲睡,蒲公公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欲言又止。

也不知過了多久,鳳元皇帝突然起身,提起案上的毛筆,沉聲開口。“蒲公公,研磨。”

“是,皇上!”

作者有話說:大家晚安~週末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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