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語言是誤解的源頭。

何況這世上能說清的話本就不多。

嶽容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睛透過玻璃看著機場跑道旁低矮的大片綠地，手裡拿著一本聖埃克蘇佩裡的小王子。

早晨的陽光沒有什麼溫度，但它映在人視線裡的感覺就是暖洋洋的。

周圍的建築群都不高，兩三層的樣子，在跑道中心四處張望，視野非常開闊。

隨著溫度的漸漸升高，玻璃夾層裡隱隱起了一層細密的小水珠。

嶽容透過玻璃只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世界。

眼前斷斷續續的綠色成了小洋樓後邊的田埂。

那裡四季都是鬱鬱蔥蔥的，很有生機。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到小洋樓的時候，潘芸潘世軍趙琴和他吃了飯有些脹，就打著散散步的旗號，一起從窄窄長長的田埂走過。

路的寬度剛剛容得下一個成年人透過。

四個人搭火車似的串成一條線，間隔一兩米，潘世軍帶隊，然後是潘芸、嶽容，趙琴墊後。

傍晚的田間，蟬叫蛙鳴此起彼伏，空氣中有淡淡的青草香。

小嶽容的耳邊交織著大人們閒聊的聲音和大自然的交響樂。

他抬頭看著潘芸的身影，在一點點暗沉的夜色中時遠時近。

嶽容的目光還停留在那片綠色，而飛機已經開始往前滑行。

他是真的要走了。

潘芸、潘世軍、趙琴、嶽麓杉。

齊司。

原來人的一生這樣短，他花了十幾年也只記住了這幾人。

原來人的一生這樣長，他只是剛剛啟程，就已經覺得漫長的熬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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