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夜晚就好比老年，這時候我們無精打采，喜歡說話，稀裡糊塗。

嶽容神志不清地靠在潘芸身上，黏黏地喊著媽媽。

潘芸攏著兒子薄薄的肩膀，手掌輕拍在他身上。

她想。

她錯了，她壓根不該把嶽容養成這樣。

過剛易折。

嶽容已經碎了。

而她，也要碎了。

井歡回來之後奇怪，他只是走了兩天，怎麼嶽容家天都變了。

母子倆都是愁雲慘霧的樣子，一點生機都沒有。

“小容容？”

嶽容不知道拿什麼表情面對任何人，他覺得自己很羞愧。

人生再怎麼脆弱，總容得下幾次不大不小的風險，身體再怎麼怕痛，也容得下幾個傷口。

而他平安無恙地活著，每天吃得飽穿得暖，卻像被抽了骨頭似的打不起精神。

“這次有什麼收穫嗎？”

他強打起精神。

“你怎麼了，很不對勁。”

嶽容沉默著，他不知道如何開口。

最重要的事往往最難以啟齒，因為語言會縮小其重要性。

其實想來想去，也不過就那麼一句話的事。

“就像你和雷哲……”

嶽容剛說出口就後悔了，他怎麼能在井歡傷口上撒鹽？

但對面的人只是不在意地點點頭表示明白。

若不能無條件理解朋友，便永遠不能理解朋友。

“你怎麼能肯定他不要你了？”

嶽容可愛地眨眨眼睛。

還要肯定嗎？

親耳聽到的那些話難道還預示著別的可能性？

“在布里斯托的時候，你說有個人在等你。”

“那不是說明你們至少曾經相互喜歡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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