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或熟睡中被人吵醒,薛衍就會異常暴躁。
可是面對平陽長公主的慈母情懷,薛衍卻半點兒不耐煩的心思都沒有。閉著雙眼悄悄裝睡,薛衍心下想到的卻是每每拍攝結束回家休息時,父母一面埋怨他晚上睡覺不老實,一面起夜時總會推開他的房門,留心他是否睡覺又踹被子,或者睡覺前忘了閉空調。
薛衍曾以為,這樣的待遇今後再不會有。卻沒想到因緣際會,竟讓他在陌生的大褚又遇見了一雙父母。
胡思亂想了一整夜,薛衍迷迷糊糊便熬到了天亮。耳邊聽到衛國公薛績起身穿衣的“嗦嗦”聲響,薛衍忙睜開眼睛,悄聲笑道:“阿耶要去晨練嗎,我也要去。”
衛國公朝薛衍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悄聲說道:“昨天晚上沒睡好吧?你阿孃太折騰了。”
薛衍忙回道:“才沒有,睡的可好了。”
衛國公但笑不語,食指悄悄點了點薛衍的額頭。等著薛衍躡手躡腳的穿好衣衫,父子兩個走出營帳時,衛國公方道:“你阿耶行軍打仗這麼多年,別的沒學會,就記著什麼叫枕戈達旦。這人在睡著後的氣息更綿長和緩,你昨夜雖閉著雙眼裝睡,可氣息急促沉悶,可見是沒睡著。”
薛衍聞言,頗為敬服的看了衛國公一眼,開口笑道:“阿耶心細如髮,連這個都能知道?”
衛國公突然促狹的衝著薛衍眨了眨眼睛,悄聲說道:“你今晚睡著前多踹幾回被子,你阿孃給你掖被角掖的不耐煩了,就會直接把被子邊緣塞到褥子下面,然後在上面給你壓一層狼皮褥子。這樣你就能睡個好覺了。”
薛衍默然看著衛國公的侃侃而談,突然懷疑這是衛國公的經驗之談。
時值臘月,肅冬冷冽,天空正飄著小清雪。烏壓壓的雲朵盤踞在校武場的上方,西北風呼呼的刮過,捲起地上的殘土和枯葉。
衛國公從一旁的兵器架上操起一柄長槊顛了顛,轉頭默默看了薛衍一眼。似乎是為了在兒子面前彰顯父親的威嚴,接下來衛國公將一柄長槊舞的赫赫聲威潑水不進。
薛衍雖然不通武藝,但上輩子當劇組道具師的時候,也見過武指教明星們擺pose喂招,更見過那些武打影星們所謂真槍實戰拳拳到肉的對戲。
可是同現下衛國公這一番鋒芒畢露、殺機凜然的“晨練”相比,薛衍前世見過的那些“真功夫”都不過是花花架子罷了。
一炷香的功夫就在薛衍目不轉睛的觀看衛國公的“晨練”,以及時不時的鼓掌叫好中悄然度過,滿足了作為父親的虛榮心,衛國公沐浴著薛衍崇拜的目光欣然收招。
將手中的長槊隨手插回兵器架,熱氣騰騰的衛國公笑向薛衍道:“你不是說要跟我一起晨練嗎?就這麼呆呆站在這裡難道不覺冷嗎?”
事實上身披大氅的薛衍是絕對不會冷的。不過在聽到衛國公的話後,薛衍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將身上的大氅解下來掛在兵器架上,然後伸伸胳膊伸伸腿,在衛國公愕然的目光中,悠然做起了“第八套廣播體操”。並且口內還盡職盡責的打著拍子。
“第一節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第二節伸展運動一二三四……第三節擴胸運動……”
直到薛衍最後一節整理運動做完,衛國公這才回過神來,爆笑出聲。
薛衍非常滿意自己的晨練運動還順帶了綵衣娛親的效果,因說道:“阿耶別看我這幾套動作看著簡單,其實很鍛鍊筋骨噠。”
衛國公不著痕跡的打量著薛衍的小細胳膊小細腿兒,對他口內的“鍛鍊筋骨”持懷疑態度。
十分仰慕衛國公的武藝精湛,內裡也有一顆習武心的薛衍笑向衛國公問道:“阿耶看我怎麼樣,能不能跟著阿耶學習武藝?”
衛國公聞言,伸手捏了捏薛衍渾身的骨骼,沉吟片刻,開口說道:“根骨倒是不錯,只是年歲有些大了,現在習武的話恐怕要吃些辛苦了。”
一向對徒弟嚴格要求,但遇上了自家兒子就捨不得對方吃苦的衛國公思索片刻,展顏笑道:“好在如今天下已定,今後打仗的機會也不多了。我兒文才不俗,且擅長經濟治世之道,將來廟堂上必定有我兒一席之地。這研習武藝嘛……只要強身健體即可。”
何況衛國公與平陽長公主兩門將帥皆出一家,正所謂功高震主,當今天子也未必願意看到他們家再出一位能領兵打仗的。還是棄武從文的好,既能性命無憂且能高位在座,倒比他們這些沙場掙命的強些。
衛國公的這些顧慮薛衍自然不知道,只聽得薛績應允他習武,薛衍就已經很高興了。雖然明知自己吃不了苦且耐性差,但身為七尺男兒,何人不仰慕“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俠客風範?
薛衍熱血上頭,脫口就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習武,今天嗎?”
看到兒子躍躍欲試、迫不及待的模樣,薛績莞爾一笑,拍了拍薛衍的肩膀說道:“今天不行,咱們得去吃早飯了。而且早飯之後,你不是還得去傷兵營嗎?”
至於薛衍在火頭營的打雜身份,雖然昨天晚上的那一頓紅燒肉吃的很美味,但衛國公仍肅容以待,開口告誡道:“男兒志在鴻鵠,豈可貪戀口腹之慾而留戀於庖廚之內,今後可萬萬不能再去了。”
面對父親的告誡,薛衍亦正容說道:“父親放心,我如今在火頭營已經很少做飯了。都是忙著蒸餾烈酒和醫用酒精。”
說話間又想到將作監說今日一早會將打造好的冷凝管送到火頭營,薛衍一拍腦門,開口說道:“想必將作監的器具已經送到火頭營了。父親倘若無事,不如跟我同去可好?”
衛國公和平陽長公主自打從燕郡王的謀反檄文中發現了“薛衍”這個名字,就對薛衍的過往經歷十分好奇。百般留心打探下,自然對薛衍獻複式記賬法,獻白糖製法、獻烈酒蒸餾及白藥配方的事情瞭如指掌。而且在幽州大營呆了兩日,衛國公也親眼見到了戰地救護法在治療傷患兵卒方面起到的功效。
薛績乃帶兵之將,素來愛兵如子,且他又是大褚朝的兵部尚書,於公於私,薛績都對薛衍口中預防傷口感染比烈酒還有奇效的醫用酒精百般好奇。
兼且這是兒子第一次開口邀請自己,二十四孝好阿耶自是欣然應邀。等回到營帳吃早飯時,百般無聊的平陽長公主聽聞此言,亦表示要跟隨其後。於是一家三口在早飯後相攜進入幽州大營火頭營。驟然得見長公主與一品大員之顏,生性耿直不善言辭的火長與諸位兵卒立時傻眼。
誠惶誠恐的向衛國公與平陽長公主見禮後,火長引著眾人至營帳角落,指著放在木桶裡的細長軟管說道:“這便是將作監今早送來的器具。”
猶豫片刻,又小聲說道:“昨夜魏將軍還叫幾名將士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