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先是去了一趟武器行,這裡的老闆給了江棲鶴一個卷軸,外加兩柄鐵劍,然後往東而行。
“老頭子沒借給我刀,也不知道你用不用得慣劍。”江棲鶴把其中一把劍分給陸雲深,這鐵劍極其普通,一看便知是次品。
“我都行的,那把刀也是路上撿的。”陸雲深偏頭看了江棲鶴一眼,“你呢?平時都使劍?”
江棲鶴笑了一下,日光耀白,眼角淚痣晃眼,他說話方式一如往常,懶得費力氣,“我都沒有劍,上哪兒去使劍?”
話雖這麼說,可陸雲深不那麼認為,江棲鶴明顯練過劍法,從昨天他們打的那一架看出的。但陸雲深沒將這想法表露出來,只問:“接下來去哪兒?”
江棲鶴把那捲軸遞到陸雲深面前,示意他開啟,並道:“這是出月鎮釋出的江湖任務——調查此次時疫產生的緣由,賞金是一百兩。若你與我一道完成,這酬勞便對半分。”
接著,他又道:“我這些天一直在觀察,發現造成時疫的極有可能是從東山那邊吹來的風。”
陸雲深掃完後將卷軸還與江棲鶴,道:“我不要錢。”
“喲?”江棲鶴訝然,眉梢一挑,直勾勾盯著陸雲深,“那是有什麼別的企圖?”
這話讓陸雲深臉頰泛紅,他抿了一下唇,瞥了眼江棲鶴又低下頭,道:“我是時疫的受害者,想查個根源,若是有人為非作歹,便為自己報仇。”
江棲鶴微微一笑:“這個理由很不錯,不過說好的給你弄一把好刀,我會做到。”
陸雲深甕聲甕氣地說了聲“行”。
江棲鶴在江眠指導下修習過自家心法,而陸雲深似也接受過訓練,兩個半大的少年腳程比尋常武夫快多了,不過兩個時辰,就已離開出月鎮,來到東邊山頭。
山名為盟,不高,但樹木幽深,一片蒼莽。有一條山道曲折往上,看得出常有人涉足此地。
“但凡出月鎮中死了人,就會葬到這座山上。”江棲鶴邊走邊對陸雲深道,“據說這山風水很好,能旺整個鎮子。”
但旋即話鋒一轉:“不過,在搜山之前,我們要先去一個地方。”
“去哪?”陸雲深問。
“山上的守夜人身體出了點岔子,我過去說說,幫他巡一晚山,討要點工錢。”江棲鶴道。
第68章 番外·少年篇(五)
少年篇(五)
巡一晚的山, 這便意味著他們要在山上待一日一夜。陸雲深點了點頭,示意江棲鶴帶路。
守夜人住的地方離山腳不遠,陸雲深聽江棲鶴熟練地與他討價還價,將價格從巡一晚上三十文加到了五十文。
“你很缺錢?”離開後,陸雲深忍不住問江棲鶴。
江棲鶴挑著眉反問:“我看上去像那種不缺錢的人?”
陸雲深看了他許久:“你不應當是會為了錢而奔波拼命的人。”
你應當悠閒地坐在家中吃茶逗鳥,或是邀三五好友打馬暢遊。
後面半句,陸雲深沒說出來。
青衣一角被路旁的花枝勾住, 江棲鶴垂下眸眼,抬手拂開,道:“一個人應當是怎樣一種人, 通常由不得選。”
他語氣很淡,聲音極低,看上去情緒不太好。陸雲深登時以為自己說錯了話,但沒想到江棲鶴竟笑了一下。
“再說了, 你不也很缺錢?”江棲鶴眉眼輕彎,眼底光芒流轉, “畢竟,有錢人是不會跟我來這種鬼地方的。”
“就算我有錢也會和你來的。”陸雲深反駁他,但說完又搖了下頭,改口道:“哦, 若是我有錢,我也不會讓你來這裡,隨便找兩個人替我們把事辦好就成了。”
江棲鶴沒忍住抬手揪了一下陸雲深的臉,“你這小孩, 怎麼這麼會說話呢?”
陸雲深垂下眼,反問一句:“你不也是小孩?”
“我比你大,該叫哥哥。”江棲鶴把話說得煞有其事。
“可你連自己兄長都直呼其名。”陸雲深道。
江棲鶴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這是我與江眠之間的事,你做好你該做的便行了。”
陸雲深:“……”
少年癟了癟嘴,提著劍跟在這人身後,一連喊了十幾聲“江棲鶴”。被叫的人聽得頭大,反手就是一個腦瓜崩,可就是此時,一直安靜的林子裡忽然起風了。
江棲鶴立時將手按在劍柄上,側耳細聽。
這風很是奇怪,與江棲鶴曾經在此感受到的不同,沒有半絲草木泥土的味道,幾乎可以算作無味,而且有些黏膩。
“順著風來的方向去找找。”陸雲深抓了一下江棲鶴衣袖,壓低聲音道。
江棲鶴“嗯”了一聲,拔出鐵.劍,快步朝前,但走了幾步,竟被陸雲深繞了一下,位置換到他身後。
“小屁孩兒……”江棲鶴沒好氣叫了他一聲。
“我感覺到了。”陸雲深頭也不回地朝他擺手,“這山裡有一股很玄妙的氣息。”
“玄妙?”江棲鶴問。
陸雲深:“我說不出具體的,等到了位置,大概就能清楚了。”
江棲鶴低聲道了句“行吧”,跟在陸雲深身後,加快腳步往高處走。
出月鎮的人一般不會把墳埋在山腳,越往高處走,立在坡上的碑越多。近日裡因著時疫,鎮上死了不少人,許多墳都很新,引魂幡在風中飄搖,灑在地上的黃紙仍在兜兜轉轉。
江棲鶴和陸雲深一前一後從這些新墳前擦身而過,漸漸的,在風裡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發現了嗎?站在墳墓周圍,與遠離墳墓,吹來的風是不同的。”江棲鶴叫住陸雲深,手在風中隨意一抓,捻了捻,輕聲道。
陸雲深手按在劍上,細細打量周遭:“應當是有人想利用這些墳墓做什麼。”
江棲鶴:“利用墳墓,引氣於外,將整個出月鎮的人殺死?”
陸雲深:“不好說。”
“你方才說的玄妙氣息,源頭還沒到?”江棲鶴沒好氣一“嘖”,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繞著劍穗上的流蘇。
少年目光落到他手指上,過了幾息,又將腦袋垂下:“對不起,就在剛剛,那氣息散了。”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江棲鶴笑了一下,將手指從流蘇中抽出,輕輕在陸雲深額頭一彈,“氣息散了又不是你的錯。”
陸雲深伸手捂住面具,抬頭時,江棲鶴視線已經移開到了別處。
“走吧,先把整個山頭轉一遍。”江棲鶴又道。
兩人繼續前行,沿著小徑盤旋往上。這座山山頂葬著一個歷史久遠的家族,姓謝,但絕大多數謝家人已不在出月鎮,早已遷往了其他更為繁華的城鎮,只留下一支在此地守墓。
江棲鶴邊將此說與陸雲深聽,邊找了塊背風的石頭坐下,往四方打量。
山頂好風光,能將