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念祐在藥店買了一堆治感冒的藥，什麼止咳的，退燒的都給買上了。買了藥就匆匆趕到餐廳，這是他為數不多的一次打車，竟是為了祈言。

祈言的房間在二樓，一樓是餐廳，平時祈言很少過來這邊住，他在市中心有一套房子，基本上都是住在那邊，只有偶爾趕稿或者店裡不是特別忙的時候，他才會過來。

提著一袋子的藥，念祐很慶幸今天忘了把鑰匙還給店長，不然他現在就算想照顧祈言，都進不來了。餐廳裡沒有開燈，黑漆漆的，若不是藉著落地窗外的路燈的光，念祐根本分不清方向。找到開關總閘，念祐開了休息區的燈，把揹包和藥放下，就去了廚房。

餐廳的廚房什麼都有，原本是打算給祈言煮麵，可想到他生病，估計根本吃不下，於是改熬了瘦肉粥，儘量做得清淡。

等他熬好粥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念祐都有些佩服自己，竟然可以就那樣守在鍋邊站了一個小時。

把熬好的粥用碗盛出來，再放進餐盤，轉身正要去拿勺子，就看見祈言正一臉陰鬱地站在門口，嚇得念祐往後一退，手剛好按在餐盤邊緣上，碗裡的粥被打翻，全部倒在了他的手背上。

“啊！”念祐直接被燙得大叫起來，連忙伸出手用另一隻手去擦，結果再次被燙到。忍住疼痛，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手腕忽然被抓住，然後整個人都被溫暖包圍。

祈言雖然不知道念祐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看到念祐被燙傷，他也是嚇了一跳，皺起眉頭，結果發現這個笨蛋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處理，於是看不下去才衝過去抓住他的兩隻手放到洗手池邊，開了冷水給他沖洗。

那是念祐第一次和祈言靠得這麼近，從側面看，就像是祈言從後面抱住了他。念祐已經不能正常思考，四周都是祈言的氣息，被祈言捉住手腕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

祈言因為生病，撥出的鼻息有些熱，噴在唸祐的後頸，讓念祐一怔，動都不敢動。祈言感覺到懷裡的人身體僵硬，稍稍退開一點，一低頭就發現念祐紅了的耳朵，不知為何他忽然有些不悅，離開放開了念祐。

“服務檯那裡有藥箱，裡面有燙傷藥，你自己塗一點。還有，以後要借用廚房，不要這麼偷偷摸摸的半夜來，給店長說一聲便是。”

看著祈言冷冰冰的樣子，念祐很想解釋說不是，可是他說不出口，他說不出他為什麼要深更半夜跑來這裡，更說不出為什麼要熬那一鍋粥。

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笨蛋，聽到祈言生病就衝動跑來，還自作多情地給他煮粥，卻從沒想過，也許祈言要的，根本不是他的這些關愛。

“言……言哥，我不是來借用廚房的，我只是……”

“只是什麼？”

“我要走了，這兩年裡，謝謝你一直沒有開除我。我知道，你看我是個學生，也知道我的家庭情況，所以給我開的工資都比別家高。我想親自跟你說一聲謝謝，結果今天你一天都沒有下來。後來我才知道你生病了，所以為了表達我……”

“不用了！不管你準備了什麼，全部拿回去吧。我不需要，你也沒必要這麼做。”

“可是……”

“收拾好了就回去吧，以後既然決定要好好實習，就不要來這裡了。”

祈言說完這些話就出去了，留下念祐一個人傻站在原地。

以後，不要來這裡了。

我不需要，你也沒必要。

這兩句話，一直在唸祐耳邊迴響。

是啊，他根本不需要，你還這麼自作多情幹什麼？你都要離開了，還跑回來做什麼？念祐，你還不懂嗎？你和他是不可能的，他的心裡永遠只有那個人啊。你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清醒？

念祐看著被打翻的粥，再看被燙傷的手，紅紅的，眼淚終於止不住落下來，滴在手背上。

祈言，我知道了，如果這是你期望的，那我會遠離你！

等祈言再次難受得從樓上下來時，念祐已經離開了。桌子上放了一盅粥，還有一杯白開水，旁邊還有準備好的各種感冒藥。藥盒上面，貼了張便利貼。

“謝謝你，就算你不要我的感謝，也把藥吃了吧。不要讓在乎你的人，擔心。記得要吃點東西再吃藥，粥如果冷了就在微波爐熱一下，如果你不想吃，那就倒掉吧。”

祈言看了看每個藥盒上都貼了一個標籤，有的寫著治退燒，有的寫著治鼻塞，有的寫著治咳嗽，不知為何，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某部小說裡的男主角，在女主生病的時候，也是這麼細心細緻，最後卻被女主告知不需要。

就像自己多言晨，每次言晨生病，他都會去照顧他，可言晨也總是說，不需要。那一瞬間，他才想起念祐還被燙傷的手，他轉身走到服務檯，才發現抽屜根本沒被開啟過，而燙傷藥，也好好地放在那裡，完全沒動過。

那一瞬間，祈言忽然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蠢的事，他抓起抽屜裡的燙傷藥膏，摸出手機就給店長打了個電話。

“喂，David，你知道那個叫念……念什麼的，住哪裡嗎？”

“你說的是念祐吧？他簡歷上面有寫地址，不過寫的是學校，聽說他不在學校住。自己出來租的房子！”

“那你有什麼辦法知道他住哪裡嗎？”

“你等等啊，我幫你問問。”電話那頭掛了電話，沒一會兒又打了過來。

“喂，老闆啊。地址我發給你了，你查收一下吧。念祐他是怎麼了嗎？你這麼急著找他？”

“沒事！”祈言不再多說，掛了電話就拿著手機出門了，自己的情況不適合開車，所以直接打了車，照著手機上報出地名。

後來，祈言總是在想，如果他那個時候再狠心一點，不拿著燙傷藥膏追到念祐的家裡去，也許後面，念祐就不會受到那麼多的傷害了。

可是他又在想，如果他真的沒有追過去，他和念祐，也就一輩子不會再有交集了。

無論哪一種結局，他好像都不想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