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家若執意要送人來照顧我,便將我姨娘原先院子裡的老奴送來。我記得,老奴本就是我姨娘的陪嫁,不是赫家的家奴。”雲鶴起身往裡走,“輕絡,閒雜人請出去。”
“是。”輕絡應。
甯叔也沒辦法再待下去了,老爺本就是拿他當敲門磚,若他進了,赫家上下便是立馬動身,趕來佔主位觀禮的。現下,也只有回去,將赫筠的話告知一下老爺,再做決定吧。
沒幾日工夫,赫家便將老奴孫伯送來,隨行的還有一些賀禮。
“孫伯,您可還好?”雲鶴細細打量著。身子瘦的不成形,臉上卻泛了紅光,應是長年虐待,卻在近日短時間內猛補起來的。
“好!”孫伯眼眶都紅了。他和孫嬤嬤便是一直跟在雲姨娘身邊的,現下孫嬤嬤沒了,雲姨娘也落了難,他不禁老淚縱橫。
“安心住下來吧。”雲鶴道。
“少爺,赫家的禮……”孫伯看他。
“哦,自然是不會收的。”雲鶴道。
孫伯明明看到赫家馬車將他和東西放下,立馬就走了的,那麼這禮就被接下了。不過既然少爺這麼說,應當是處理好了。他想了想又道:“赫家是打算在少爺成親的日子上過來,以後便佔在這兒了。”
“呵呵。”雲鶴一笑,“我難道會怕他們?”輕絡將賀禮的事告知他了,他已安排人將這賀禮原封不動地丟過去了。是的,直接讓人丟到赫家。他們的馬車跑得那麼快,他可以將禮比馬車都跑得快!他不知道,赫家還有什麼理由可以進他的宅邸。
“少爺既是自有打算,老奴便放心了。”孫伯點頭。
“孫伯便安心在這兒住下吧。”雲鶴讓輕絡安排了前院的屋子安置孫伯。
雲鶴捏著茶盞坐在書案前,思索著赫家這個麻煩。他根本不拿赫家放在眼裡,卻也擔心到時候事情被攪合了。
“公子,一切都安排好了。”輕絡進來。
“輕絡,”雲鶴道,“待會兒你在公中發一道訊息,務必絆住邁廬佧的赫家來京都。”
“是。”輕絡應。
“太倉令的麵皮有送來了嗎?”雲鶴問。
“應該就在這兩日,我明日再去問問。”輕絡道。
“大婚那日,我的麵皮交給秦時,你在旁提點著,千萬別出岔子。”雲鶴道。
“是。”輕絡應。
均輸令大婚,又是與大司農家結親,京都這一陣的熱聞皆是與此有關。一大早,皇帝便給大司農出嫁的女兒添了十六抬嫁妝,又送了豐厚賀禮到均輸令府上。諸臣見皇帝如此看重,也紛紛攜禮登門,不賣均輸令面子,也是得賣大司農和皇帝的面子不是?
雲鶴坐在簷上看著“赫筠”去冝府迎親,嘴角緩緩一勾。夕陽下沉,彩燈飄搖,均輸令府卻異常熱鬧。他在暗處,看著他宅院裡的動靜。秦時扮得很好,拜堂時冝奉冝夫人笑得十分開懷,絲毫沒覺察出有什麼不對。
觥籌交錯,眾賓喧譁,待“赫筠”敬過一圈酒便被扶入洞房,而冝奉則是替他招待賓客。
冝奉看了一圈,暗暗對冝佷使了個眼色。冝佷本就憔悴得很,幾杯酒下去便是有些醉意。他深吸一口氣,起身與周旁同僚告知一聲便出府了。
冝奉故作關切跟了出去,見周圍沒什麼人,便恨鐵不成鋼罵道:“明知道今夜有事,還喝成這樣!”
“伯父……”冝佷微微一晃,“我才飲了一點點,無妨,無妨……”
冝奉瞪了他一眼:“你上馬車好好歇一歇,醒上一個時辰再過去。”現下的時辰還早,倒是不急。
“是。”冝佷點頭。
雲鶴頓了一下,進書房取了點心來墊一墊。才吃了一塊,他便感覺到有人往這處走來,聽腳步聲應是不會武的。也是因為“赫筠”現下在洞房,他特意沒有在這兒點蠟燭,書房裡一片黑暗,會是什麼人打他書房的主意?他將府裡的人一一排過,也沒個不妥。想起他現下的臉面,他趕緊蒙上黑巾躲到門後。
門“吱呀”一聲開啟,雲鶴看著人走進,便直接伸手掐過他喉頸。
“誰!”冝奉的聲音。
雲鶴不免詫異,冝奉要到他書房找什麼?他變換了聲線反問:“你哪個!過來找什麼!”
冝奉只看到那人一身黑衣,卻是看不清面容。他正要大喊,便被一掌劈暈。
雲鶴將他丟到外頭,才悄然離開。書房裡重要的東西他都有藏好,倒是不怕人進去翻找,再則,輕絡也很快會過來。倒是冝佷那處,趁著尚有時間,他可以好好會一會。今下看來,冝奉對他還是有防備的,既如此,他也是得還他一道才是客氣。
☆、第8章
雲鶴很快就找到了停在路邊的不起眼的馬車,裡頭有輕緩的呼吸聲。他摸了摸臉上的麵皮,緩步走到巷口處。
車伕看到巷口的人,立馬喚醒了冝佷。冝佷昏昏沉沉地扒開車簾,向外看去。巷子裡很暗沉,他看得不太真切,可總覺得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雲鶴的臉微微側向月華,面部的輪廓便全然展現在他眼前。
冝佷看到“常故”站在那兒,立馬酒醒一半。他跌跌撞撞地爬下馬車,卻被車伕揪住:“少爺,您還有正事。”
“你待……這兒,我……去看一下。”冝佷甩開車伕,搖搖晃晃地奔過去。
雲鶴輕飄飄往後移,面色疏淡朦朧。
“阿故?”冝佷輕輕喊了一聲,好似聲音稍微高一點,那道身影就會消失一般。
雲鶴退到側旁一條巷子,這處牆壁旁邊是宅院裡最冷僻的角落,平素是沒有人過來的。
“阿故,你去哪兒了?我怎麼找不到你。”冝佷道。
“我?”雲鶴苦笑,聲音帶著幾分飄渺,“你的好伯父,怕我礙了你的前程,將我賣去青樓。”
“青樓?”冝佷一陣恍惚,他的伯父竟然將常故賣去青樓?
雲鶴緩緩走過去,站到冝佷面前,語速放得很緩很慢:“怎麼,你不信?”
“沒……”冝佷眼前一黑,好似被吸入一個巨大的黑洞。
雲鶴接住他,翻牆進了旁邊宅院。他換上冝佷的衣裳,摸出他身上的大司農手令和太倉令令牌,才翻牆出去。走進巷口時,他輕嗅了一下身上的衣裳,一股濃濃的酒味。他立馬一腳重一腳輕,仿若醉酒似得走過去。
“少爺,您沒事吧?”車伕道。
“呵呵……”雲鶴眯著眼,晃著手指,“眼花了,沒有腳……怎麼會走……唔……是飛……唔……飛走了……”
車伕猛然間想起,方才一點聲息都沒有覺察到,且那人好似真是飄飛的,並沒有用腿在走路。頓時,一身冷汗下來。
“走。”雲鶴從車簾裡探出頭,催促一聲。
“是!”車伕不敢多想,趕緊離開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