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的,宮裡有大幾千號宮人在服役,各處都這麼辦太耗人力,可至少幾處緊要的地方可以先這樣防著。另外採買的宦官也可以讓他們輪值,每一趟出去的人也回來先關個七八天再說,免得把民間的疫情帶進來。
楚怡聽聞自己的點子竟然被寫成摺子呈進了乾清宮,著實好生得意了一下!古代社會嘛,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皇帝看了她的方案,對她來說那就跟榮獲諾貝爾獎提名差不多了!
但在千里之外的湖南永州,新官上任的楚成可一點都得意不起來。
太子給他的官職是永州同知,比知府略低一點,永州這一地歸他和知府倆人管。
本朝的地方官吏都是從別的地方派,不允許在自己的家鄉任職以防地方勢力做大。知府是個河北人,在這兒五年了,瞧著人挺厚道,一見面就拽著楚成的手用一口唐山味兒的雅言跟他說:“哎,老弟啊,疫情鬧到咱們這兒了啊——”
楚成差點沒給知府大人表演個當場暈厥。
而後他便自己鑽進了官邸裡的書房,一通宵沒睡,把永州一地近百年鬧過的幾場大小疫病的相關記載全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他鋪開了幅巨大的地圖。這地圖是他在京中時專門找人做的,只繪了永州這一處地方,但山川河流、村落縣城、果園梯田都標註得十分細緻。
楚成一邊看著地圖,一邊將自己剛才讀書時寫下來的一張張紙條拿竹籤往上相應的地方釘。紙條上除了地點外,還寫了前幾次鬧疫病時的受災人數、死亡人數,以及獲得賑災糧款的數量。
把這些都貼了個清楚後,他站在地圖前沉吟了會兒。又按照知府派人送來的檔,標註了當下的災情情況。
太子派人追了大半路塞給他的信上說的沒錯,這回的災鬧得是有點怪啊……
永州鬧災的這幾處地方互相也不挨著。先前的災情基本能從記載中看出是從哪兒傳到哪兒,但當下的,讓他現寫他都寫不出來。
楚成一時緊縮了眉頭,對著地圖思量著各式各樣的情況。但在他想出個所以然之前,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誰?”楚成有些不耐地應聲,一個家丁推門進了屋:“大人。”
楚成轉頭看去,家丁遞上了一封家書:“京裡送來的。”
他信手接過,定睛一看信封,上面就四個字:“楚成親啟。”
這四個字的字跡楚成已很熟悉了,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隨口向那家丁道:“你下去吧。”
然後他便拆開了信,信紙抽出來一瞧,裡面的話不多,但他簡直能想象出那炸毛的語氣了:“聽說湖南也鬧疫病了?你怎麼樣,沒事吧?東宮裡各處防備嚴密,瞧著嚇人。你妹妹一切都好,放心。”
楚成盯著這兩行字無奈地笑了半天。
這沈映!他才剛到湖南而已,就算染疫病也沒這麼快的好吧?
第46章
京中,城門近來閉得嚴實,要進出城都得有官府的批文,疫病一時半刻進不來。
三皇子在府中一壁悠然地品著茶,一壁看著手裡的奏章,心裡這個樂。
這疫病鬧得厲害,鬧得好。太子現下忙著料理疫病的事,手頭就忙不開了,只好把一些差事分出來。
他因此得了南邊修堤壩的活兒,這活兒實在啊,能撈著錢,也能撈著賢名。
三皇子沈暉不是個貪心的人,他覺得有賢名就行。至於錢,他知道地方官吏敬奉的東西都是從堤壩裡摳的,他一個子兒也不打算要。
他要把這堤壩修得漂亮結實,過兩年修成了,父皇最好能南巡一趟,到時候他自是大功一件。
唉……真難啊!
沈暉想得直嘆氣,他們想在朝中立點功是真的難!
太子那邊,東宮官好大一班人馬,什麼差事交過去都好辦。他們呢,只能得著什麼差事去什麼官衙,自己手底下沒人。
不僅如此,父皇平日裡還不太愛給他們差事,好像明明白白地就是想讓他們安心當賢王。弄得他們雖然一門心思想往上走,但卻沒什麼機會。
沈暉有點受夠了這種日子了,他愈想愈覺得憑什麼呢?
大哥輸在了嫡庶之別上,可他和五弟不過是繼後所出,父皇竟也一點機會都不肯跟他們?
他們心裡都憋著一口氣,個個都想將手裡難得的差事給辦好。
同時,當然了,能讓太子倒個黴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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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之中,楚怡灌湯藥灌得無語凝噎。
苦,真的太苦了,苦得讓她想把舌頭給扔了!
可這藥不喝又不行,是太醫院配出來的防疫方子。她恍然記起了上學那會兒趕上非典,全市也都搞了防疫的中藥,挨家挨戶都要喝。
看來即便是在現代,在疫苗被研究出來之前,這也就算是最好的辦法了。那她身在古代根本盼不著疫苗,喝湯藥就更沒的抱怨。
她一口氣把藥灌下去,眉頭皺巴得不行。好不容易舒開了,又讓青玉把另一碗好好地用食盒裝了起來,一道往前面的書房送。
這算是她幫張濟才的忙。太子最近忙著時疫的事情,經常一頭扎進奏章就顧不上別的,藥也顧不得喝。他自己倒不當回事,覺得時疫還沒在京裡出現,這藥不喝也不打緊,但底下的宮人擔待不起啊。
所以前幾天,在沈晰到綠意閣的時候,張濟才就當著他的面哭喪著臉意有所指地跟楚怡抱怨了兩句,說晚上這頓藥娘子您可得好好勸著殿下喝,殿下近來太忙了,中午那頓總是顧不上,宮人們也不敢總勸。
楚怡一聽,心領神會,當時就跟沈晰說:“不喝怎麼行?你要是顧不上,我以後每天到了時候給你送過去,我看著你喝!”
沈晰不滿地睃了張濟才一眼,但還是笑著答應了,跟她說行,那你給我送來,我立馬就喝。
接下來的這幾天,楚怡便都自封“灌藥大總管”了,沈晰還笑話她說你怎麼給自己安個太監的名號?楚怡理直氣壯地說不管,大總管聽著霸氣,管它太不太監呢,反正她就是大總管了!
沈晰在前宅的書房是個獨立的院子,楚怡對這條路熟了,一路上都悶著頭走。在離得還有一段時,青玉突然拽了拽她的袖子,楚怡抬頭一瞧,院門外站著個人。
太子妃。
楚怡當即就想溜,但太子妃也看見她了,她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
楚怡前幾日幫著料理瑞嬪和內務府的事時讓人給太子妃回了話,但那其實不算她們倆直接的接觸。倆人上一次“直接”接觸,應該算是太子妃罰她在天寒地凍裡跪了半個時辰那次。
兩個人當下就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那事,氣氛頓時變得微妙得很。
楚怡咬著後槽牙蘊笑,屈膝朝她福了福:“殿下安好。”
“……楚寶林。”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