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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來想去,五重心法早已根深蒂固,或許是最近修行的三節凌霄訣作祟。
這念頭一經冒出,蘇錦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起身將那心法殘卷重新參悟。他輕手輕腳地把胳膊從唐青崖雙臂當中抽出來,再摸下床,正要去拿行囊,發現這裡並不是自己的房間。
此時床上裝睡的人再也忍不住,笑道:“找什麼呢?”
蘇錦無奈道:“我暈過去了?”
唐青崖索性爬起來,整理外衫,道:“是啊,重得要死,差點兒便背不動了。”
他見唐青崖還有後文的樣子,不言不語,往他旁邊一坐,聽他道:“餵了你一枚清心丸,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夢,還不老實,最後啊……”
話音未落,蘇錦突然欺身而上,在他唇上蜻蜓點水地落下一吻,徹底把唐青崖還沒宣之於口的調笑給堵了回去。
唐青崖話說半截,思路被打斷,怨念地瞪了蘇錦一眼,換了個正經的語氣:“掐著給塞下去的。師叔和我們換了房間,你要的東西在隔壁,自己去吧,我再睡一會兒。”
蘇錦坦露了心跡,彷彿一夜之間變得很沒有分寸,他依言走出兩步,又道:“還睡?我看你每天想睡多久睡多久,過了冬就能出欄。”
然後他立刻踩著輕快的步子,躲開唐青崖扔過來的一枚梅花鏢,把門一關。
唐青崖手指摸過被他偷襲了的地方,紅著耳根想,“不能再慣下去了,都學會懟人了,以後可怎麼辦!”
程九歌輾轉一夜,好不容易睡下,結果蘇錦鑽進來一通尋覓,他又被驚醒,正是滿腦袋的黑氣,啞聲道:“你又在折騰什麼?”
蘇錦熟門熟路地拉開行囊,找出那本謄寫的殘卷,道:“我突然想,為何同樣練過凌霄九式,三師父彷彿根本就沒有被影響。不過還需小師叔幫我一個忙……將《凌霄訣》默一份給我,可好?”
程九歌頭腦還不清醒,沒有領悟精神,片刻後方才有點想法,翻身起來,連帶著立時便不累了,道:“我這就給你抄。”
蘇錦一語點破,竟是和他此前所想不謀而合——莊白英是劍術大家,比之楊垚只學陽明劍法,他路子更雜一些,而內功練的凌霄訣這種純陽的心法,毫無雜念,剛正不阿,因此縱然習得招式混雜,卻是始終如一的平穩。
劍法流於表面,心法方為根基。
出自《人間世》的“步步生蓮”和正大光明的《凌霄訣》為人所知的南轅北轍,那埋沒的部分會不會存在著某種尚未被察覺的關係?
驟然被這奇思妙想嚇了一跳,而蘇錦卻如同找到了切入口,立時對程九歌道:“師叔,我要閉關!”
程九歌被他推出門外,莫名其妙許久,轉身心情複雜地拂袖而去了。
唐青崖又睡了一覺,美夢初醒,頓覺渾身舒暢。
彷彿降溫了,他披衣下床,房內並沒有其他人。唐青崖走到窗邊,日上三竿的時分,天氣陰沉得可怕,遠處晴時可見的西嶺山脈隱沒在了霧靄和黑雲當中。
他突然念及蘇錦,正要去尋他,窗邊異動,唐青崖小心翼翼地靠近一瞥,卻看見了一隻熟悉的木鴿子正橫七豎八地從窗外飛進來。唐青崖心中一喜,連忙教它落進自己掌中,開啟機括抽出一張紙來。
唐白羽的字跡他是熟悉的,上面十萬火急地寫著:“逆徒犯上,勿歸!”
☆、第三十四章
窗含西嶺千秋雪,詩文中的盛況在一個黃昏施施然降臨了。
蘇錦困在房中一天一夜,他彷彿片刻打通了思維中禁錮自己的硬結,非要抓住一閃而過的靈光,幾本秘籍的內容彷彿能被他融合。
不知是當初那位《人間世》著者的異想天開給了他啟示,還是旁的關節又有疏通,蘇錦竟覺得那“天下武學殊途同歸”的想法是有跡可循的。
從殘卷中得到《人間世》的“生”篇,恰如其分地彌補了他此前總是走火入魔的破綻。凌霄劍化用自陽明劍法,受莊白英劍術啟迪,將《凌霄訣》中“混元”一節的心法揉進滄海、碣石二式劍招,竟然被他陰差陽錯地絕處逢生。
這方法聽著像拆東牆補西牆,萬一出了差錯沒有鬧著玩,屆時走火入魔都算好的。可蘇錦居然真的做到了——
他還在這意識模糊的時候發現,《人間世》與《凌霄訣》的本源大同小異,固然殊途,可並非水火不容。
等他從短暫的閉關中回到現實,只覺四肢痠軟,額上細細密密的全是汗珠,冬日冰冷的房間中,他居然衣衫溼透。
眼前短暫的黑暗,蘇錦閉目又靜靜地養了一會兒神,如飢似渴地鞏固剛才達到的境界。
就算不能根除,至少現在情況已經扭轉,不至於和人交手後動輒吐血昏厥。《凌霄訣》純粹補缺還是行不通,需要長久的參悟,他想,若真能將這兩本路數不同、卻偏偏在同樣劍招中十分契合的秘籍合二為一,定會有所突破。
只是這想法遑論誰聽了,都會覺得倒行逆施。
身懷數門武功的人不是沒有,然而內功為一個人的武學之根本,在這上面,儘管“不破不立”,可古往今來有誰敢對這樣的大雜燴以身試法。
蘇錦活動了一下筋骨,門被從外推開,唐青崖端著碗湯進來。
他見了唐青崖,立時將方才那些都拋在腦後,接過碗後給他拉了一條凳子坐,自己站在原地將那碗湯喝了,高興道:“你對我這麼好。”
唐青崖笑了笑,又把空碗放在桌上,任由蘇錦半蹲下,以一種非常可愛的撒嬌姿勢,環過他的腰,整個人擠在他懷中,既像回報又像炫耀道:
“我似是找到入門之法了,假以時日必能控制自己,屆時也不必你總是操心。”
唐青崖道:“我才沒操心。”
蘇錦寬容地沒揭穿他,道:“好好,你沒有。”
唐青崖目光流轉,不言不語地任由他繼續說道:“那劍譜卻有一段很奇怪,按理說結束的部分應當是第九式,但那一招特別生硬,讓我覺得……哪裡不對,也許是師父寫錯了,也許是別的什麼問題……”
唐青崖問道:“寫的什麼?”
蘇錦翻著眼皮想了想,道:“前面詳盡敘述了招式如何使力、如何收勢、如何變化,而那第九式,本應為全篇結局,我以為會十分圓滿,或者索性寧為玉碎,都在情理之中。哪知卻僅留下四個字,‘北風其涼’,意猶未盡。”
“北風其涼?”唐青崖疑惑地重複了一遍,心中閃爍過其餘的句子,並不能領會到底有何妙處,讓謝凌如此悲哀。
蘇錦見他興致不高,以為唐青崖對這些毫無興趣,轉移話題道:“不提這些了。青崖,冬天快到了,聽聞西嶺有雪,到時候我們去看好不好?”
唐青崖使勁兒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