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祈,小祈,你怎麼了?”季子歡心頭髮緊,不禁微微揚高了聲音。
窗簾阻隔了外面的月光,臥室裡沒有透進來一絲光線,他下了床,邊問著,邊出了臥室,聽小祈的聲音,好像受了傷。
“哥,我在醫院。”遲疑了下,季子祈對著電話裡的人低道,他正躺在病床上,床邊坐著他的助手,一臉自責鬱結,雙眼通紅的秦希。
“在醫院?小祈,出什麼事了?”季子歡急了,他皺著眉,走下樓梯。
摁下了燈的開關,刷的一聲,大廳一片通亮的燈光,坐在了沙發裡,他空著的手抬起來,手背輕擱在額頭上,眉目間有少許的疲憊,眸子裡卻透著憂色。
過了幾秒鐘,季子祈整理了下思緒,緩緩的道:“我今天下午,在常去的一家蛋糕店的附近,被幾個流氓搶劫,他們是波蘭的本地人,外形很壯碩,將我拖到小巷,痛打了一頓……”
什麼?搶劫?!
“小祈,報警了嗎?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身上的傷嚴不嚴重?”季子歡抓緊了手機問道。
“現、現在不痛了,我的東西那些人沒有搶走,是、是許若凡救了我,他打發了那些人。”季子祈說道,他的這通電話,是報平安的。
他不想讓季子歡分神,他哥啊,該關注的,已經有許多了,例如他的小侄子,還有韓奕……季子祈暗暗的想!
“那你怎麼會進醫院了?那邊的醫生怎麼說?”季子歡擔心的道,那國際的鋼琴比賽,對小祈很重要,一切在更早的時候,已經準備就緒。
如果臨時出了不願見的情況,對誰的打擊都會很大。
那些專門對旅客搶劫的人,出手時,一定是狠而準。
那種發狠揍人的力度,是季子歡能想象的暴戾粗野,中歐人的拳頭很重,如果擊在哪一處,都足以讓人皺起臉,痛上好一陣子,身上會泛起淤青,或是見紅。
小祈進了醫院,他的傷,若是不嚴重,又怎會被許若凡送到醫院去?
季子歡很擔心,小祈身體的底子不特別好,他的一雙手,會不會受傷,那會不會影響小祈的比賽,小祈消沉的樣子,從來不是季子歡想看見的。
“我因為練習,日夜顛倒,所以有些貧血,被流氓揍了幾拳,就有些捱不住了,結果許若凡出現不久後,我就暈過去了。”季子祈十分難為情,他的視線,若有若無的躲開自己纏著繃帶的手臂。
不是很痛……所以很快會好的。
季子祈不安的在心裡祈禱!
季子歡猶豫了下,卻沒有問下去,有許若凡在——
對小祈,是好事嗎?他這個旁觀者,說不擔心是假的,不過,當他發現,許若凡也許沒有他想的那麼企圖滿懷,心裡懷恨,還是忍不住吁了口氣。
季子歡嘆息著道,“許先生他現在怎樣?他有沒有受傷?”
許若凡以前曾經混過,應該不容易被人擊倒的,但搶劫的人通常手持武器,不知許若凡那強悍精壯的男人,有沒有因為“英雄救美”,而受了傷。
季子祈神色一頓,他若有所思的。
“許先生好像傷到了舊患,他正在手術室裡。”季子祈露出了歉疚的表情。
我,對他……
許若凡膝蓋上曾經有過很嚴重的傷,季子歡記得,許若凡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時,是坐著輪椅的,身邊是一群嚴肅寡言的手下,個個是精銳盡職的保鏢。
許若凡和黑道上的人有生意上的來往,表面上,卻是個令人羨慕的優秀的實業家,他的身份,跟季子祈的相差不懸殊,可是,給人的第一種感覺……
就是許若凡這個人,絕不會跟季子祈這種優雅閃亮的鋼琴家,扯上半點關係。許若凡的秘書,站在許若凡身旁,那兩人的身影,在別人眼中漸漸遠去,似乎更加般配。
季子祈一陣失神。
許若凡放下所有的公事,來到波蘭,是因為誰?他沒有帶任何一個保鏢來,是因為什麼?他的嘴邊有血,捂著發痛的膝蓋,是為什麼?
季子祈心下凌亂,呼之欲出的答案,不是事實,他害怕那樣,他真的害怕。
“舊患……”那是什麼造成的,季子歡自然是牢記住了,聽到小祈略略帶著恍惚的話,他輕輕按壓了下額頭,對小祈的照顧和維護……
如果那些都是有陰謀的,那到底會是多傷人?
溫柔,有時候,就跟毒藥沒有分別……嗎?
讓季子祈多休息,結束通話電話後,季子歡發現自己本來的睡意都散去了,腦袋裡除了清醒,還是清醒,他去了廚房,衝好咖啡後,靠在一旁,緩緩攪動著手裡的勺子。
手機的螢幕上,顯示著一條新簡訊,那是比小祈打的電話,更早發來的。
傳送的人是韓奕,季子歡仔細看了看內容,因為秦希的通知,韓奕比他早一步知道小祈在醫院裡,而且,韓奕瞭解的詳情,顯然比他多很多。
季子歡不自覺皺了下眉,小祈隱瞞的還真多!
畢竟是簡訊,韓奕能表達的內容不是太長,像是料到季子祈會在半夜打給他,卻有所隱瞞,所以,便提到了季子祈的情況,傷到的部位正是他最擔心的左手手臂。
韓奕在簡訊裡,用語沒有太過親切,反倒有幾分如例行公事般的直白陳述,只是在最後叫季子歡別擔心,末了,又加了一句,情人般的叮囑,快回到床上去。
季子歡放下手機,自言自語,“他知道……”
這簡訊,是為了消除他的疑惑而發來的。
多麼直接了當的,就讓他安下心來。
一杯咖啡慢慢喝完了,季子歡收到了另一條簡訊,是韓奕發的,他走到大廳,看看牆上的鐘,現在差不多到五點了。
韓奕不睡覺嗎?季子歡微微揚了揚眉。
依韓奕的習慣,下一天早上是怎樣都會到公司去的,所以,韓氏大樓的全體職員,每天都是戰戰兢兢的,誰都沒敢遲到缺席,因為那個在頂樓的當家,天天都會準時出現。
這個時候,有什麼是韓奕不得不立刻說的?還是,關於小祈的呢?季子歡邊看著簡訊,邊走上樓梯。
波蘭那邊的醫院,小祈的醫療紀錄,明天我手上會有一份。
你不放心小祈的話,我可以拿給你看。
季子歡的腳步蹌踉了下,忙抓向樓梯的扶手,穩住了身子,他看著手機螢幕,目光固定在上面,不由自主的喃喃著,“他……”
等到季子歡回過神來,他走回臥室,在床上躺下,意識隨即飄遠了。
安心的睡了一覺,早晨時,季子歡梳洗過後,摸了摸被傭人抱在懷裡,小手卻拼命伸向自己的小傢伙!他為難的笑了下,接著就走向門口。
開啟門,穿著休閒服的季子歡,碰巧看到自家門外,站著剛止步的英俊的男人。
他不悅的微微擰起了眉,“我說了,你不用來。”他是打算自己開車到韓氏的。
“我不想你太操勞。”韓奕認真的道,在季子歡那張好看的臉上,撫摸了下。
季子歡撇了下嘴,他一個二十五歲,血氣方剛的男人,車子由自己來開,算得上“操勞”嗎?
“你昨晚睡不好,就不要到處跑了。”韓奕還是一副很認真的模樣。
季子歡的嘴角抽了抽,“睡不好的人,是你才對吧?”
其實他是不想讓爹地擔心小祈的,如果知道小祈出了事,爹地會立即趕去波蘭的,爹地的心臟不好,不適合長途飛行。
“我身體很好,倒是你,該注意注意身體。”韓奕用醫生的嚴謹口吻道,手摸著季子歡皺著的眉頭,想要輕輕撫平,可是,季子歡漂亮的眉,卻越皺越緊。
韓奕停了動作,深深看了他一眼,成天皺眉,不好看。
“我身體也很好,如果不是那一摔,我沒有早產,身體會再好一點。”季子歡說著踏出了門口。
傭人站在玄關處,看著門外的兩個人,一人眼底帶著一抹複雜神色的想進來,一人揪住眉頭倔強的想出去。
傭人一怔,雙手一僵,她到底要不要關門?
提到早產,韓奕心頭一沉,“下次,你就是多走幾步,我都捨不得,真的捨不得。”
季子歡步子一頓,回過頭,臉上竟有著微紅,“哪裡會有下次,韓總想的太過周到了吧。”他咬了下唇,當他是母豬嗎?韓奕居然會說下次。
看了眼韓奕眸中的異色,季子歡忽然瞳孔微縮,他想到,韓斐澤的話。
韓奕拉著他的手,走向自己開來的名車,開啟副座的車門,又說起“正經”的事情來,“你不想白先生知道的話,我載你去韓氏好了。”
“你什麼時候想走,說一聲,我會送你回來。”
“我說,韓奕,你好像變了。”季子歡坐進去,看著玻璃車窗,他的身體陷入了座椅裡。
韓奕發動了車子,挑了下眉,望著前方的路問道,“是不是變好了?”
季子歡搖搖頭,“變得更厚臉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