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鍾翠柏說得忘了形,忽覺劉凝波正疑惑地看著自己,立刻止了聲,走進屋子去。
劉凝波繼續疑惑著,她咀嚼著鍾翠柏那句“是方逸偉的爸爸造給方逸偉的媽媽的”,覺得這樣的表述似乎有些不對勁,但又考究不出。方逸偉已經攬著她的肩,伸手指向屋子後那座高高的夫妻峰,道:“要聽夫妻峰的故事嗎?”
“嗯。”劉凝波點頭。
方逸偉領著她坐到屋前一塊大石頭上,他們一起仰頭看夫妻峰。藍天碧雲下,兩個互相依偎的石蛋,因為自然賦予它們與人相似的形狀,便讓它們承載了人類的故事和希冀。
方逸偉娓娓道來。原來石頭山下曾經有個靠山面海的小漁村,村裡住著十幾戶人家,男的打魚耕田,女的織布繡花。鄉親們和睦相處,日子過得十分香甜。村裡有一對年輕的夫妻,男的叫帆哥,生得高大英俊,是個捕魚的好手;女的叫娟妹,長得標緻嫵媚,是個繡花的行家。夫妻倆相親相愛,就象水上的一對鴛鴦。這年秋天,皇帝要選妃。說是選,其實就是搶,民間良女一旦被搶入宮內,不但一輩子永無出頭之日,就是死活,也由不得自己了。訊息一傳開,家家戶戶的妻女藏的藏,躲的躲,像逃避惡魔一樣。巧的是,娟妹的丈夫出海去了,家裡沒有別的人。嬌弱的女子離開丈夫,象一隻舢舨離開堅實的海岸,她心裡那個急呀,恨不得長上翅膀,飛跨重洋,飛到丈夫的身邊;她心裡那個怕呀,恨不能化成一縷煙霧。飄上天去,好躲過官兵的搜尋。可娟妹畢竟只是個弱女子,又長得那麼漂亮,漂亮得連月亮姑娘都自愧不如。這次選美,她肯定凶多吉少。果然,這天村上來了個手執聖旨的軟差大臣,說是當選貴妃,可享盡世間榮華富貴,若不從命,滿門抄盡斬絕。娟妹的美貌同她繡的花一樣出名,軟差大臣點名道姓地找她來了。娟妹不稀罕山珍海味,也不稀罕綾羅綢緞,她只要善良樸實的帆哥,她寧可要布衣紗裙、粗茶淡飯。娟妹從後山坡逃走了,由於匆忙,連向鄰居打個招呼都沒來得及。走呀走呀,不知翻過了多少個山頭,也不知走了多少里路,只記得日出七次,日落七次,終於她昏倒在一座破廟門前。好心的尼姑救下了娟妹。娟妹的家給燒了,她已無家可歸,就在山中削髮為尼了。記不清過了多少日子。這天,娟妹正在山野中採集草藥,忽聽得對面的山坳裡有砍柴的聲音。她抬頭望去,只見一個新受戒的和尚在砍柴,高高的身子、寬寬的肩膀,那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帆哥嗎?娟妹想喊,但喊不出聲來,喉嚨象塞了一團草;娟妹想哭,但哭不出淚來,淚水早就流乾了,她只覺得天旋地轉。醒來時,娟妹已躺在帆哥的懷裡,帆哥正用樹葉把泉水接來,一滴滴地滴進她的嘴裡。多麼清甜的泉水,多麼溫暖的懷抱,它滋潤了娟妹乾涸的心田,它溫暖了娟妹冰涼的身軀。一別三年,有多少話語要說呀!三年前的那天,帆哥出海歸來,村莊已夷為平地,娟妹已不見蹤影,父老鄉親們死的死,逃的逃,不見一人。後來他四處打聽,有的說娟妹逃走了,有的說她被官兵帶走了。帆哥抱著一線希望,在家鄉的廢墟上搭了一間小草房。等呀等呀,燕子飛回又飛去,山上的杜鵑花開了三次,還不見娟妹回來,一個陰影罩在他的心頭,莫非娟妹真的被搶進皇宮?三天前,碰到一個下山化緣的和尚,帆哥便隨他出家了。這對久別重逢的夫妻談不完三年的離別恨,訴不盡三年的相思情,不覺太陽西移,天近黃昏。想想過去田耕女織、夫妻團圓的美滿生活,再想想如今男僧女尼、天各一方的悲慘境遇,夫妻雙雙決定回返家鄉,重建家園。兩人正說間,忽然一道刺目的霞光從雲端射出,他們的舉動被西去講經的南海法師看見了。法師悖然大怒,喝道:“大膽逆徒,犯我佛門清規,罪不可恕!”帆哥和娟妹忙將事情的前前後後敘述了一番,求法師成全他們,讓還俗返鄉。哪料到南海法師鐵面無情,說是他們若肯回心轉意,遵從法規,便不予計較,否則,將他倆變為石頭,以戒後者。夫妻倆不願分離,帆哥猛地背起娟妹,想憑自己的氣力與膽識逃出佛掌。就在同一時刻,南海法師念動咒語,夫妻倆雙雙成了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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