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廂C內……
坐立不安的小孩十分躁動,一下起立一下坐下往窗外望看看摩天輪是不是已經很到達地面,利用三十分鐘的時間自我腦補“親愛的舅舅”和“討厭的美國佬”從談話到相擁到接吻的全部過程,在發現及時到達地面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之後哀嚎一聲撲在伯爾腰間,蓄意搶qiang跳下去射殺設施啟動員。
伯爾感慨萬分地按住小少爺,看著從小帶到大的小少爺竟然如此嫌棄他至連“一起坐2圈摩天輪”這種事都無法忍受(……),亦內心淚流成河。
第二圈的時間裡,霍拉拉已經在亞拉爾的腦中神速進步到了榮登莫拉克家族少爺舅媽(偽)的地步。
……
公道地說一句:亞拉爾其實應該對他的舅舅更有信心才對。
小包廂B內……
已經被腦補得修成正果的人此刻別說八字還沒一撇,就連用來寫字的鋼筆筆蓋都沒能開啟——在數次搭話失敗落得淒涼收場之後,瞅著莫啟站在窗邊垂眼面無表情看風景的人冰冷的側臉,長長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霍拉拉心中一動,隨即想起了什麼似地煩躁地扒了扒前額髮,惱火地嘖了一聲。
此時卻見莫啟終於轉過身面朝他。
霍拉拉略微驚訝地抬頭看著他,不作聲色地等待他開口。
莫啟指著窗外,淡淡道:“又運作了一圈。”
與其說是在和他說話,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
霍拉拉乾笑兩聲:“莫拉克家大老闆的決定吧。”想了想,又接道,“這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個性,嗤。”
本來只是無心地一句話,不料戳中某人以真理為本命的變扭神經。莫啟皺眉,抬了抬下顎,在醫科大給本科生們上課的威嚴導師姿態自然而然地顯露:“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
“啊?”霍拉拉一愣。
“不會用就不要亂用。”
“啊?”
“……你也是黑手dang家族的吧?紐約來的。”
“啊……?”⊙_⊙
“黑色地下交易、人命買賣、高利貸……”莫啟的目光漸漸變冷。
“啊啊?!”⊙o⊙!
……
在霍拉拉終於反應過來應該嚴厲辯解並很有必要試圖扭轉拯救黑手dang在莫啟心中的定位時,後者已經擺著“生人勿近,黑手dang退散”的姿態,重新扭臉將目光放在窗外。
“……”被討厭了……?
……
被討厭了……
霍拉拉?布亞諾,紐約人士,一生無限風光,雖是不討父親喜歡與偏愛,卻不乏有眼光的外界人士讚揚,包括來自無數名牌大學商科權威人士的肯定。
如今,偉大的霍拉拉殿下在一個小小的摩天輪包廂中,被意圖勾搭的物件莫名其妙地討厭了。
其實到死他可能也不會明白,此刻他面前的人,被莫家二寶同志奉“會走路的古法典化石”簡稱“活體化石”二十年(稱謂具體出現時間:某天在某偶然情況下莫二寶在某種途徑下知道這世間存有“古化石”和“法律”這兩樣事物,歡樂地拍手一指身邊面癱哥哥,吊高稚嫩的尖細童聲,一臉得意洋洋:“說的不就是咱哥嗎?”)。
如果說非要找出一個典型代表人物,恩,展昭這個人物還是非常合適他的——正直嚴肅得一塌糊塗,能讓人慾死不能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爛個性。
……
一小時後,摩天輪停止。
分別從小包廂出來的每個人都掛著不同的表情。
比如莫二寶憤恨怨念地板著臉。
比如約書亞吃飽喝足神情放鬆。
比如伯爾悵然若失。
比如亞拉爾一臉緊張地咬手指。
比如霍拉拉的呆滯陰鬱。
比如莫啟的面無表情雲淡風輕。
……
亞拉爾第一個竄出包廂一聲尖叫撲向前面包廂門口剛邁出一隻腳的莫啟,莫啟開始被嚇了一跳,隨即順手將小孩抱起,對於小孩趴在他身上毛茸茸的腦袋湊到他脖間,胖乎乎地小手來回摩挲這一行為皺了皺眉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卻難得沒有阻止。
跟在後面的霍拉拉嫉妒在心難開口,面色更加陰鬱。
“啪——”
不遠處傳來皮肉聲,聲音不大,但在此時靜謐的遊樂園裡顯得特別唐突。
霍拉拉一轉脖子,隱約見不遠處對持空氣中火花迸濺的一對狗男男,樂了——原來他不是一個人。
約書亞捂著被毫不留情拍開的爪子,故作得略委屈道:“我只是想扶你一下。”
可惜那明顯歡樂的雙眸出賣了他的真實感情。
莫島氣不打一處來,只想一巴掌抽死丫臭不要臉的,轉念想了想這麼一巴掌抽下去的後果,忍了忍,最終偏頭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自己跳下包廂樓梯,硬頂著一對面條腿往自家親哥哥那邊挪。
約書亞見他那腿都快扭得不知道怎麼走路了,想幹脆一把將人抱起,又怕引來更多的怒火,只好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隨時注意防止發生意外。
……
回到酒店,莫島扭曲地自行開門,洗澡,上床,睡覺。
從始至終,連眼角都沒瞥約書亞一眼,全當他透明。
約書亞洗漱整理完畢,上床,習慣性地想將人撈過來揉懷裡,遭到了無情且絕對的反抗。
看著身邊死死卷著被子就差把自己裹死,只留給他一個堅決冷漠的後背的情人,約書亞挑眉,只當這是發發小脾氣鬧鬧情緒——可以當做情趣。
……
一天可以當做情趣,二天尚可容忍,直到第三天依舊沒有得到半個好眼神的約書亞此刻不得不考慮關於莫島是不是真的生氣了這個問題。
在別人面前就笑得比三月的花還顫,在自己面前如同剛從北冰洋裡撈出來的冰雕一樣。
意識到事態有些小小失控,約書亞不得不將假期延長几天,將伯爾先趕回去處理幾天堆積下來的公事,自己留下來陪某個依然處於冷戰期的情人,耐心地等他把PESCHIERA小鎮的每一寸土地都踩踏實了,再考慮返回羅馬——至於原本打算蹭著這個機會把人帶回西西里的計劃,只能無限期延後了。
從某種程度來說,莫家二寶是比較失敗的。
在他自顧自冷臉2天冷到表情都快僵掉就要演不下去的時候,敵對方才剛剛進入狀態。
這兩天,莫二寶一直在自我思想工作的糾結中搖擺不定——想一想,當晚出來的一路其實都沒看見其他遊客,莫島就猜到也許是約書亞交代下去動用某些手段讓當天GARDALAND遊樂園提前放出了關閉的訊息——於是從某種角度來說,老男人也不是完全精蟲上腦不顧老臉。
而且在腿包粽子的時間,男人也一直比較紳士地憋著,最多讓他幫忙用手解決。
……這麼一想,貌似老男人也沒那麼招人恨……
但是。
從另一種角度來說,在GARDALAND井井有條一幕表示很顯然其實那是一個預謀已久的陰謀。
一想起昨晚那死不要臉的趴自己背後自鳴得意(……)悠悠在在的說其實旋轉木馬也不錯下次可以試試的輕鬆語氣,莫島就一陣火大直覺乾脆一輩子也不理他明天就打包回帝都這法子也不錯。(約書亞,自掘墳墓你是為哪般喲)
……
轉個鏡頭,來看看約書亞這邊的戰鬥情況。
直接蹭上去討好這種事,約書亞是做不來的——莫拉克家族骨子裡的骨髓和血管中頭流淌的血液,最多的成分不是化學式為H2O的無機分子,而是一種名叫“驕傲”的不可食用物體。
話是這麼說,人還是要哄的。
於是約書亞把目光放到了兒子身上——“養軍千日,用軍一時。”說的就是這麼一個情況。
可惜,名為約書亞的這個軍隊在關鍵時刻也毫不留情地給他掉鏈子。
依依呀呀哼哼唧唧地敷衍,半聽著約書亞的闡述以及要求,約書亞眼神迷離不復前兩分鐘賴在莫啟身上的精光閃閃炯炯有神。
約書亞自顧自地交代任務,完全忽略了一向惟命是從父親最大的兒子作為一個早熟少年青春期所該擁有的叛逆心理正在瘋狂滋長。
等他意識到他貌似受到來自兒子與情人同時雙雙不待見的時候,一行人已經回到羅馬半個星期了。
這天早上,就早餐“吃油條豆漿還是三明治咖啡”這個問題,在亞拉克心懷鬼胎圖謀不明的勤快翻譯下,莫拉克大宅的家庭戰爭終於爆發。
這麼一鬧,前來接老闆的伯爾在看見一地的碎碟碎杯子和默默無言掃著狼藉屍體的管家後,默默地重新走回車上,默默地發了條簡訊表示下屬對上司忠誠的關心並且表示“公司一切不用擔心”,默默地開車離去,只留下揚起的寂寞灰塵(……)和一個寂寞的車影。
在這之前,亞拉爾已經掛著滿意的表情,靈活繞過一地碎片,背起書包出門上學——今天是到之前學校的高中部報道的第一天,就他個人看來,這樣特殊的一天,值得擁有一個特殊的早晨為開端以作紀念。
剩下兩位家長,一個面色陰沉坐在沙發這頭,散發出“活體勿近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的究極氣場,連著再房屋外修剪草坪的家丁交談之時,都不自覺地壓低聲音生怕波及。
沙發那頭的人倒是如沐春風,之前打了個電話確認夏扒皮出差去了這前腳才剛離開羅馬就立馬樂呵呵地加入翹班行列,趴在沙發上歡樂地吃零食,薯片嚼得“嘎吱嘎吱”響,舉著朋友剛從帝都郵過來的新漫畫,時不時發出兩聲笑,喵凹凸毛皮光亮地趴在他背上打盹,刷子似的尾巴一甩一甩——完全不受之前再他人看來驚天動地的戰爭,心裡素質表現為優良。
無法無天說的就是這麼一種人。
……
一切的情況轉折與中午時刻的一通電話。
在這之前,兩人已經在某種微妙的氣氛下僵持了一個上午——各佔沙發一邊,一個很開心地翻完漫畫抱PSP,一個很用心拿出筆記本敲打辦公檢查檔案。
約書亞接起電話的下一刻,好看的眉明顯皺起,壓低聲音:“怎麼回事?”
之後很久的沉默,那邊人不知道說了什麼,約書亞眉皺得越發地緊,良久才問那邊:“島?”說著下意識地往沙發那邊瞥了一眼,被提到名字的人剛好從PSP裡抬頭與他來了個四目相接,吐舌頭衝他做了個鬼臉,約書亞無奈地扭臉,繼續與電話里人說,“你先冷靜,我一會會告訴他……恩,你先回來吧,恩。”
語落,結束通話了電話丟在一邊,坐直了身體。
見那邊沉默且氣場有些詭異,莫島再次抬眼,喵凹凸也從趴改成了坐。
意外地發現男人正盯著他,見他抬頭,拍了拍身邊的沙發,示意他坐過去。
莫島挑眉:幹嘛聽你的。
過來。約書亞皺眉。
莫島猶豫了一下,還是向強權屈服——翻著白眼不情不願地挪屁股坐到約書亞身邊。
約書亞扳過他的身子,大手隨即扶上他額頭輕輕摩挲,直到摩挲出一陣溫熱,良久才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濃濃的擔憂和猶豫:“剛才亞拉爾來的電話。”
莫島被這幾日來不曾有的親密動作唬得楞了一楞,半天沒反應過來,傻兮兮地問:“他怎麼了?”
“他說,薇拉死了。”
作者有話說:困死了,晚安,你們早點睡啊麼麼噠(╯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