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高元緯聽,最後道:“於是我就在先祖牌位前發誓,此生絕不出嫁,這才堵死了那些老傢伙的口。”
高元緯停步。
寧清卓也跟著停步。
兩人在人流中靜靜立了片刻。高元緯猛然轉身,粗魯拽了寧清卓的衣領,幾步將她拎去街道旁,狠狠頂在了牆上。
高元緯眼中都是震驚與怒意:“你真這麼說了?”
寧清卓脖頸被衣領勒著,有些難受,卻平靜點了點頭:“鬆手,我就這麼件上得了檯面的衣衫,還指望穿它見人呢!”
高元緯見她這種時候還惦記衣衫,愈加惱怒,一拳砸在牆上:“你一輩子不嫁,要我怎麼向你爹爹交代?”他惡狠狠瞪著寧清卓:“為了做什麼狗屁族長!把自己終身都搭上了!值麼?”
寧清卓肯定點頭:“值!”若是讓寧修平做了族長,兩年之後孫劍鋒來了,她才真是得把自己和姐姐的終身搭上。
她拽開高元緯的手,沉默片刻方道:“也不瞞你,我這一世……本來就沒想嫁人。有沒有那個誓言,或許最終結果都是一樣……”
眼見高元緯臉色愈黑,寧清卓的聲音漸輕,終是變成了一聲嘆息。
上一世,孫劍鋒帶她和寧如欣離開時,設法支開了高元緯。她到京城半年後,卻在侍衛口中,無意間聽到了高元緯的訊息。他來京城找她了,這些日子一直在孫府外轉悠,想見她一面,確定她是否安好。可孫劍鋒不允,還讓人揍了他幾次。
寧清卓心中焦急,卻因被囚於府中,無法警告他離開。她還在思考對策,卻不料幾天後,她在枕下翻出了一塊玉。是高元緯的貼身之物。
寧清卓猶豫許久,終於選擇向孫劍鋒詢問。孫劍鋒聽問,淡然道:“那人挺麻煩,所以弄死了。”他看著那塊玉,一扯嘴角:“這東西不是我給你的。估計是哪個侍衛和他交好,幫他傳了這玉給你。倒是大膽。”
高元緯10歲逃難到盧陵,寧爹爹收留了他。寧清卓與他一起長大,兩人不是兄妹甚是兄妹。是以,寧清卓聽到他的死訊,立時失了理智,一個掃堂腿朝孫劍鋒踢去!結果自然被孫劍鋒一頓好揍。又被他吊在房樑上,花樣百出折磨了大半晚。那時孫劍鋒已經很久沒碰過寧如欣了,但那天晚上,他又叫來了寧如欣,當著寧清卓的面,弄哭了她……
午後的陽光有些晃眼。寧清卓甩甩腦袋,趕跑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她的目光在高元緯英氣的臉上聚焦,忽然就覺得,心中軟軟的。
他沒事,他活著……
……真好。
寧清卓清楚,高元緯和寧如欣一樣,是她的親人,他可以為她去死。是以,她信任他,珍惜他,自然也不會因為一場鬥架怪罪他。她曾經對自己發誓,這一世,不論她的命運如何,她都要護住高元緯和寧如欣,絕不讓他們似前世一般悲慘死去,這樣,她也不算白白重生一場。
寧清卓抬手,拍了拍高元緯的肩,柔聲道:“好了好了,這事先擱著,往後我再慢慢想辦法。你安心跟我做事便是,操哪門子心!”
許通判還算賞臉,當天晚上,果然帶著燕捕頭,欣然赴約。
寧清卓在盧陵最好的酒樓定了個包廂,又叫了一桌好菜。燕捕頭見著她和高元緯,臉色不是很好,卻礙於許通判的面子,不好表現出來。
許通判今年五十有餘,慈眉善目,有些發福。見到寧清卓給她見禮,樂呵呵上前扶起她,笑道:“清卓,不要這麼見外。你以前怎麼叫我的?還是叫我許叔叔吧!”
寧清卓心中感激。她和許通判其實不熟,但這人為人卻算圓滑厚道,擺出副親近的模樣,給她鋪好了路,既不用實際出力,又算是幫了忙。
寧清卓立時順杆子向上爬,擺出一副家族小輩的模樣,天真笑道:“清卓見過許叔叔!叔叔還是一點沒變!”
許通判哈哈笑著搖頭:“小丫頭就會說話!哎,我是老了!這盧陵,往後可是你們的天下!”
酒席就這麼其樂融融開場了。酒過三巡,燕捕頭便清楚了局面:許通判和寧家有故交;寧清卓和高元緯有深交;高元緯和許通判有近交。
當然,這些事請,他以往並非不清楚。只是交情這東西,認,便是情,不認,便什麼都不是。顯然,這次的事,許通判和高元緯都認了寧清卓的這份交情。
寧清卓心中算著,自己已經喝了兩壺酒,差不多到量了,終於切入正題:“燕捕頭,現下寧家族眾都指著今春的糧食果腹,若是一個月不用水,田地必定荒廢,豈不是要活活逼死我寧家百來口人?”
她湊近了些,一聲長嘆道:“若是餓極了,生出些流寇匪徒,我可怎麼向知府大人交代!”
剛剛亮交情,現在亮威脅。這話說得有些重。寧家雖然不如從前,卻還不至於因為少了一期的糧食就餓死,生活卻必定更拮据。寧清卓故意說得嚴重,最後一句話其實是“燕捕頭你可怎麼向知府交代”,扯上知府的立場,就是要他好好掂量。
她開始談正事,許通判便再不開口說話。
燕捕頭記著收了寧修平的銀子,還是不願鬆口。他暼了許通判一眼,見他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心知他不會多管,遂為難狀道:“寧姑娘,你們鬥架引起聚眾,的確是事實。更何況我罰寧高二家時,那麼多人都看見了,若是不執行……我往後實在是不方便啊。”
他說得貌似誠懇,擺出了自己的難處,堵了寧清卓的話,寧清卓倒真不好逼他。
☆、第9章 酒樓再遇
寧清卓思量片刻,也萬分誠懇回話:“燕捕頭的難處清卓也清楚。不若這樣……”她從袖中摸出五兩銀子,放在桌上,推給燕捕頭。
燕捕頭一看,暗自翻了個白眼:五兩!姑娘你也太小氣了!你哥可是給了我十兩!面上卻嚴肅狀搖頭拒絕道:“寧姑娘,不可!不可!”一派兩袖清風的模樣。
寧清卓卻並不收手:“燕捕頭,您聽我把話說完。鬥架的是我和高元緯,你罰我們倆,實在是應當,清卓無話可說。但我的族眾卻是被我殃及,何其無辜!”
“燕捕頭當時說的是‘罰寧、高兩家下月不得用水’。可這‘家’,也有大小之分。寧家,可以是指我們盧陵寧姓一族,也可以單單指我寧清卓家。”
燕捕頭一直端坐平視前方,聽到這話時,終於轉過目光,看了看桌上的銀子。
寧清卓一看有戲,連忙再接再厲:“不若燕捕頭通融則個,罰我寧清卓家一個月不得用水。至於我的族眾,便罰他們上繳銀錢五兩,買下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