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鳶無悲無喜,只是摒息搜尋著秋鳳越的氣息,當路過一條不起眼的巷子,腳步不由得停住了。
是這裡嗎?
看不見雪衣女子的牽引,聽不見梨花白的瓷質風鈴聲,夏景鳶只是追尋著秋鳳越的氣息便踏進了未知的前方。
不曾想過是否有陷阱,內心滿滿是對秋鳳越爽約的憤怒和少許的……委屈。
依然是腐朽廢棄的小路、經久衰敗的破舊寺院,破落的門匾上“古蘭寺”三個大字掩在灰塵蜘蛛網裡。腳下依稀可辨的青石板鋪就的小路,周遭破舊不堪的青磚白瓦都昭示著曾經的輝煌。
最後是漫天的桃花……
夏景鳶從未見過如此繁盛妖豔的桃花,瓣瓣血紅、樹樹泣血,夜風襲來,血紅的桃花雨席捲著詭異的銅鈴聲撲面而來,視線裡滿是桃花的血紅、耳畔聲聲銅鈴催人入夢。
簡直像一場桃花劫……
桃花劫,瓣瓣血紅、樹樹泣血,夜風襲來,血紅的桃花雨裡,有無數交織的銅鈴聲響徹桃林,桃花的血紅、聲聲銅鈴催人入夢讓夏景鳶陷入桃花瘴,難辨真實。
這時,有誰彈響了琵琶語,琵琶悽婉,如大弦急雨、小弦私語,有鶯語花色哀泣,幽咽流泉。
無盡的哀婉纏綿如泣如訴,胭脂淚,醉了滿院桃花。
夏景鳶努力辨認出眼前的房屋似乎是一方廟宇,推開腐朽剝落的木質大門,入目的是一尊悲天憫人的大佛。大佛宏偉莊嚴、面目慈祥,俯瞰著云云世人,明明慈悲為懷卻又高高在上,簡直是無言的諷刺。
側門傳出沉重的腳步聲
――有人在!
夏景鳶不由自主地走近了側門,正面推開,恰好撞見一個高瘦的身體向前傾斜。夏景鳶下意識地伸手,攬住那人的身體入懷。
“秋鳳越!”
懷裡的男子微蹙眉宇,面容潮紅、呼吸急促,顯然是極為不適,嘴裡不停噫語:“……九鳶……好難受……”
“難受?”夏景鳶冷笑,攔腰抱起秋鳳越,將他放在房間裡唯一的榻上,欺身而上,鉗制住他的手腕,一字一頓字字血淚:“你次次玩弄於我,我的痛苦豈止你的百倍千倍!”
夏景鳶傾身咬住秋鳳越的唇,聽他痛哼,趁機探入口中瘋狂掠奪。溺水的快感襲來,讓從未涉及過情愛的秋鳳越無所適從。
“第一次被人愛撫嗎?”
秋鳳越清晰聽見那人的調笑如在耳畔,然而混沌的意識怎麼也無法凝聚,脫力的身體無力而滾燙,似是渴望著什麼、乞求著什麼,最終只能任其擺佈。
灼燙的唇舌肆意採虐著羊脂玉般的肌膚,長髮凌亂散開與夏景鳶垂落的發交纏,衣衫半褪,糜亂的美感妖冶到極致。
男子的身體並不適合接受,即便夏景鳶做夠了前戲,進入的時候仍不可避免地弄疼了秋鳳越,惹那雙明亮的星眸蒙上了層水霧。
銳利的堅韌與不堪承受的脆弱奇異地揉合在一起,一顰一笑皆攝心奪魄,幾乎一瞬間讓夏景鳶強大的自制力轟然倒塌。
此時的秋鳳越乖巧得跟只順毛的小貓一般,薄唇輕啟,染上了情慾的聲音如一罈塵封多年的女兒紅,夏景鳶只覺得自己已醉得不省人事。骨髓裡叫囂著瘋狂佔有,嘶吼著徹底蹂躪身下的這個人。
秋鳳越被野蠻的衝撞,修長白皙如竹節的手指揪緊夏景鳶的肩膀,留下鮮豔的抓痕。說不清是痛苦還是快樂到無以復加,也或許極致的快感下已經變成了痛苦,秋鳳越突然開口,沙啞魅惑的聲音因為搖擺的身體變得破碎不堪:
“……難受……我、我自己……來……”
夏景鳶俯身一把抬起他的下巴,狂亂地交纏唇舌,秋鳳越來不及下嚥的津液溢位唇角,旖旎春光熱切撩人。夏景鳶在他的耳畔吸允,低沉道:
“好,你怎麼喜歡怎麼來……”
於是,秋鳳越騎上夏景鳶的腰側,緊蹙著眉頭,扶著腰緩緩吞入他那磨人的東西,額角滲出了一層薄汗。快感如堆積的潮水一波襲上一波,銷魂噬骨,一旦沉溺便不可自拔。不多久,秋鳳越便疲憊不堪地伏在夏景鳶胸前,無法排遣的情慾讓他發出小獸般的嗚咽。
夏景鳶沒再逼他,默不作聲地撫摸著他的長髮,手指劃過他的臉龐,向下遊移,留戀在俢美的頸項,突然停在他的側腰處,那有一道淡色的紅痕,手指拂過,秋鳳越的身體難以自已的戰慄著,像是不堪承受。
“是誰傷的你?”
夏景鳶拉低他的頭,親吻他溼潤的眼瞼,手指揉捏著紅痕留戀不捨,溫柔低啞的聲音似在訴情。
秋鳳越痛苦地搖頭:“不……不能說……”
夏景鳶含著他的耳垂,笑道:“是梅疏影麼!”
“不……好疼……”
秋鳳越發出一聲痛苦難當的嗚咽,搖頭,卻逃不開,只能趴在夏景鳶的胸膛上喘息。
“疼嗎……那就忘了他吧!他不配得到你的愛,你應該愛的是我!”
痴迷地注視著,窗外桃花飛亂,吹進了一室紅櫻,交纏的身姿越發旖旎。
不一會兒,秋鳳越休息夠了,用手撐起來,整個人後仰騎在夏景鳶腰間,緩慢律動。夏景鳶強忍住推倒這妖精的衝動,其他什麼已經都看不見了,眼前是俢美的頸項、削骨的肩膀,長髮晃動如水波,那玉澤的肌膚與魅惑的櫻紅虛掩在衣衫下,再向下,纖瘦有力的腰身收進一襲紅衣中,如此半褪豈止惹人遐想。
“秋鳳越,你這妖精!”
夏景鳶突然發力,反身壓倒他,強烈的快感下把秋鳳越推向了情慾的巔峰。同時聽見秋鳳越夢魘般薄唇流瀉出兩個字:
“笑傾……”
一夜多夢,秋鳳越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奇怪的是怎麼也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忽然間有桃花飄進來,側臥在榻上的秋鳳越勉強抬眼似隨意一瞥,驀然一震,那繁盛如烈焰般的桃花灼灼,漫天飛舞,不由看得痴了。
夏景鳶推門而入,同樣驀然一震,榻上的場景恬淡美好如一幅畫卷,凌亂半褪的衣衫、髮間的桃花,與那幅畫卷上的場面神似。夏景鳶突然覺得那幅畫卷上的男子也變得鮮活,模糊的面容逐漸顯現出眼前人的五官來。
之前夏景鳶一度覺得畫卷上的男子與蕭慕白很相似,可如今,無論神韻氣質,夏景鳶只覺得畫卷上的男子與此時的秋鳳越如出一轍。
怎麼會……?
夏景鳶難以置信,狼狽逃離。
腦袋裡一團亂麻,不明白昨晚秋鳳越為什麼會摟著自己卻喊出了陌生男子的名字:笑傾。這樣想來,回想昨晚,簡直是可笑。
夏景鳶不知不覺走到了寺廟的後面,荒蕪處竟有一株粗壯地合歡樹,其實應該算是一株,因為兩棵合歡樹好像是被雷電劈開,最後傾斜、合併生長在了一起。合歡樹上掛著許多已褪色的紅綢,有趣的是每條紅綢上都繫有一顆銅鈴。
風吹雨打多年,紅綢殘破不堪,合歡樹下也散落了無數紅綢。紅綢上依稀可辨字跡,夏景鳶很好奇這些紅綢的來歷與用處,只可惜無人解答。
夏景鳶不覺悵然若失
忽然一道清脆悅耳的嗓音響起,似是為他解惑:
――“這兩棵合歡樹也被稱為情人歡,傳說下蘭節那天,兩情相悅的情人將名字寫在同一條紅綢上,然後掛在情人歡上祈福,兩人便能長相廝守。銅鈴則傳達著情人間的誓言”。
夏景鳶恍然大悟,轉身對突然出現的雪衣女子淡然一笑,道:“小姐博聞,在下自愧不如”。
雪衣女子懷抱琵琶,明眸皓齒、雪肌玉骨,一雙秋水目斂豔無雙,卻有著抹不去的淡淡的哀愁,朱唇輕啟,如春色凋零百花落塵:“公子嚴重了,雪姬也不過道聽途說罷了”。
夏景鳶驚訝:“可是豔絕古蘭的雪姬公主?”
雪姬公主慘淡而笑,多愁善感的眉目足以讓任何男子為之憐惜,“只是個沒有未來的工具罷了”。
夏景鳶不語,的確聽說古蘭王要將雪姬公主嫁給寰王朝的公侯以示歸順誠意,聯姻下這位高貴的公主也只能漂泊異鄉受盡苦楚了。
雪姬公主又道:“九皇子天潢貴胄,自不會理解雪姬的身不由己……”
若在平常,夏景鳶只會覺得這話是在諷刺,可眼前弱柳扶風、多愁善感的女子感覺只是在哀嘆命運的不幸。
不過,夏景鳶好奇:“你認識我?”
“不敢高攀,曾在狩獵場上有一面之緣”,雪姬公主舉止言談不俗,即使在九皇子面前仍能端莊高貴,想是蕙質蘭心,不愧有豔絕古蘭之稱。
其實夏景鳶很好奇這位雪姬公主怎會孤身來此破舊廟宇,又擔心唐突了,看她懷中琵琶,不由道:“昨晚有幸聽琵琶一曲,曲調傷感哀婉,可是公主彈奏?”
雪姬公主笑道:“時辰不早了,恐父王擔憂,雪姬先行告退”。
她的笑,悽美,彷彿下一刻就會落下淚來。
沒有畢恭畢敬、阿諛奉承,夏景鳶突然對這位雪姬公主有了興趣。
話雖如此,雪姬公主轉軸撥絃,突然唱道:
一樹殘紅吹綠柳
燕歸處紅肥綠瘦;
丁香結心惹風流
春風笑不知愁;
花開相思人不同
天涯處
夜半無聲醉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