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黃沙覆蓋的街道與建築,瓦特倫人有自我體內調節功能,男女老少挽起袖子在這個陸十二還覺得挺冷的天氣擦擦洗洗,有的年輕人甚至調皮地玩起了水。
街道邊上隨處可見拿著掃帚掃地的婦人,還有在她的腳邊蹦躂來蹦躂去搗亂的幼年幻獸。
陸十二雙手插在口袋裡看得有些出神,一不小心想到沙迦耶以前提過也想跟他要個小貓的說法,當時他覺得那傢伙的腦子簡直是壞掉了,現在不知道為什麼一想起,就覺得只有心酸在心底一點點擴散開來……
——雖然人類的壽命很短,但是如果有辦法能把自己剩下的生命分給他一半就好了。
陸十二突然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他眨眨眼,深呼吸一口氣眼角有些發熱,而此時他忽然感覺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撞到了自己的腿上,他微微一愣收回思緒,低下頭一看這才發現腳下坐著一隻毛茸茸的像是小貓似的陸戰型幻獸,它似乎是在奔跑的過程中沒注意一頭撞到了陸十二的身上,這會兒正被撞得暈頭轉向,甩著腦袋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陸十二彎腰拎著將它抱起來,揉揉耳朵撓撓下巴,當幼年幻獸安靜下來眯起眼舒坦地展開四肢趴在他手上,不遠處急匆匆地趕來一名中年婦女——為了不被人誤以為是誘拐犯,陸十二很配合地將抱著的幻獸遞出去,那中年婦女接過去後連連道謝,抬起頭看見面前的黑髮年輕人裡三層外三層的禦寒打扮,微微一愣,問:“先生,您生病了嗎?”
陸十二:“……啊?”
中年婦女:“體溫調節失控什麼的——啊,您看上去真溫柔,怎麼會得那樣糟糕的病呢,瞧我這張嘴。”
沒等陸十二回答,那女人抱著自家小孩一邊道歉一邊匆匆離開了——只留下了獨自站在原地的黑髮年輕人半天反應不過來,腦海裡來來回回只有兩個念頭:首先,沙迦耶似乎早就出現了溫度調節失控的病狀,原來這對於瓦特倫星人來說已經是一種“很糟糕的病”;其次,在沒有攜帶任何翻譯器或者翻譯官的情況下,陸十二發現自己聽懂了瓦特論語。
不是那種斷斷續續的聽懂。
而是從頭到尾,標點符號都聽明白了的那種。
這也太他媽神奇了吧?
完全沒搞清楚這其中究竟是發生了什麼神奇的變化,這一天陸十二在外面呆得時間有些久,等到他將肚子裡的驚訝完全消化掉了他這才扭頭往拜倫的宮殿裡走,回到宮殿後,安靜地吃自己的晚餐,席上將拜倫和巫羽討論關於兩天後動身前往王都的事情聽得一清二楚,卻全程面癱著臉,沒有讓自己露出任何喜形於色的破綻——
陸十二記得沙迦耶以前嘲笑過他是個什麼樣的情緒都會寫在臉上的蠢貨——而現在不同了,他似乎在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一個好像挺厲害的人物——陸十二在面無表情地將一塊上等牛排塞進嘴巴里咀嚼時默默地想。
陸十二將他一夜之間聽懂了瓦特倫語的這個秘密爛在了自己的肚子裡。
一天後,當拜倫用中古大陸通用語告訴他可以收拾行李進王都時,他還表現出了瞬間的怔愣——片刻之後,當他看見拜倫困惑地挑起眉,他這才幡然醒悟眼前的人在用他應該聽得懂的語言跟他說話,這才假裝表現出高興的神情。
然後扔下吃了一半的晚餐,回房間收拾其實沒什麼好收拾的行李。
第二天出發,前往瓦特倫首都塞薩爾王都。
瓦特倫交通工具發達,再遠的距離也就是當天走當天到,於是第二天早上出發的陸十二於瓦特倫中午的時間就趴在飛行器上俯瞰到了瓦特倫真正的王都鳥瞰圖——
正如拜倫所說,如果說格里姆封地是一座發達的現代科技城市,那麼相比起塞薩爾王都它變得完全不值得一提,這是陸十二見過最繁華、最讓人想用“璀璨”來形容的大型城市,從上往下看,每一棟建築各具特色,都像是藝術家手下的藝術品;真正的綠色植物逐漸甦醒;冰雪正在消融;沒有北方的沙塵暴整座城市光潔明亮——沙迦耶的宮殿就在這座城市的中心,氣勢磅礴,華麗古典,哪怕是在高空這麼遠的距離,陸十二也遠遠地看見了在宮殿前有很多座雕像……
“那是歷代皇權者的雕像,皇權者隕落駕崩之後,皇家工匠師會根據其生前的畫像將他的雕像雕刻在供殿門前。”拜倫湊過來,在陸十二身後壓低了聲音說,“你馬上就可以看見我哥的雕像了。”
陸十二回過頭瞥了拜倫一眼,隨後淡淡道:“想得美。”
拜倫輕笑,搖著頭抽身離開。
飛行器落地,剛剛停穩陸十二就聽見了外面熱鬧的奏樂聲和人群的歡呼聲,忍不住感慨如果這些人知道拜倫是來做什麼的,恐怕就不會像是現在這麼熱情了……當飛行器開啟,那些喧囂的聲音變得更加立體了一些彷彿近在耳邊,陸十二聽見人群中有人在叫沙迦耶的名字也有人在叫拜倫的名字,在飛行器之下是一道長長的紅地毯伸展開來,紅地毯兩旁站著滿臉喜慶的都城人民,孩子們站在最前面,手中有皇家棋子,以及還沒有開放只是一團團淡金色花骨朵的鮮花花束。
塞薩爾王都今日自然光充足,從飛行器走下來時陸十二差點兒被那不知道是不是陽光的光線晃了眼睛——只能下意識地抬起手擋在眼前,當他抬起頭時,遠遠地便看見一名身穿深藍色軍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騎著一匹高大的白色坐騎踩著紅地毯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緩緩步來。
自然光源之下,男人金髮耀眼,周身彷彿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陸十二放下手,微微眯起眼,前一秒還萬分期待見到想要見的人的心情,在這一秒,在他終於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卻忽然平靜了下來,他遠遠地看著沙迦耶,看著他距離他越來越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不是好好的麼?怎麼會是即將隕落的樣子呢?
騙人。
陸十二站在原地,看著沙迦耶在途徑過一個孩子時稍稍彎下腰從那孩子的手中接過了一束鮮花,他一隻手懶洋洋地牽著韁繩,另外一隻手捏著那束還未綻放的塞薩爾花的花束,然後那匹頭顱完全金屬化的白色駿馬來到了陸十二的跟前,投下的陰影幾乎將他完全籠罩。
陸十二抬起頭看著沙迦耶。
男人揹著光,所以他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兩人頓時良久,彷彿周圍的一切都突然消失了。
當沙迦耶將手中的花束遞給陸十二時,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接——而就在那花束被陸十二的指尖觸碰的一瞬間,他聽見了“啪”地一聲熟悉聲響,還沒等他來得及想明白這聲音他到底在哪兒聽過,眼前卻已經看見,原本還死死包裹著的花骨朵忽然盡數綻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